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他的女人(1/2)
<div id="tblcontent" style=" line-height:25px;background-color:#ecf6fc;font-size:18px; color:#000000;padding:2px 5px 20px 5px;" >
墨倾宸紧紧抱着雪澜,生怕她一个支撑不住就倒下去:“就是,你不要太担心了,我们这么多人,总会找到的,我一定把傲儿和月儿平安无事地带回你身边。”
雪澜木然点头,尔后由宫女搀扶着走了,云赤城墨倾宸轩辕殇不放心地看了雪澜一眼后,便各自上了马,焦急地离去了。
一时间,本来热闹之极的大婚忽然中止,等在外面的百姓们虽然不明所以,但却也隐隐猜到了几分不寻常。
祠堂周围蓦地安静下来,雪澜呆呆坐在一个软椅上,宫女给她披了一件长衫,侍卫们在四周紧紧保护着。
她刚才真的有一刻慌乱,真的。一听到傲儿和月儿失踪的消息,她一直告诫自己要冷静要镇定,可是,却还是能听到如雷一般剧跳的心脏声,脑中嗡嗡作响,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手足发麻完全站立不住,她没有办法思考,只能在这里呆呆等着。
一阵清冷的寒风吹过,青丝在背后扬起,大红的鸾袍嫁衣上沾染了灰尘,可现在谁还有心思去在意这些。雪澜觉得有些冷,双目中却是茫然的,本能地抱紧了自己。
寂静的祠堂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一身洁白的宽袍,将如玉般挺拔的身形衬托得更加出众,锦衣华服在在显示了来人的高贵气质。他带着浅淡的笑容,走到雪澜跟前,垂眸看着她,幽邃如海的眸子闪着晶亮。
侍卫们纷纷拔出武器对准了他,可是,他却丝毫不为所动,修长如玉的手指伸向雪澜,唇畔的笑意越发浓了。
雪澜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是你?”她问,却带着几分肯定。
沉遥津笑着点头:“嗯,是我。”修长的手指上仿佛带着晶莹的露珠,盈盈发光,带着完美的弧度和光泽。
雪澜凤眸微眯:“为何?”
修长的手指久久等不到她的回应,他主动上前,为她整理了一下披在外面的长衫,尔后将她拉起来:“我不想看到你嫁给别的男人,澜儿,难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们拉钩上吊的约定了吗?”
雪澜定定地望着他,一直望到那一双深邃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怀疑:“所以,就因为这样,你就带走了傲儿和月儿?”
沉遥津大大方方承认:“只有他们,能够让你失去理智,让你放空一切,放心,他们很好,等我离开之后,他们就会回到灵国皇宫。”
“你费尽心思地抓走他们,只是为了让我不嫁人?”如今水国和灵国的关系那么紧张,鬼才信他。
沉遥津脸上一派伤心:“澜儿不相信我,真是让人伤心。”
雪澜冷哼一声,扭过头不想理他。
沉遥津也不着恼,不理会那已经到了身畔的刀剑,径自将雪澜揽入怀中,嗅着她发端的幽幽香气,满足地闭上双眼:“终于,可以这样抱着你了。”尔后,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雪澜忽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黑暗如潮水袭来,无法抵抗,无法抗拒,便陷入了沉重的黑暗之中。
……
当再次醒来,已经置身一辆马车之中,马蹄的颠簸让她混沌不清地神智渐渐清醒过来。猛然坐起身来,当看清自己身处何地时,她立刻掀起车帘,看向车外。
道路两旁荒凉的风景急速朝后面掠去,一阵阵寒风透过她掀开的车帘吹进来,冻得雪澜一阵哆嗦。
放下车帘,雪澜缩进车里,脑海中思绪万千。
头沉沉地疼。
她昏迷了有多久了?马车现在行在何地?看四周的景物,仿佛已经到了国之边境,她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沉遥津又在哪里?
她觉得自己差不多还没有离开灵国的范围,不过也差不多了,现在是在何处?
思绪兀自纷飞不止,马车却忽然停住了,一阵马蹄沓沓接近车厢,尔后,车帘被由外掀起,雪澜一抬眸,果然看到车帘外一抹白色的身影坐于马上,她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果真是他。
“澜儿,醒了?”
