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原谅（2/2）

张国东放下电话后，心里在想：还不趁在位的时候将张娜提到一定的级别，一旦退休，自己的女儿就永远被别人踩在脚下，那时候想帮她也帮不上了。本来他是想把李兰也提拔到另一个单位当负责人的，可看到李兰将张娜打成那个惨不忍睹的样子，张娜补偿了她那么多钱，她居然不告诉他一声，可见这女人的心机有多重，所以将她平调开去，就不去想她的事了。

市委组织部和人事局的考察人员带着他们部门领导的指示，来到档案局，他们向刘局长说明来意后，要刘局长组织干部职工召开一个群众评议会。

刘局长对两位考察人员说：“感谢市领导对我局青年干部的大力培养，这一批青年干部都是些好苗子，个个都能独档一面，他（她）们爱好学习，钻研业务，理论联系实际，密切联系群众，积极要求进步。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档案事业后继有人，我们这些当领导的，为他（她）们感到自豪、高兴。”

一位考察人员说：“是刘局长领导有方，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你这里出人才确实也应该是你的功劳。”

“哪里，哪里，全是市委、市政aa府领导有力，别具一格降人才，使年轻干部看到了光明的前途和希望。”刘局长对考察人员说着一些客套话，接着，刘局长将罗主任叫到办公室，要他通知全局干部职工一起到会议室开会。

在档案局办公室，考察人员给每人发了一张纸，上面是关于张娜同志提职的考察评议情况，考察人员对档案局参与评议的人员说：“你们只要在“称职”、“基本称职”、“不称职”，三个选项里面打勾就行了，如果是不称职，请说明理由。”

向玉龙小声地对初小亚：“我抄他妈的，女人当官就是靠那个东西，你说张娜都升官了，是不是个悲哀？”

“她倒不是靠那个东西，为人总的来说还算正派，而是有一个当副市长的爸爸，你管她当什么官，闭着眼睛打勾就行了。”初小亚也轻声对向玉龙说。

“打勾这也是装样子的，其实早就安排好了，走个程序而已。”向玉龙继续议论着。

很快，大家就将手里的勾打好后，交了卷，又坐回原地方，考察人员看到后，对大家说：“好啦，其它没事，大家打完勾就去忙你们的，辛苦啦。”

“我们确实辛苦了，打了一个勾，要这样兴师动众的。”韩上亦走到门口后，对还在里面收卷的考察人员说，两个考察人员装着没有听见他的话，他们却完全能够理解这种方式的考察活动。

“当着考察人员说这话，你是不想进步了！”禹松警告他说。

“进你个脑壳，看着人家进步就行了！”韩上亦边走边说。

“这样的考察、评议有意义吗？”向玉龙故意大声问初小亚，初小亚用手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说了，“考察人员听到不好”。

向玉龙也知道这些人只是奉旨办事，说些无用的话确实不好听，大家打完勾就散场了。

张娜的妈妈提着给张娜熬好的鸡汤，来到医院，她微笑地告诉张娜，小声说：“女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要升官了！”

“你是听谁说的？”张娜问她妈妈。

“你爸爸说的，还会有错？”

“当什么官？我那个岗位不是很好的吗？”

“你不懂，当官不带长，打屁都不响，以后你的官越当越大，当了带长字的官，妈妈不就脸上有光了吗？”谢老师说得眉飞色舞。

“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爸爸妈妈身体好，不是要当什么官，当然啦！要我当的话，我也就是个当官的料，行政管理我还是很在行的，从小就耳闻目睹你们的处事方法。”张娜与她妈妈说话的时候，不免流露出了对当官那种优越感的向往。

“这就对了，你爸爸在退休之前将你安排好，他也就放心下来，安度晚年了。”

“我爸爸还是个好爸爸，以后你要多陪陪他，免得他孤独，老年人是最怕孤独的。”张娜对她妈妈说。

“我知道，我是教师出身，还是允许学生犯错误的，不过犯了错误要改，知道改正就是一个好学生，你说对不对？”张娜妈妈看到老公回到了自己身边，又开始感觉良好了。

“我出院后，想去一趟王记要老家，一是去帮他消除一下在群众中的不良影响；二是去看望一下他的父母，送点钱回去安慰他们，你看行么？”张娜征求她妈妈的意见。

“行，只要不是出去干坏事，你去干什么都行。”张娜妈妈帮她梳理着解除了绷带后面的头发，抚摸着女儿受伤的脸。

“我干过什么坏事？一切都在老娘的掌控之下，正儿八经的谈恋爱都只有王记要这一个，你说是不是？”

“我看到的是只有这一个，没看到还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谢老师故意不承认张娜在爱情方面的表现。

“你看你，连自己女儿是个什么人你都不知道了，还装糊涂，真是气死我了，如果你是我老公，那我有口难辩了！”

