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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侧妃有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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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不足十个字,分量却是很重的。

人家寂寞侯王妃会做人,别人送礼物给她,攀交情,她自然也不愿意轻易得罪人,所以收下礼物。可是,这些礼物显然入不了人家王妃的法眼,所以非常委婉但却立场分明地说一句“你们分了”,看吧,这样的礼物在别人眼里,只配得起下人,不够看的。但这王妃显然又不想因此得罪人,或是把关系弄僵,所以随和地来一句“开饭”,留下各位夫人一起用午膳。

瞧瞧瞧瞧,人家简单的几个字,多大的学问在里头啊。

第三天,大臣夫人们再也不是独自前来了,而是由好几个仆从陪着,成箱的宝物从寂寞侯府的大门里抬进去,直接抬到王妃住的沉浮阁,丫鬟们纷纷做起了发大财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侯府的夫人们个个羡慕嫉妒恨从头到尾演绎了一遍,最后秉着捞不着也得饱眼福的思想跟着进了沉浮阁。

沉浮阁正厅之中,被各种宝箱塞得满满的,打开箱子盖,一屋子的珠光宝气,仿佛来到了某处藏宝地,虽然雪澜还是有点看不上眼,可是没辙,人家能弄到这么多些东西,已经不错了,若是真的将风行商行里的东西拿出来,恐怕会吓坏了别人。

站在一堆箱子当中,雪澜笑得花枝乱颤,头上的大便造型更加**了:“哎呀,妹妹们这是做什么啊,天天往我这里送东西,要是让侯爷知道我乱收贿赂,骂我可怎么办啊?”

一精明夫人忙站了出来,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为王妃喜欢她们的礼物高兴不已,也为夫君将半辈子的存款捐了出来感到肉痛:“瞧王妃姐姐说的,侯爷怎么会舍得责备王妃呢,再说了,我们家地方小,东西放不下了,只不过是借王妃的地方放一放罢了,说来还得麻烦王妃呢,再说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王妃若是不嫌弃就随便拿着玩吧。”

雪澜对这个女人的说法赞叹不已,连连点头,站在那一堆金灿灿的宝物之中,村姑的草根形象更加明显了:“咦?这紫玉珍珠不错哦,是哪位妹妹带来的?”说着,她弯下腰,从一个宝箱里捧起一串晶光闪闪的紫玉珍珠,眼中带着淡淡的喜悦。

一个夫人闻言大喜,立刻站出来:“多谢王妃不嫌弃,那正是妹妹带来的,但愿没有污了王妃贵眼。”

雪澜很高兴,这人倒是很上道:“你是礼部侍郎桂家的夫人吧?”

那夫人满脸喜色连连点头,原本还以为这王妃目不看人,根本不认识自己,没想到她一口就道出了自己夫君的官职和名字,惊喜还没过去,只听雪澜又道:“我早就听说礼部有个桂侍郎,是个人才,听说礼部上任尚书告老还乡之后,还没人补缺,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向侯爷多多美言的。”

一句话,差点没让那桂夫人高兴得抽过去,夫君,夫君啊,我幸不辱命啊。

其余的大臣夫人们心中又是嫉妒又是可惜,这王妃怎么就没看中自己送的东西呢?听说侯府的裕侧妃不过是一句话让她高兴了,她就在侯爷耳边说了几句,人家就真的当上侧妃了。看来这礼部的桂侍郎真是踩了狗屎运了,才当上侍郎两年多,就可以升任尚书,别的努力十年都不一定升得上去。

下一次一定要让夫君在加把劲,找点好东西来,只要入得了王妃的法眼,说不定这官位也能立马飙升。

雪澜继续把玩着手中的紫玉珍珠,摆了摆手让下人们将东西一件件全搬下去:“上次说要给姐妹们讲授穿衣打扮的心得,不知道姐妹们有没有时间学习?”