沉遥津脸上依旧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幽深的鹰眸深邃宛若寒潭,洁白的宽袍华服映着月光发出浅浅的冷光。
雪澜点点头,镇静自若:“嗯,饿了,有吃的没?”
沉遥津的笑容一滞,但很快就恢复了:“澜儿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女子,我果然没有看错。”寻常女子在这种时候,不是哭哭闹闹,就是大嚷大叫要回去,可雪澜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静静坐在马车里,问他要吃的。
想想也是应该的。如果她不是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够建立起那么庞大的风行商行,怎么当得了灵国皇太女,怎么能够成为大胤坊间百姓口中的巾帼传奇?
雪澜冷冷瞪了他一眼,到底有没有,哪有那么多废话,吃的,她要吃的,饿了。
沉遥津也不再自讨没趣了,立刻命人送来一些吃食:“前面城镇快到了,你先吃点点心充充饥吧。”
雪澜也不矫情,抓起一把点心就塞进了嘴里,什么淑女什么德行,在她这里简直就是狗屁:“茂唔茂唔……我昏了几天了……茂唔茂唔……”嘴里胡乱嚼着。
“三天。”
沉遥津再度钻进马车,淡笑着看着雪澜狼吞虎咽,还不时拿起珍贵的衣袍给她擦嘴,雪澜却不领情,狠狠瞪她,三天不给吃饭,她要告他人身禁锢加虐待。
“茂唔茂唔……我儿子跟女儿呢?”
“你刚出灵城,他们就被‘找到’了,放心吧。”狐狸眼依旧笑得欠扁。
“茂唔茂唔……咱们这是去水国?”
沉遥津点头。
雪澜心里稍微觉得平静了一些,至少她知道了沉遥津的目的,心里有底了,那就好对付一些了。
如今水灵二国正在开战,他绑票了自己,不就是把自己当人质吗?没事,看看情况再说吧。
“咳……有水吗?”不知道是吃得太急,还是面前这个男人太让人倒胃口了,她居然噎住了。
沉遥津连忙拿过水囊,仔细地给她喂下,一手还不住地在她后背上轻轻拍打着,深邃的眸中带着点点温柔。
雪澜很快就舒服过来了,又开始继续吃她的点心:“你说,你们水国到底图啥?灵国要钱没有,要人也没有,你水国干嘛就死死咬着灵国不放呢?”沉未央还没有回到水国的时候,水国就忽然对灵国发难,其中一定有问题。
沉遥津自己也喝了口水,望向雪澜的目光中多了一层光晕:“因为啊,灵国,有你啊。”有你在,就是水国莫大的危机。
雪澜忽然停止了咀嚼的动作,目光久久停在他的脸上:“寂寞侯爷?”缓缓摇头,带了几分苦笑,“真是瞎了世人的狗眼。”
沉遥津的笑容依旧,但却多了几分警觉。
马车依旧行驶着,时而颠簸,幸亏车厢里放了许多减震的软垫,不至于抖个不停,只是,车厢之中再无言语,雪澜靠在一角闭眼假寐,沉遥津的一双凤眸则始终在她身上转个不停。那视线,时而矛盾,时而焦灼,时而恐慌,时而疼痛。
雪澜自然能感觉到那两道视线,可是她懒得理会。
沉遥津藏得太深了,还是少惹为妙。
一路行来,车外却是安静不已。雪澜心中暗暗吃惊,难道她失踪这么大的事情,他们都不知道来找她吗?以夜雪楼的能力,到现在了,怎么也该查到自己的行踪了吧?