“如果我是你老公，我非要牵根绳子栓住你才行！”谢老师跟女儿开着玩笑说。

“妈，医生说我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头发长得慢一点，我对着镜子试了一下，将这边长一点的头发拉过来，用个发夹扣住，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明天我就出院算了，不然没有那么多假期。”张娜用手抚弄着自己的头发，对她妈妈说。

“医生说没事就出院吧，我也难得天天往医院跑，人都要你磨死了，我的儿！”张娜的妈妈慈爱地、轻轻在她的小脸上拍打了几下，笑着对她说。

第二天，张娜办完了出院手术，回到办公室上班，罗主任走过来问张娜：“张娜，感冒好了吗？”

张娜故意装着疲惫不堪的样子，对罗主任说：“哎，主任啦！人就怕病，一个小感冒就让人头重脚轻，四肢无力，打了几天吊针，好了一些，可仍然不太舒服。”

“你是不是晚上做那事的时候，没盖好被子？”罗主任开张娜的玩笑说。

“去你的，净想些低级趣味的东西，我现在是单身汉一个，跟谁去做那事？别毁了本姑娘的清誉哦！”张娜将一包好烟从空中丢给罗主任，罗主任接又没接住，烟掉在了地上，他弯腰捡起，吹了吹烟盒上面的灰尘。

罗主任将手中的烟掂了一掂，“嘿嘿”地对张娜说：“你就这样打发我？我跟你说，那天市组织部、人事局的领导来考察你，我是说了你一大堆好话的，我将自己心中所能想到的优美词语全部奉献给了你，那评语是至关重要的，所以你至少要请大家撮一顿吧！”

张娜喝了一口水后，笑着对罗主任说：“你是我的直接领导，当然要说好话嘛，那些考察人员在考察我的同时，也在考察你们的领导能力，你说是不是？你说人家坏话，也看出你的思想，更会损坏你自己的形象。”

“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要什么形象不形象的！”罗主任说。

“那就不对了，人过留名，雁过留声，给大家留个好印象总比留个差印象要好一点吧！”

“那倒也是！”

“你要我请客，要的，我就出点血，改天请你们去大吃大喝一顿，你把大家组织好，随时通知我。”张娜说完，她起身从自己挂在墙上的小包里拿出一个漂亮打火机。

她拿在手上，故意在罗主任面前“啪啪”地打着火，逗着他。

“来，拿来看看。”罗主任从张娜手中拿过打火机，将一支抽了一半的烟捏熄，又用张娜的打火机再次将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怎么样？打火机好，抽烟的感觉都好一点吧！”张娜问罗主任。

“是的，有道理，还防风呐！那么这个打火机我就没收了！”罗主任边说边将打火机往自己袋子里揣。

张娜故意急着对他说：“呃，那不行，那是我给我爸爸买的。”

“你爸爸不抽烟的，骗我？”

“呃，怎么好东西到你手里就没了？”张娜还在故意说他。其实她是专门买个罗主任的，就是想逗老同志开心。

罗主任装着没有听见，笑嘻嘻地走出了门外，他正在为自己占了同事的小便宜感到暗自高兴，谁知这是张娜的小伎俩，她用这种小恩小惠让别人感觉她的为人好，讲义气，把钱看得不重，所以在档案局，除了向玉龙曾经与王记要吵过架，他对张娜有所不满外，其他的人基本上认为张娜是个讲义气、重感情的人。

李兰从外面回来，看到张娜上班了，高兴地对她说：“亲爱的，想死我了，也吓死我了。你回来就好，一切都过去了，我会严格履行我对你的承诺，我的人事命令下来了，明天就去市建委报到。”

“市建委？那可是个好单位，一般的人是进不去的呀！”张娜不解地问李兰。

“你忘了，我的后台老板是谁？”李兰说。

“又是他帮你的忙？”

“这是最后一次，不是我主动提出来，我都不知道，刘局长将调命给我，我才知道的，原来我的命运总摆脱不了他的控制，不过我已经给他打了最后一次电话，感谢他将我调到这种大家认为好的单位，从此以后互不相欠，我也要开始我新的人生。”李兰说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一脸的忧伤和酸楚，她看到张娜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结，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我才出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离开这里也许对我们两个人都是福音，这是一个最好的结局。”张娜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看见你，就不会想起他。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李兰好像又想起了那些过往的伤心事，她用唐后主李煜的诗词感怀自己的遭遇。

“是啊，人生常常遇到不如意的事，但时光还是像那江水一样，永远向东流去。我们两个人的感情，如果不牵涉到其它人的话，我相信是世界上最纯洁、最珍贵的友谊。”张娜也跟着她心事重重，说着她们同事一场的离愁别绪。