“有,当然有,有的是时间。”能套近乎,众夫人自然乐得。

“那就请夫人们去翠儿那里报个名字,不过,我可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既然报了名,就必须坚持到最后。”

“那是当然。必须的。”

“还有哦,再说一次,本王妃绝不是白教你们的哦。”

“明白,明白。”

意思都很清楚了,大家都不用说出来了。

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一天到晚不见踪影的沉遥津终于回来了,俊逸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这几天也不知道他忙些什么,总是早出晚归,他一个寂寞侯爷不会是去什么地方解决寂寞去了吧?瞧瞧这重度的黑眼圈,摇晃的双腿和无神的眼睛,这不典型纵欲过度的特征嘛。

沉遥津走进房门的时候,翠儿正在给雪澜布菜,沉遥津二话没说就朝翠儿做了个手势,让她多加一副碗筷。

一屁股就坐了下去,也不管雪澜这个先来的人乐不乐意。

啊呸,这房间本来就是人家沉遥津的,还用问你一个客人乐不乐意嘛。

“最近很忙?”雪澜定定看着沉遥津,眼底里有几分猥亵。

沉遥津眸中一滞,这才缓缓抬头看她,浅笑的双眼把真正的情绪全藏了起来:“刚回京城,到处都是王公贵戚的邀请,不能不去。”

“哦——”这一声“哦”拉得老长老长,充满了促狭和不信,“侯爷虽然日理万基,但是也要注意身体啊,瞧你这副纵欲过度的模样,那些王公贵戚们没少送美人儿吧?不要不好意思啊,全收回来吧,我帮你调教她们。”

沉遥津双眸一亮,也带上了几分谐谑:“怎么,澜儿是在暗示我陪你的时间太少,还是,吃醋啊?”

雪澜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凑过脸去,将自己的吊脚眉哭丧脸对着他:“你丫知道啥叫臭美不?”

沉遥津一怔,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澜儿,怎么每次一跟你在一起,所有的阴霾和疲惫好像都没有了,你真是我的宝啊,”笑完他看着雪澜,又认真道,“澜儿,我越来越不想放开你了,怎么办?”

雪澜一脸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别以为你绑架了我,我就没有办法联系上灵国了,告诉你,我迟早会联系上的。”那意思就是,现在还没联系上,沉遥津似乎松了口气,她又道,“哼,等我联系上了之后,就算你不放人,也是不行滴。”

“好啊,那到时候我再去灵国求亲,咱们两国永结秦晋之好,岂不更好?”沉遥津笑嘻嘻地说出自己的打算,幽深的双眸让人看不清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

雪澜本想从那幽深的眸子中看点什么出来,可惜再次失败。这家伙的眼睛,真是比星空还要辽远,比深潭还要幽邃:“你在说啥笑话呢,难道你也想做本太女的王夫?”

沉遥津却笑着摇头:“不,我只做你唯一的夫。”

“唯一?”雪澜轻笑起来,却讥讽不已,“从一个男人的口中说出唯一二字可真是有点讽刺。你说说看你们这个世界,哪里有男人是唯一的,就连卖肉的贩夫走卒也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沉遥津眉头一颦:“难道你不是吗?”

雪澜认真地摇了摇头:“我承认我不是个重视贞操节守的女人,”贞洁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个屁,“我有过云赤城,锋亦寒,楚羽,苏慕白,轩辕殇和墨倾宸,但是现在我只想要倾宸而已。轩辕殇的事情,你当时不是在吗?应该很清楚才对。”

浓眉拧得更紧:“那你岂不是负了他们?”他们,自然是墨倾宸除外的那几个。

雪澜的双眸忽然变得深远起来,带着无奈和叹息:“我知道,可是,那又有什么法子?爱情本来就是狭窄的,就连第三个人都无法挤入,何况第四,第五,第六人?可是……”可是为什么,她想起那些人来,心依旧会痛,为那几个深深爱着自己却不停为自己心疼的男人。

沉遥津眸子轻垂,唇抿做一条直线,不言不语。

这时,翠儿正好推门进来,丝毫没有觉察到二人之间的诡异气氛,施礼后径自开口道:“王妃,侧妃过来了。”

沉遥津抬眼,不发一语,高大的身子便快步站到了屏风之后,雪澜心中不解,但却也没有询问阻拦:“让她进来。”这会子不是该乖乖在屋里等着侯爷的临幸吗?

裕侧妃是跑进来的,丝毫没有淑女形象可言,但看得出来,那脸上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兴奋。

“王妃姐姐……”

裕侧妃一进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雪澜跟前,美丽的面庞上满是欣喜和激动,雪澜倒是被她吓了一跳:“你干嘛啊,无缘无故行什么大礼,想噎死我。”

裕侧妃一听,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对不起啊姐姐,我不知道你正在用膳,我是太高兴了,一时失了礼数。”

雪澜抓起跟蹄筋,啃得津津有味,吃得毫无形象:“啥事儿这么高兴啊?”你家老头子升官了?