正在思索之间,马车的周围渐渐起了一阵的声响,其中,蹄声纷杂,一道清脆中略带焦急的声音响起。
“灵皇有令,任何车马不得通过。”
雪澜呼吸一滞,双眸中充满了喜悦和希望,这声音,熟悉得就像在黑夜中燃起了一堆篝火,将她前方的路一下子照亮了,再也不用挣扎于黑暗之间。
真是活救星啊。
沉遥津抬眸看到雪澜眼中的惊喜,心中一阵不舒服,可是,脸上却不动声色。
不待雪澜反应,他倏然伸手点住了她的穴道,雪澜眸子剧睁,瞪得溜圆,可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一双凤眸瞪着沉遥津充满了愤愤不甘。
沉遥津并不理会她的抗拒和不愿,淡淡从怀中摸出一张人皮面具,优雅至极地覆到自己面上,那动作,仿佛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带着幽深的贵气。
面具刚带到脸上,顿时变成了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一下子,他满身的光华气质尽掩,双眸中的深邃和犀利也不见了,只有身上那件略微显得华贵的锦服,根本显不出他的不一般。与之前的模样大相径庭,而且气质也一下子改变了,眨眼之间,一个气质过人的皇室贵族,就变成了一个一块砖撂倒一大片的老百姓。
雪澜斜斜靠在他的身上,两人姿势十分暧昧,让掀开车帘一观的杏明一愣。
杏明的目光在雪澜的脸上打量了一下,而后又在沉遥津的身上看了半晌,这才皱眉开口。
“何方人士,要往何处?”
沉遥津连忙陪着笑脸,但一开口,却连原本清脆的嗓音也变成了低沉微哑截然不同的音色:“官爷明察,我是水国一个做丝绸生意的商人,两年前,贱内突然患上怪病,口不能言,身不能展,眼神怪异常有疯癫之兆。我听闻灵国有名医无数,前段日子便带着妻子来就诊,可是最后还是没有效果,小人只好带着妻子回水国去。”一听一看,哦,原来是个倒卖丝绸的暴发户,不过运气差,老婆得了怪病。
说到伤心之处,沉遥津撩起袖子擦了擦眼泪,雪澜看得佩服不已,这哥们,演技直逼德华朝伟。
瞧瞧瞧瞧,人家才是真正的金马影帝,其他那些小虾小鱼,算个啥?
可是我聪明乖巧的杏明啊,你一定不要被他的表面现象迷惑了,你不是会看穿人皮面具吗,这车厢里坐着虽然看不出身材,光线虽然暗了点儿,可你也别让主子我失望啊!
杏明的双眸仍带着几分不信,虽然没有怀疑什么,但却也没有下令放行,一双眼睛不住在雪澜身上打量着。雪澜使劲朝他眨着眼睛,不停暗示,可人家沉遥津却一点也不着急,不仅不慌,反而从那袖口挡着泪花的眼睛里,朝雪澜得意笑了一个。
雪澜算是明白了,怪不得杏明看了半天也没认出她来呢。原来沉遥津这家伙早就在她脸上做了手脚。人皮面具认不出也就算了,估计如今她身体这副臃肿不堪性感丰满的身材,也是沉遥津故意搞的鬼,还真是料想周到啊。
沉遥津还在抹着眼泪,也不知道这泪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杏明依旧不放心:“请见谅,我灵国如今正在找寻重要逃犯,请让开一下,让本公子检查车厢里是否有人易容。”
沉遥津擦着眼泪的手一顿,正要想法子撇干净呢,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杏明你到底好没啊?”尔后一阵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传来,一只修长的手掀起车帘,一眼就看到车厢内臃肿肥胖的女人和平凡普通的男人,双眼顿时生出几分厌恶,“就算脸认不出来,这身材还能认不出来,肥得跟猪一样。”
雪澜双眸欲裂,奶奶你个熊的,杏空你说谁猪呢?有种你别跑,看小爷以后不削了你。
可惜人家就是认不出她来,也不知道是该夸沉遥津这次的功课做得好,居然骗过了两个易容高手的眼睛,还是该说雪澜倒霉,应有这么一劫,总之她气得欲裂怒气冲冲的眼眸,杏空杏明根本就没有理解成求救。