“那好吧，友谊万岁！来握个手，拥抱一下。”李兰张开双臂，要拥抱张娜，张娜站起来，与李兰真心地拥抱在了一起。

张娜是个性情中人，她感动得热泪盈眶，对李兰说：“谁也没有想到，我们之间会发生这么多事，好在没有出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们还好好的，真是万幸了。”

“两岸打了几十年仗都重新握手了，我们有什么不能和好的，两岸之间是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我们之间是事过了，不伤心，姐妹感情还在！如果你心里还有一点阴影，就打我一顿吧！”李兰拉着张娜的手往自己身上打，张娜抽回手不打她。

“是啊，我们这个民族就是开放、包容、大度，所以才有今天这样的大好局面，我就是典型的中国性格，纯正的中国血统。”张娜骄傲地说。

“我就不是中国性格、中国血统了吗？我妈妈可是正宗的农村妇女，连外国人都没有看到过呢！”李兰一边清理自己的办公桌，一边对张娜说。

张娜走过来，帮她清理桌子上书籍，开玩笑地说：“我没有怀疑阿姨作风有问题哦！在农村骂人家‘娘偷人’，是很毒的一句话呵。”

李兰放下手中的书，心痛地摸了摸张娜头上被头发盖着的伤口，对她说：“还痛么？”

“不痛了，还说那些干什么，我是那种记仇的人吗？以后好好找一个爱你的男人结婚，别忘了通知我来替你张罗准备。”张娜对李兰说。

“你也是，早点嫁人。”

“我不一样，王记要还活着，我还有一个牵挂在那里。”张娜说。

“哎，恭喜你要高升了，到时候要请客啊！”李兰对张娜说。

“你也知道啦，谁告诉你的？”张娜问李兰。

“市委考察人员都到这里征求了群众意见，还会有假吗？”李兰说。

张娜翻看着文件，低着头对她说：“不知道是什么位置，自己也是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唯恐能力不足啊！”

“现在当官要什么能力，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就行了。”李兰大大咧咧地说。

“那是以前，以后可不行了，到了新的工作岗位以后，就要以新的面貌出现在大家面前才行，不然别人会说，是组织上用人失察，既给组织抹黑，也会害了那些提拔你的领导。”张娜说得很认真，她是担心自己的能力与新的岗位不相适应，干起来吃力。

李兰不想与她一本正经地谈下去，这丫头，理想主义思想还很严重的，三十多岁的女人了，一天到晚还活在梦里。

停了一会儿，李兰终于忍不住了，对张娜说：“难怪别人说，夫妻在一起时间长了，不管是长相还是生活习惯，都会有趋同性。你跟王记要在一起时间长了，可能是受了他的影响，也变成一个爱做梦的人了。”

“有梦怎么不好？我的梦，中国梦，是现在最流行的语言，在这个伟大的变革时代，‘人人都有出彩的机会’，我还等着人生出彩机会的到来嘞！”张娜将自己的学习心得与李兰分享，希望她心里干净、阳光一些。

人和人真的不一样。有的人生命像火，轰轰烈烈，充满激情；而有的人，生命像水，默默无闻，安静地流淌。张娜像火，一点就着；李兰像水，懂得拐弯抹角。

李兰收拾起自己办公桌里的个人物品，一共有两个纸箱的东西，放置到门口边。

“我走了。”东西收拾完毕后，李兰对张娜说。

“你等一下，我去其它办公室打个招呼，要大家出来送送你，我开车送你去建委报到。”张娜对李兰说。

李兰深情地看了一眼这个工作和生活七、八年的办公室，依依不舍，她对张娜说：“其实不想走，其实还要留，留下来陪你，每个春夏秋冬。”

张娜含着眼泪，对她说：“我也舍不得你，没有办法，我们在一起继续下去，水火不容，分开是最好的安排。”

李兰同意地点点头。

档案局的同事听说李兰就要走了，大家出来为她送行。

罗主任走过来，对李兰说：“李兰，不好意思啦，刘局长今天不在家，本来应该在你走之前，为你开个欢送会的，现在开不成了，你看这样好不好？等局长回来，我再通知你过来，大家吃顿饭，表示个意思。”

李兰拿着那块她经常用来洗脸的毛巾，擦了擦手，心里失落地对罗主任说：“反正以后大家可以经常见面的，我并不是壮士一去不复返，建委很多档案也要统一送到这里来建档、存档，有机会见面的。”

李兰与罗主任说话的时候，韩上亦走了进来，他二话没说，一手提起一件李兰的行李就往外走。

张娜看到后，对韩上亦说：“哦，对了，大力士来了，小韩你就送送她，我想开车送她，她不给机会，你就抓住机会表现一下啊！”

韩上亦对前来送行的其它同事说：“你们放心吧，我一个人充当护花使者就行了，你们去都是多余。”

李兰含笑地跟大家道别后，坐上了韩上亦的越野车，开出了档案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