“侯爷,侯爷去我房里了!”

“咳咳……”差点被蹄筋呛死,雪澜微一镇定,“什么时候的事儿?”

裕侧妃已经高兴得完全失去自我了,不淡定地笑着,失去了该有的理智。她不明白啊,自己这时候跑来跟王妃说这种事情,不就是摆明了在炫耀吗?可是呢,她其实只是想表达对王妃的感激之情,并且要同王妃倾诉自己的激动和喜悦罢了。

“刚去不久,这会儿在沐浴了。”

雪澜不着痕迹地瞄了屏风后一眼,怪不得这丫一听裕侧妃来了就撒丫子躲起来了呢,原来是找了替身啊,可惜了裕侧妃了,到时候非死即残。

雪澜摇摇手:“侯爷还在你那儿,你倒跑我这里来了,这是干什么,快回去回去,好好伺候着。”

裕侧妃点头如同捣蒜,“吱溜”一下就没影了。

沉遥津慢悠悠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双眸警告地看了翠儿一眼,翠儿脸色苍白了然地退下了,雪澜将一切收在眼里,原来这翠儿竟然是沉遥津的心腹啊。

重新回到餐桌,两人一路吃饭,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其实裕侧妃还是个不错的人,你可以考虑考虑的。”

沉遥津停在半空中的筷子一顿:“不喜欢。”

雪澜抬眸诡异地看了他一眼:“熄了灯不都一样嘛?男人还讲究喜欢不喜欢?”

“墨倾宸也是熄了灯都一样?”

雪澜怏怏道:“谁知道啊,说不定哦,我现在失踪这么久了,说不定他真的就熄了灯谁都一样了。”

“哼,”沉遥津冷笑一声,“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说的是真的,我这一生,只要一个女子足矣。”

这下,轮到雪澜的筷子僵在半空了,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话,这么认真的沉遥津,她不是没有见过,可是一旦认真的对象是感情,她就有点懵了。

那还是换个话题吧:“那你想怎么处置裕侧妃?”

沉遥津眼皮都不抬,继续吃自己的饭:“明天早上去捉奸,然后浸猪笼。”

“好歹人家跟了你好几年,对你还一直有那么一份心思,你这么做未免太狠了吧?”这男人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啊?“不如你先把她借我用用吧,我想让她一个月之内怀孕。”

沉遥津淡淡应声:“成啊。”反正都是打算让她们死的,早几天迟几天有什么关系。

可他却不知道,这对于雪澜来说,区别大了去了。

雪澜吃得差不多了,擦擦嘴站起身来,那边的沉遥津也刚好吃完:“今夜月色不错,月亮又大又圆的,有没有兴致找个地方赏月去?”

雪澜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女人在偷男人,你还有这雅兴?

等等……月亮又大又圆?!

雪澜的双眸顿时染上了几分焦灼:“今儿是初几?”

“今天都十五了,还初几呢,怎么了?”

雪澜一听,顿时脸色大变,一向波澜不惊的凤眸中出现了几分慌乱:“沉遥津,今晚你不用避人耳目,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睡吧。”

沉遥津见她眼中神色大变,心中有几分疑虑:“今晚所有人都知道本侯在裕侧妃那里,我这样走出去,岂不是摆明了告诉大家,裕侧妃那里的侯爷是假的吗?”她到底怎么了,怎么忽然这么慌?

雪澜猛地站起身来,脑中顿时一阵眩晕,该死的,她怎么忙着收拾那一个个夫人,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这里是你的地盘,我不信你没办法让人看不到你。”

混蛋,快走。

沉遥津幽深的黑眸微眯,明显感觉到她不对劲:“澜儿,你到底怎么了?”

雪澜一手撑着桌子,一手在他面前急忙摆了几下:“我没什么事,不过一到月满之夜,我就会非常难受,非常烦躁,不想看到人,所以你走吧,我只是想安静一下。”

沉遥津半信半疑:“那要不要我请宫中的御医来给你看看?”