杏明同意了自家哥哥的看法:“嗯,我看也不像。”随即,那双白皙的手,就在雪澜充满焦急和求助的目光中,缓缓放下了车帘。
车厢内再次安静了下来,只留下沉遥津得意的笑声,和车厢外逐渐远去地马蹄声。
雪澜愤恨地瞪着沉遥津,恨不能用眼光杀死他,雪澜这次决定了,这事儿一了,她一定要去练武功,就练那门叫做“迷幻眼杀人**”的,一定要用眼神将沉遥津千刀万剐。
马蹄声越来越远,渐渐听不见了,雪澜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们的马车这才重新启程,一路上,似乎是经过了一道有一道的城门,没过多久,似乎进了城。
没过一会儿,马车忽然再度停下,雪澜心中一喜,以为是找自己的人来了,刚要开心,沉遥津就过来了。
“到樊城了,咱们出去休息下,明儿继续赶路。”修长的手指在她身上这么轻轻一点,雪澜就觉得浑身气血舒畅了,能动了,就算是放屁都没有问题。
沉遥津眉头一蹙,伸手优雅地掩住鼻子,面上依旧在笑:“澜儿还是那么个性。”
雪澜呸了一声,雄赳赳气昂昂地下了马车,开始四处打量。
沉遥津立刻紧紧贴了上来,一副好丈夫照顾妻子的模样:“别找了,他们早就搜过樊城,不会再来了。”
雪澜郁闷了,搜过樊城了?妈的,那些混蛋的兵法白学了,搜过了就不能驻扎点人在这儿吗?不知道什么叫做回马枪吗?妈的。
不知道吗,不知道吗,不知道过了樊城就到边疆了,这样的边境重镇混乱不堪,不知道多搜几次吗,混蛋们。
沉遥津似乎很高兴看到雪澜此刻的郁闷,这让他有一种身为男人征服强者的快感,大手一把将她捞进怀里,狐狸一般的笑容忽然隐去,换上了一副焦急的神色,一边抱起雪澜,一边朝着客栈的方向奔去,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娘子,娘子,你忍住啊,你一定要忍住我,我们马上就到客栈了,我马上给你弄吃的来,你一定会没事的,忍住啊……”
一进客栈,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雪澜想死的心都有了。
混蛋,你个脑袋进了西红柿吵鸡蛋的沉遥津,老娘至于饿死吗?
雪澜很配合地双眼一闭,挺尸了。挺尸了,就看不到别人的指指点点,看不到别人的目光,看不到别人的鄙夷了,沉遥津死狐狸,你自己受嘲笑去吧。
一间很普通的客房之中,沉遥津将雪澜放在床榻上,俊雅的面容上更加得意了:“娘子啊,你忍不住昏过去了吗?现在可以醒来了,吃的快来了。”
雪澜倏然睁开眼,精光四射:“妈的,沉遥津,小爷跟你没完。”二十多年的光辉形象啊,就这么被饥饿给打败了。
沉遥津一脸微笑,仿佛没有半分气恼或是愧疚,倒是很骄傲:“澜儿一直是个女强人啊,不如换换性子,这次变个面黄肌饿的贪嘴的黄脸婆。”
雪澜一把抓过沉遥津的衣襟,咧开血盆大口:“你咋不换换性子给小爷装个兔爷来看?”
沉遥津一脸恍然,双手互击:“澜儿真是好主意!为夫正不知道换个什么装扮好呢。”
到了第二天,雪澜第一眼照见镜子,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男人。准确地说,是一个伪娘。
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奶油一样光滑的肌肤,柔和的线条和女性没什么分别,若不是喉头上有个让人闷得慌的叫做“喉结”的东西,雪澜会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沉遥津大发善心,把她打扮成一个漂亮姑娘了,可是那个喉结,生生粉碎了她做人的希望。
一身粉艳粉艳的宽袍子,堪称大胤两陆伪娘艳俗之最。
沉遥津推门而入的时候,正看到雪澜在镜子面前大发雷霆火气翻滚,他只看了一眼竟然还不知廉耻地笑:“澜儿,这装扮你穿着真是合身。”
什么意思,老娘天生适合伪娘装是吧?