看个鬼,杏空杏明都没辙的毒,御医看顶个屁用:“不用了,不用了,过一晚上就没事了。”过一个晚上,她就嗝屁了,沉遥津啊沉遥津,你这次是要了小爷的命了。

“你怎么还没走啊?”雪澜抬头,见沉遥津还静静站在自己面前,俊颜上略带担忧,“再不走我可真发火了,受不了了,烦死了。”再不走,毒性已经在体内蔓延开了,现在已经是戌时将尽,再过片刻就是亥时。一到亥时,她就会全身发软,失去力气,身体慢慢变冷,这些都是寒媚之毒发作的征兆。

沉遥津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是看雪澜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终于还决定顺她一回意:“好,我走就是了,我的房间就在旁边,你有什么事立刻叫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忍着。”说完,他不太放心地又看了雪澜一眼,这才慢悠悠地走出房门去,还不忘把她把房门掩上。

清寒的夜色之中,碧月如洗发出昏黄幽静的光辉,将所有星子的光芒都遮盖了下去,圆月如玉盘,不仅将天空照亮了,也在地上落下一大片一大片魅惑无边的光晕。冬日天气清朗,这轮圆月也显得更加明澈了,只是,在这样美丽的夜色中,水国寂寞侯里却透着一丝寒凉,灵国的皇宫中,凝重中带着几分忧郁。

屏风之后,氤氲的雾气渲染了屏风上的双芍药刺绣,水汽弥漫,停在那芍药上方的一只蝴蝶,仿佛也生活起来,跟着气雾地流动,翩翩然栩栩如生。隐隐约约的一抹人影映在上面,看不真切,可是却多了几分朦胧不清的美丽。空气里,除了浴汤中的玫瑰花瓣香气,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莲香,诱人之中又带了几分神秘。

雪澜斜躺在浴桶里,一层细密而血红的玫瑰花瓣飘在浴汤中,将她雪白如玉的身体覆盖住,只剩一双雪肩露在外头,如凝脂似美玉的皮肤上,泛着幽幽洁白的光泽,盈盈透着水光。她轻轻闭上眼,享受这一刻沐浴带给自己的轻松,脑中的思绪渐渐开始蔓延开来。

足够的热水送上之后,她就将翠儿摒退了。这个晚上,将是难熬的一个夜晚,就算她真的熬不过去,也不想被人撞见自己的苦状,所以,这个房间里,只能有她自己。

倾宸不知道怎么样了?

大婚当日,她忽然失踪,倾宸一定急坏了吧?都怪她不好,将所有人都想了一遍,就是忘了这个一直虎视眈眈却从不外露的沉遥津,她在侯府中如同困兽,没有办法联系上他们,他们,也无法联系到她,倾宸能受得了这样的煎熬吗?

爹亲和娘,还有爷爷,是不是也在着急?娘亲一向身体不好,这样一急怎么吃得消啊?爷爷年纪都那么大了,还要为她担心,她可真是不肖。

婉袂怎么还没有来消息?看来,真的该好好整顿一下了,越来越没用了。杏空杏明今晚的担忧恐怕也不会比任何人少吧?只不过,若是当他们找到自己时,只剩下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他们又会如何?

傲儿和月儿成日不见娘亲,会不会一直哭闹呢?小孩子嘛,总是容易哄一些的。可是他们的脾气倒是不小,也不知道亦寒和倾宸吃得消不。

哦,亦寒啊,他的未婚妻瑶梦岚怎么样了?这次大婚对亦寒的打击一定很大吧,毕竟,他是唯一一个目睹了自己两次大婚的男人,况且,他又那么地死心眼。轩辕殇呢?他们终究没能成婚,他是在庆幸保住了轩辕世家,还是在为找不到自己而难过?苏慕白又如何了?他那么敏感,那么柔善,若是她真的死了,不知道像他那样一个男子,能否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云赤城也不知道和孩子们相处得怎么样了,回去云国了没有,这个仆人太要不得了,天天不好好在自己国家呆着,跟着自家的脚步四处乱跑。凤鸣渊不会就那么死了吧?他若是真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希望啊。

她心中思绪万千,惦记着所有人的情况,想着想着,困意袭来,就渐渐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的时候,是被体内剧烈的寒气和不适折磨醒了,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也就是说,现在,已是亥时将尽了。怪不得,她体内的寒气越来越重,已经快要让她瘫软无力了。

浴桶中的水温度不够可以保暖的了,她勉强支撑着自己起身,从身旁密闭的水桶中倒出热水灌入,滚烫的热水,一下子溅到皮肤上,生出灼烧般的不适,正是因为水国的气候偏暖,密布水桶中的滚水才不会冷却,虽然在皮肤外面会有不舒服的感觉,可是,也正是靠这点滚烫的水,才让她体内生出的寒意稍微有所缓和,神智得以保持一刻的清明。