再看看他自己,也换了张人皮面具,比昨天的好看一些,全身黑衣紧裹,身躯显得越发高大伟岸,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他身上透着一股凛然寒气。雪澜看到此处,顿时萎靡地垂下头去,这是典型的帝王攻和弱受造型啊。
不要这样啊啊啊啊啊啊……
二人从客栈里出来的时候,沉遥津居然抽风不给坐马车,他手牵着雪澜走在并不算冷清的街道上,是不是搂一下,抱一下,亲一下的,时不时给雪澜捋捋头发,整整衣衫,顿时,整座樊城就沸腾了。
“哇,娘亲,你快看,是断袖。”
“别看,看了小心长针眼儿。”
……
“相公快跑啊,变态来了……”
“老婆保护我,我不要被断袖看上。”
……
“老头子,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断袖这种东西呢,快看。”
“别看了,都快死了还招惹些不干净东西。”
……
“子敬胸,那里果然有断袖来哉!”
“闰之胸,咱们也来效仿一下如何。”
……
雪澜眼角抽抽,嘴角抽抽,衣角抽抽,浑身上下抽抽个不停,无奈沉遥津把她押得紧紧地,只好跟着他出了樊城。
马车上,雪澜脖子一扭,宁愿面壁也不愿看那张让人全身抽抽的脸,沉遥津倒似乎出奇地高兴,一双幽深的眸子里难得没有了那一份算计,十分清明。
“怎么,澜儿真生气了?”
雪澜装作没听到。
“这样地大摇大摆就能掩人耳目,澜儿不觉得我这主意很好吗?”越是光明正大,就越是不会引人起疑,那些找雪澜找疯了的人,怎么都不会想到,她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堂堂正正地行走在樊城的大街上,堂堂正正地走出了灵国。
雪澜无语了,这男人真不是一般的腹黑,之前还觉得云赤城轩辕殇比较腹黑,没想到真正的腹黑高手在此,此刻看来,他们两个加起来,恐怕都不是一个沉遥津的对手。
“沉遥津,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就算拿着我当人质都没有用,我不过是灵皇的一个幌子,义女而已,死了我一个,还有几十个可以继承王位的,你以为灵皇是傻的平白无故收个义女来拿走自己的皇权啊?你以为面对着你们水国强大的压力,灵皇是条死虫子,什么都不会做?”
沉遥津倏然眯缝起双眸,眸中一层灰蒙蒙看不真切的雾气:“你以为我会信?”
雪澜懒得理他,头一扭:“爱信不信。”
沉遥津唯一沉思,忽然笑了起来:“我根本就没想拿你当人质,我说过了,我只是不想你大婚而已。”
雪澜终于转头,不信地看着他:“别又说是为了那个什么勾手指的约定了。”骗小孩呢你。
沉遥津却很认真地点头:“我如果说是呢?”
“你是不是还想说,等到了水国,你要跟我大婚?”雪澜一脸鄙夷地看着沉遥津,决定以后一定要给这厮封一个天下第一装x的名号。
沉遥津很显然地看到了雪澜的不信,他双眸只是微微暗了一下,随即点头:“是这么想的。”
雪澜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喷血,转念一想,干嘛跟他生气啊,那不是遂了他的愿吗?
换话题:“我说沉遥津哪,依我看,你比这沉未央腹黑几十倍还不止,当初抢皇位的时候怎么就不上点儿心呢?”
如果他肯,她敢保证,这皇位,绝对轮不到沉未央来坐。
就那一脸纯纯的小白兔弱受样,能抵挡住沉遥津这腹黑无比的狐狸和大灰狼合体?
沉遥津眸子一滞,随即便漾开了一抹笑容:“当皇帝有什么好的?站在明处被人暗算排挤,时不时为了权衡臣子间的势力,还得出卖自己娶个妃子纳个美人什么的,哪里比得上寂寞侯潇洒自在,山河满目玲珑锦绣任我游历,美人豪杰任我观怡。”
雪澜心中忽然一跳,看着面前一派潇洒风流,不似被尘世所累的沉遥津,心头忽然生出一丝怀疑,像这样一个不重权势不好名利,能说出自我风流逍遥的一番话的人,真的会是无比腹黑,别有用心吗?