她没有出水的打算。身体蜷缩在浴桶之中,氤氲的热气弥漫在整个房间里,雪澜的身体宛若初生的婴儿一般,蜷着,任由体内一点点的寒冷加剧,她咬着牙微微颤抖着,希望着外来的热水能够带给自己一点温度。

夜色更深了。

除了巷子里传来更夫的鼓声,便是院中夜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这个时辰,丫鬟奴才们早就睡去了,外面也没人值夜。她更痛更冷了,痛得难受了,可以随意叫喊,痛得难熬了,可以随意发泄,只可惜,她没有发泄的力气而已。

渐渐地,雪澜觉得小腹的位置似乎已经结冰了。那寒冷仿佛有源头似的,源源不断往外溢出,渐渐没入四肢百骸,而欲念也在同一时刻升起。她微微侧眸,见明月的光辉透过窗棂照入,将屋中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子时终于到了,她体内的毒,也在很短的时间里,宣告爆发。

源自体内的寒冷,仿佛身处北极最冷的冰窟,自体内发出来,即便是身周有着滚烫的热水,也丝毫不起作用,它狂肆地在四肢百骸蔓延着,没多久,雪澜就已经瘫软下去,有了冻僵的感觉。身体软倒在浴桶里,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仿佛冻得十分厉害,任由体内的寒气像冰一样窜入她的骨骼,任由体内对阳刚之气的yu念,随着寒冷越发浓重。

“啊……啊……呃”醉人的呻吟声在房中想起,可是仔细一听,就能听出那声音中的痛苦和难受。

她不想死,真的不想就这样死。她还没看到傲儿和月儿长大成人,还没有跟倾宸大婚成亲,还没有回去找韩瑾韬报那血海深仇,她怎么能这样就死?她不想死,不想。

可是,此刻她却全身泡在水中,再也感不到一丝来自热水的温度,只感到如坠冰窟的寒冷,身体雪白,可是却白得极不正常。

“澜儿……”

一道急切的男声,仿佛天籁一般进入,将雪澜心底的那道弦,狠狠地撩拨了一下。

沉遥津高大的身影罩了进来,遮住了一片月光。

“澜儿,你怎么了?”俊逸的脸上满是急切。

晚上离去的时候,心里就是悬着的,从来没看到她露出那样慌乱又防备还带着疏离的眼神,他只好当时遂了她的意。可心中放心不下,想着半夜过来看看,若是没事自己折回去继续睡觉,谁知道,刚走到窗边,便听到一阵阵奇怪的呻吟声,仿佛带着无边的痛苦,又似是男女**时充满魅惑的声音。他蹙眉听了片刻,再也忍不住了,排窗而入,就看到蜷缩在浴桶里,痛苦得快要死去的她。

水温还算过得去,不算凉,可是她的身上却泛着极不自然的苍白,眉梢发丝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晶,看着她迷离的双眸,内中居然有浅蓝的异色,微红的双颊仿佛诱人的苹果,可是却触手生凉,仿佛被冰冻良久,看听着她从口中无意识发出的一声声低微的呻吟,他再笨,也明白了。

雪澜微微抬头,看着面前模糊的身影,虽然模糊,可残存的一丝意志还是让她分清了来人是谁,他不是倾宸,是沉遥津。

“快……打晕我……”她没有料到沉遥津会进来,可是他进来,反而是更糟糕的状况。

无力地垂下头去,任自己的肌肤裸露在他的面前,任凭他惊讶的目光在自己身体上打量,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

身体,好难受,心里,也不减分毫。

“你……中毒了?媚毒?”沉遥津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静静看着她,雪白的肌肤上沾染了几片玫瑰花瓣,仿佛雪地里的落梅片片,洁净中又透出几分仙女般妖娆的姿色来。此刻的她,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桀骜不驯和难以亲近,缱绻的身体没有半分力气,她只是一个需要被呵护和解救的女人,轻而易举就触动了他心里的那根弦。

可是,更多的,却是一种深沉的怜惜。她早就知道自己中了媚毒,可是她却宁愿选择忍着,而且还忍了这么久。

雪澜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的话了,身体不停颤抖着,任凭热水环绕四周,却仍是解不了她身上的冻疼痛楚和她心中那渴望缠绵的意愿。

沉遥津有些手足无措了,虽然他可以正视这样干净的雪澜,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媚毒……中了媚毒……

“澜儿,你再忍耐一下,我马上去找御医。”他能想到的,仅仅如此。

御医很快就被带来了,寂寞侯府中备着御医院中最优秀的御医,但此刻,雪澜的理智已经被冰冻侵蚀殆尽了。沉遥津将她从凉却的水中抱起,触碰到她如同寒冰般的肌肤时,心中一惊,这样的温度,怎么可能承受得住,一时半刻过去,恐怕会冻坏了身体啊。就算是中了媚毒,这毒也太过凶猛异常了。

雪澜一躺到床上,就抖索个不停,双手无力地揪着被褥,上下牙齿不停打架着,身体也冻得有些发青了。

幔帐放下后,老御医握着雪澜的手腕替她把脉,可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沉遥津看着老御医的脸色变了,心中也升起了更加强烈的不祥预感,安静的房中,只有雪澜细弱蚊吟的呻吟声。

“御医,怎么样了?”老御医一松开雪澜的手腕,沉遥津就焦急地凑上前去,问道。

老御医面若死灰,双手微微发抖,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御医院第一的老头纸大限将至:“回禀侯爷,王妃确实身中媚毒,可却绝不是普普通通的媚毒,此毒极为狠烈霸道,若是没有解药,王妃很快就会失去理智,然后全身冻僵……而死……”

沉遥津只觉得眼前似乎划过了一道霹雳的光,尔后双眸便什么也看不清了,耳朵也沉寂一片听不到四周的声响,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口口蚕食着他。

床上传来雪澜的呻吟声,一声声仿佛刀割在他的心上,连全身都开始痛起来,半晌,他才勉强恢复了理智,木然的目光中带着最后一缕希望:“有什么办法可以解?”

还来得及吗?

她不能死,澜儿绝不能死。

老御医面上一片悲戚,也不知道是为了床上痛苦的雪澜,还是为了自己。

“侯爷恕罪……这样的媚毒一定没有解药,唯一的解药,就是……干净的男子。”老御医还算是见过世面的。

沉遥津双眸一怔,蓦地转头看向雪澜,眼中有几分凌厉的光芒,接着,那凌厉忽然转变为了柔情,千丝万缕化不开的柔情。

床上的雪澜蜷做一团,身体保持着古怪却僵硬的姿势,残存的一丝理智让她听见了老御医的话,也感受到了沉遥津的目光。

“不要……我……不要……”冰冷的身体似乎连声带都冻住了,她喉中发出咯咯的声响,好不容易才将这几个字吐出,她却不知道,就连这嘶哑的嗓音,也将沉遥津深深震撼了。

老御医满头冷汗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直到沉遥津朝他一摆手,才松了口气,颤颤巍巍走了出去。从那以后,水国御医院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医术第一的老御医的身影。

房中再次安静下来。沉遥津站在床畔许久,久到雪澜的呼吸声越发急促,久到她终于挽留不住那一缕消失的神智,陷入一片无边的黑暗冰冷之中。久到,她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和媚毒作用下最后一丝力气,主动将帐幔掀开。

月亮越发圆了,可月华的光辉却再也照不进房中。

沉浮阁这几日忽然将几个空闲的房间全开辟出来了,寂寞侯府中,到处都是“王妃要开私塾,专门教授大臣夫人们如何勾引男人”的桃色议论。平时所有人见面的第一句话都是,“吃了吗?”现在大家见面的头一句话是,“私塾开张了没?”

终于,这一天,小雪飘飞,天清气爽,晴风拂面,冷气凛凛,花团锦簇,树木凋敝……

不知道是哪个小丫鬟喊了一声:“开张了,开张了!”

宣告了雪澜的时尚培训课程终于完美开幕,除了之前报名的那些大臣夫人们之外,侯府的丫鬟们也可以报名,但前提条件,报名费十八两银子,一节课也十八两银,大官夫人们自觉准备礼物。

时尚课副标题“勾引男人之必备要件一二三”“让男人成为你的附属品”“男人,你对这样的女人无法抵抗”,一个个诱人的题目,搞得侯府里所有的丫鬟几天之内成了穷光蛋,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了,没办法啊,对于男人这种东西,所有女人都有一个勾引梦啊。

翠儿站在院子里摇着手里的铜铃铛,小丫鬟们纷纷走进院子里来,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和羞涩,却又带着几分期待。裕侧妃和其他几个夫人早早就到了,人家办理的是vip贵宾课程服务,丫鬟们坐的是小板凳,她们坐的是软椅。