马车中再次陷入沉默,安静无比,一路无话。
就这样,马车一路辚辚而行,终于出了灵国的地界,进入了水国边境。
雪澜偶尔探手掀开车帘向窗外看去,只见外面的景物十分荒凉,或许是因为两国交战的缘故吧,路旁偶有几间草房出现,也是空荡荡的,毫无人迹。为了躲避战乱,怕战火烧到家园,百姓们早已弃屋而去,跑的跑,散的散,不跑难道守着自己的草房子等死不成。
偶有一两对甲胄凌乱的士兵们例行公事地盘查一下,沉遥津总是不慌不忙地拿出令牌晃荡一圈,那些士兵立刻脸色大变,恭敬相对,立马方形。沉遥津游历六国为时已久,各国的通关令牌自然不在话下,何况如今已经到了水国,正是他自己的地盘。
雪澜失踪第九天,他们到了水国的都城泽城。
沉遥津大摇大摆地领着雪澜住进了自己的府邸,却仍旧保密着她的身份,甚至连人皮面具,都换成了一张娇媚,却带着几分哭丧神情的女子面容。
寂寞侯府,从此住进了第一个女主人。
沉遥津那狐狸也不知道是咋想的,将她安排进了一个不错的院子,名叫“沉浮阁”。
看着山明明水亮亮,花香香鸟叫叫的精美院子,雪澜刚想说一句“沉遥津你终于良心发现了”,就听那个被派来伺候她,名叫翠儿的小丫鬟挤眉弄眼暧昧不已地说:“这里就是侯爷的院子了,姑娘真是好福气,侯爷还从来没让哪个姑娘住进来过呢。”
雪澜倒胃口地运足气力“呸”了一声。
蓄足力气,指着头顶破口大骂:“天哪,你不分好歹乱阴晴,你何为天!地啊,你不辨善恶养狐狸,你何为地!俺还是如花似玉等着要嫁人的大闺女,不要跟狐狸在一起同居啊啊啊啊啊……”
那个叫翠儿的大张着嘴看了雪澜半天,怪异的目光仿佛在说这个女人真怪。最后摇着头叹息着走出院子,一边走一边还高兴地说:“原来侯爷看中的是个傻子姑娘,看来大家还是很有希望滴,吼吼。”
说来也奇怪,自从回到水国之后,寂寞侯爷忽然不寂寞了,一整天一整天地往外跑,影子都看不到半个,雪澜想找个人撒气都找不到,自从第一天那个叫翠儿的丫鬟走出去之后,婢女们见到她都跟见了鬼似的,躲得远远的,没办法,人家都说疯子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乱咬人。
雪澜心里那个闷啊。
只能搬个小板凳儿,坐在花坛边捉虫子,或者池塘边数鲤鱼。
水国地处南边,虽然说是冬天,可水国的气侯却十分温暖,湖面上没有结冰,游鱼在水中欢快地蹿来蹿去,但是,它们的欢快却大大地刺激了雪澜。
“阿花儿,你家儿子在家里偷人,你还不赶紧回家看看。”
“红白妞,你啥时候嫁人的,肚子咋这么大了?难不成是小黑子干的吧,啧啧,奉子成婚啊。”
“青儿,哪里逃,代表白素贞和法海小三消灭你……”
接着,只见一颗一颗的小石子儿飞速朝池塘里飞去,那些本来玩得好好的金鱼鲤鱼大花鱼,顿时乱作一团,纷纷朝着湖岸两旁跳窜而去,而这个罪魁祸首砸得开心的疯女人见状,便高兴得哈哈大笑。
“疯夫人动手打人了,疯夫人终于动手打人了……”
一群丫鬟惊叫着逃跑,雪澜停下手中的石子,木然转身,望着湖里的鱼儿们,心中一阵纳闷。
这些鱼,啥时候也变成人了?
打完“人”之后,雪澜开始托腮发起呆来,发呆了没多久,似乎豁然开朗,站起身子来,满身怒火熊熊。
“妈的,沉遥津,你有本事出来跟小爷单挑,躲着小爷算什么本事!”