另一个院门口,雪澜懒懒堵在门口,大臣夫人们挨个排着队,挨个将自己的“报名费”,“课时费”交上去,人家王妃看得入眼,你才能进去。

“唷,黄尚书家的妹妹啊,这么客气了作什么,这凤眉血钻是好东西啊,妹妹快请进吧,真是破费了。”

“哇,鹤果?方大人家的妹妹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啊?这也太得我心意了,不过这果子难寻,妹妹费心了,快请进吧。”

“哎呀,竟然是‘翠微笛’?这礼物可太贵重了,我能不能不收啊?哎你别哭啊,什么,不收你进不去?好吧,好吧,那我就勉强收下了,妹妹真是太有心了,坐贵宾席去哈。”

“呀呀,这个是什么啊?哇塞,夜明珠啊,夜明珠,夜明珠是好东西啊,晚上可以当蜡烛照亮啊,省下不少香油钱呢。不好意思啊,邹大人家的妹妹,你看看里面,位子差不多都坐满了呢,你不如下次再来吧。”我呸,夜明珠。

……

古有贪官污吏借各种名目贪污受贿,欺压百姓,今有风雪澜,哦不,侯府王妃借各种名目鱼肉文武百官。

众人担惊受怕了一个上午,终于成为幸运的一员,走进了沉浮阁里,只见雪澜煞有介事地握着一根教鞭站在最前方,开始讲课。

“今天是第一节课,咱们先不讲正式的内容,先来说说‘时尚’和‘男人’这两个东西好了……”

众人傻眼了,呆滞了,下巴掉了,不讲正式内容,不讲正式内容,我花那么多钱进来干什么?

“什么叫时尚?时尚就是与时俱进,今年流行什么,你就得穿什么,今年的潮流是什么,你就得随波逐流跟着走!比如说,今年就流行本王妃的这一身造型,瞧瞧这发型,”说着,雪澜朝自己头上一指,“这发型叫做金瓶梅钩,瞧见没?没有一丝乱发,全部头发都整整齐齐地盘在脑后,更没有过多的繁复,看到这钩子形状的头发没有,就这么一个造型,就将女性的妩媚体现出来了,这,就叫做印象派。”说实话,就是头上顶了个圆环,乍一看就是个茶壶。

“再瞧瞧本王妃今日的妆容。知道什么叫做熊猫吗?这完全就是按照国宝熊猫的样子改进来的,这眼影就是亮点,别看它黑,上下眼皮都黑,可是这样显得眼睛大啊,有木有,有木有?所以这个,就叫烟熏妆!绝对不是我昨晚没睡好,绝对不是。”昨晚……汗,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啊。

“再看看本王妃今天的衣服,肿么样,有没有一种飘逸感?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布条,绝对不是,这是由布条按照一定极其复杂的物理规律排列而成的,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分子结构。看到木有?看,这一挥手一投足,一走动,看到没看到没,看到就对了。这里面的肉肉,就是要若隐若现,这叫什么?绝对不叫不守妇道,这就叫勇于创新,追赶潮流!”

黄兵部家的夫人看着那身衣服,越看越觉得有几分眼熟,怎么好像在自家门口的乞丐身上看见过呢?“王妃,妹妹有个问题能不能请教一下?”

雪澜有点不悦被人打断,但还是耐着性子:“好,勇于提问是很好滴,不过我先给你出个题目,你要是能答上来,才可以发问哦。”

黄夫人茫然点了点头。

雪澜一手摩挲着下巴,一脸猥亵地看着黄夫人很久很久,才慢慢吐出一句:“请论证一下凤姐总是批评美女的根本性原因?”

“呃?”

“好的,黄家妹妹好像已经没有问题要问了,下面我们继续哈,刚才本王妃所说的,就是时尚。大家懂了没有?那么,什么是男人呢?”

“男人就是我家相公那样的。”

“男人就是男人啊?”

“男人就是天底下除了女人之外的人。”

……

雪澜极其失望地拿起教鞭摇了摇:“错,男人是一种动物,一种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种动物有的时候脑袋比较聪明,所以我们要非常小心,把自己的男人看得牢一些,若是看得不牢,那他们就会娶了一个又一个,没完没了。这看不牢男人的原因在哪?还是在我们女人身上,某个哲学思想家说过,当一个男人掌握了这个世界之后,我们女人只需要掌握这个男人就可以了,那么,如何掌握男人呢?”