该死的沉遥津,你成心想要闷死小爷是吧,你想闷死小爷,好,看小爷怎么把你给逼出来。
然后……
第一天,寂寞侯府厨房遭遇盗贼,锅碗瓢盆一应俱全什么都没有剩下,被偷的光溜溜的厨房只剩下一个灶台,雪澜拿着一个火把笑得极其猥琐,很快,厨房成了一片灰烬。
当天,城东的一窝乞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欢乐得不亦乐乎,寂寞侯府一百多口人,饿了一整天肚子。
第二天,寂寞侯府所有的夜香桶都被砸得粉碎,甚至连小厮和丫鬟们共用的茅厕都无故坍塌,漫天的臭味可以是一件小事,但大事是从主子到奴才所有人都憋了一整天没法出恭。
城西的木匠们生意盈门,忙活了一整天,一擦汗,一抹笑,这一天的生意比得上一整年的了。
第三天,寂寞侯府所有的小厮和丫鬟的衣服都被剪了一只巨大的乌龟,就在背上,十分显眼,这一天,所有人都躲在房里不敢出门,只有雪澜背着个小手,晃悠悠地出门检查自己的杰作。
城南头的孤婴大院里,老妈子们穿线如飞,快速地缝补着一件件破了的衣裳,孩子们含着钱钱买回来的糖,高兴得合不拢嘴。
第四天,侯府里所有的男女老少都吃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两腿发软,脸色发白,主要是忍不住撅着屁股往茅坑跑,最可怕的是,还得排队。
城东的农夫们一个一个争先恐后地挑着大粪往地里浇,晃荡得半座泽城一片臭气,来年一定会有个好收成啊。
这一天,臭气熏天的侯府,终于把某个消失良久的男人给熏了出来。
傍晚时分,雪澜津津有味地吃着晚饭,翠儿苦着脸伺候着,双腿还在不停打颤,没办法,昨天的后遗症,雪澜当做没有听见,喝汤的声音比牛饮水还响。
沉遥津推开房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么一幅恶主子虐待弱奴才的图画。
雪澜手里捧着碗美味的鱼汤,砸吧着嘴喝得高兴,就当没看到那个笑得一脸欠扁的男人走进来。
沉遥津一摆手,翠儿便应声下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澜儿这是生我气了?”
俊颜凑过来,上面写了大大的“欠扁”二字,看得雪澜一阵倒胃口纠结不已,到底是扁他还是不扁呢?扁吧,这手里的一碗大好鱼汤可能就没有了,就连窝窝头也不给吃了吧?不扁吧,又实在对不起这几天憋出来的闷气。
雪澜最终决定,在自己没有下定决心之前,先扭过头,把这人当空气。
沉遥津却不着恼,把脑袋凑得更近,笑呵呵地:“怎么了?澜儿这是生气我冷落你了?”
雪澜狠狠瞪了他一眼,继续扭头,换个方向。
沉遥津不再追过去了,直直身子坐在一旁,修长的手指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这几天着实有些忙,冷落了澜儿,遥津改日给澜儿赔罪,可好?”
雪澜“嗵”地一声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声音大得外面的翠儿差点腿软摔倒:“沉遥津,你别我当成你那些莺莺燕燕的,以为你耍点手段欲擒故纵施展一番我就会就范,我就会擦着眼泪流着鼻涕等待你来宠信,小爷很严肃地告诉你,你,配不起小爷。”
沉遥津眸中一阵恍惚,尔后笑容依旧:“嗯,澜儿当然不一样了。”
雪澜火气一下子冲上脑门子,管她什么淑女啊娴熟啊优雅啊,全都抛到他娘舅家去了,她蹭地一下站起身来,一只脚跨到椅子上,愤怒地瞪着沉遥津,好比那伏牛山下逼良为娼强抢民男的女大王:“沉遥津,你敢不敢男人一点?把小爷绑架来干什么直说行不行?你想要看着这座府第变成粪屎篓子你也直说,小爷我乐意给你帮这个忙。”
沉遥津淡淡一笑,伸手温柔地将雪澜从椅子上抱了起来,顺便让某只龇牙咧嘴不安分的兔子安分下来,当然嘛,办法多得是,比如最快捷的,点穴。
雪澜愤愤坐着,只有一双眼珠子气得咕噜噜乱转。
“沉遥津,你有种别点姑奶奶的穴啊,他娘的,就知道欺负人。”
沉遥津温柔地捏起一块丝帕给她擦了擦嘴旁的汤渍:“你是个姑娘家,别动不动就说脏话。”
“靠,小爷已经嫁人了。”
“你是姑娘家,什么小爷大爷的,还有啊,你不是还没嫁人吗?咱们还没拜过堂呢。”这个问题上,一定要坚持。
“小爷已经祭拜过祖祠了。”
“你拜的又不是你们风家的祖先,改天带你去拜我们水国的祖先去。”
雪澜一愣,头一扭干脆不说话了,感觉自己的进攻就好比一拳打在个棉花团子上,一点也不受力。
半晌,又感觉不甘心,扭头怪异地看着沉遥津:“沉遥津,你到底有啥目的?能让小爷死得痛快点儿不?”
沉遥津的目光幽幽看着她,深处仿佛有一丝挣扎,可是,偏偏那一双如此深邃的凤眸里,还暗含了无边的情意,让雪澜忍不住想要再度别开脸逃避,一颗心却又因为那火热而矛盾的注视,有了一点一点的悸动。
良久,当雪澜以为沉遥津的凝望已经快要变成一块望夫石的时候,紧抿的薄唇中吐出一句:“我想,让你去,蹂躏我的,那些女人们。”
我想,让你去,蹂躏我的,那些女人们。
多么有壮志豪情的一句豪言壮语啊,简直就是来自革命的一声呐喊啊,道破了多少劳苦大众的心声,多么像封建农奴把歌唱的万丈金光啊。
雪澜从地上爬起来,整整头发,拍拍身上的尘土,心里纳闷,这穴道啥时候解了?
你早不解晚不解,偏偏在惊雷万丈,妖孽纵横的时候解,啥意思啊。
雪澜恨不得叉着腰指着已经落入西边的太阳大骂一句:“信不信老子让你变成个动词!”
寂寞侯府住了好几天了,雪澜头一次跟沉遥津面对面超过一刻钟,头一次说的话超过十句,并且头一次让站在门外的翠儿认清一个事实,原来侯爷带回来的姑娘不是个疯傻子啊。
但是,雪澜非但没觉得高兴,心中反而更加郁闷了。
她就不明白了,他的那些女人关自己什么屁事?等等,女人?
“你这侯府除了丫鬟妈子连马都是公的,哪来的女人?”雪澜眼睛一眨,脸上满是猥亵的笑容。
然后极其怪异地看这沉遥津:“哦,你不会是有丫鬟情结吧?你说的‘我的那些女人’,全都是丫鬟?”
沉遥津额头的几滴冷汗成功顺着俊逸的脸庞流了下来,这女人,这女人,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自己一向的好脾气都快被她磨干净了。
“我的女人们,都在另外一处府邸里。”
雪澜恍然大悟,一只手对着沉遥津在空中不停虚点着,暧昧地挤眉弄眼:“嘿嘿,明白,明白,不就是金屋藏娇包二奶吗?”
沉遥津收起想要撞墙的心,决定自己一定要对这个女人的话选择性收听,正色道:“那些女人,都是些有野心的文武百官送的,我从来没动过她们一个手指头,可是我现在发现,她们很容易坏事,所以我想想吧,你既然能够掌管那么复杂庞大的风行商行,能够把握灵国的政治大权,一定很有能力了,区区宅斗而已,对你来说,肯定是小菜一碟吧?”
雪澜最不怕的,就是被激将了,无奈,她什么都没有,就是有一张厚得可以的脸皮:“我凭啥要帮你,帮你我有什么好处?再说了,玩宫斗的女人比宅斗的更厉害,你去宫里随便捞一个回来好了,干嘛非得找我?”小爷很忙的,知道不?
沉遥津淡淡一笑,很有耐心地解答:“你在找身上有莲花印记的男子,是吧?如果你帮了我,我就告诉你水国皇室中,哪个男子的身上有莲花印记。”
雪澜倏地看向他,眼神由方才的不羁变得凌厉至极,仿佛一把利刃,生生横在了沉遥津的脖颈:“你还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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