“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课题。时尚,和男人,看似两个不相干的东西,其实是紧密相连的,女人呢,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打扮自己,你要是是个黄脸婆娘,天天邋里邋遢地呆在家里,哪个男人愿意回家来对着一个丑八怪?他当然要在外面找更多更好的女人了,对不?你要是能跟得上时尚,运气好点床上功夫再不错,那岂不是能牢牢拴住男人的心了,对不对?”

夫人们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满是惊讶和惶恐。

这位寂寞侯王妃的言论真不是一般的大胆,她竟然说,男人是种动物,需要女人去控制,居然要女人通过自己把男人的心牢牢拴住,这这……

雪澜心中油然升起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看着那些女人们胆战心惊的表情,她觉得自己这番口水是白费了。

“不论怎样,明天起,你们都要按照你们自己心中最时尚的打扮妆扮后,再来这里,本王妃会根据你们的缺陷和不足一一调教,当然,别忘了学费……”

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遮住了冬日的阳光,走进院子时,唇畔那一抹戏谑的笑容带着三分温和,三分怪异,雪澜一眼看到他,嘴里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昨晚的事情发生后,她还不知道今天该怎么面对他。

“参见侯爷。”众人一见是他来了,纷纷起身行礼,只有雪澜愣愣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沉遥津随意地朝众人摆了摆手,然后径自走到雪澜身前,温柔的目光中盛着如水的柔情:“澜儿累了吧?该休息了。”

雪澜无语地抬起头望天,尼玛太阳都还没露正脸呢,冷汗淋漓。

大清早的,就休息了?

但显然,沉遥津这话不是说给雪澜的,而是说给其他人听的,大臣夫人们何等聪明,立刻纷纷站起身来告退,一边心疼自己花的那些如同流水而去的银子,那么多钱买了那么多礼物,就为了听这不到半个时辰的课?

丫鬟们自然没有话说,跟着也退了下去了,只剩下几位夫人和裕侧妃还在院子里,个个满目春情地看着沉遥津,久久不愿离开,尤其是裕侧妃,不知不觉就双颊泛红想起了昨晚。

雪澜脸一仰,拿鼻孔看着他。

哼,别以为陪小爷睡了一晚,小爷就欠你什么了。

沉遥津一脸好笑地看着雪澜,心口被塞得满满的,而且还带着丝丝甜意:“正午快到了,我陪你用午膳吧。”

“好啊好啊,”雪澜爽快地答应了,装作看不见他眼里的一抹亮光,“既然几位妹妹也在,那就一起吃吧。”

沉遥津双眸一凛,隐隐带着几分怒气,可惜,雪澜却还是假装看不见。

几位夫人一听,顿时心花怒放,能有机会接近侯爷,她们真是求之不得,特别是上次因为说话得罪了王妃而不被允许参加晚宴的霖夫人,这次对她来说,可是个大好的机会。

“侯爷爱吃什么,妾身马上让人去做。”霖夫人殷勤地走过来,缠上沉遥津的手臂,仿佛一条美女蛇一般充满诱惑地看着他。

雪澜自觉地退开一步,冷冷看着这个不知道死活的霖夫人,真是蠢到家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居然主动上前勾引沉遥津,真是找死。何况这里还有个王妃和侧妃,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

只不过,她这个主子很大度,可以装作看不见,可裕侧妃就……

雪澜瞥了眼裕侧妃的脸色,果然见到她面色难看至极,再看看其他几个夫人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恐怕这个愚蠢的霖夫人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时间,就这么无聊地,在雪澜慢慢将水国变成一个村姑国度的时光中,一点点流走了,转眼,已是一个月之后。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雪澜将自己的勾引男人的时尚私塾发挥得淋漓尽致,成功为几个大臣夫人挽救了自己男人的变心,成功将夸张打造成流行个性,很快就发展到了整个首都泽城,更有朝水国各大城市蔓延的趋势。

其中,“从男人的十五个生活习惯看他的**”“抓住男人的心,抓住男人的胃”“大便造型让你完全大变”“勾引男人之杀手锏二十三条”“黄金规则三十三定律”“**也风情”等几大课题,被水国的女子们捧为至高无上的学术,掀起了追风狂潮。

一个月的时间里,沉遥津越来越忙,越来越少见到他的身影,不过,奇怪的是,每个晚上他都会出奇地出现在她的床上,不过,什么都不做,只是睡觉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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