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夫妻(2/2)
“在我心里,你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只是我们不能行夫妻之事而已,但也是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你说呢?”王记要坐在床上,翻看着书籍,他每天除了写作,就是看书、散步。
“我也一样,心里就是放不下,别人给我介绍了几个条件相当好的男人,我说过,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不会找男朋友,这点你放心好了,我会像亲人一样来对待你的。”
“谢谢你无微不至的关怀,如果我死了,我会将大部分财产留给你。”王记要说到伤心处,眼里又开始湿润了,其实他一个人的时候,不知流了多少泪。
“别说这些难过的事,重要的是现在还活着就好,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说不定那些身体健康的人比你还早死呢,人啊,不要自己吓自己,很多人一生病,精神支柱就垮了,往往是自己把自己吓死的,怨不得别人。”张娜说。
她来了半天,说了很多话,才想起自己的车里还放着一袋子从小吃店买了的饺子,是王记要最爱吃的煎饺,刚才上楼的时候她忘记带上来,张娜又走下楼去,到车里给他拿饺子。
从车里将饺子拿到王记要房间后,张娜对他说:“赶紧吃,还有一点点热气。”
王记要打开塑料袋,用筷子夹起一个煎饺往嘴里送,说着:“好吃,这东西是我们的爱情食物,那时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不是经常去吃这种煎饺吗?如果现在有一碗海带排骨汤,那就叫绝了。”
“来,喝瓶牛奶也是一样的。”张娜走到王记要电脑桌旁边的一个纸箱内,拿出一瓶牛奶,插上吸管,递给王记要,王记要习惯性地接过来吸吮起来。
“你快去吧,拿过来我再看看那些字画变质没有?”王记要要张娜快去他房间拿画,张娜看到他一只手拿着牛奶,一只手夹着煎饺,坐在床上不方便。
“你坐到桌子这边来,方便一点。”张娜对他说。
“要的。”
王记要起身,张娜扶他起来,将他安排在桌子旁边坐着吃,她说:“你看,坐在桌子边吃舒服多了。”
出了医院,张娜开着车,朝王记要的单身宿舍走去。
张娜来到王记要原来住在旅游局三楼的单身宿舍,她用钥匙打开房门后,一股很大的霉烂气味直冲鼻孔而来,张娜赶紧打开电风扇,自己站到房子外面先休息一下,透透气,让房间凝固的空气流动起来,房子久了没人住就是这股霉味,太难闻了。
张娜一个人在单身宿舍的走廊上遛达了一圈,大多数的旅游局员工都上班去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在紧挨王记要房间的另一间房内玩电脑。她看到走廊上有人走动,就走出门来看看是谁?一看是张娜,女孩热情地对张娜说:“张姐,是你,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
“哎,你好,我来帮他拿点东西。”张娜对女孩说。
她知道王记要在旅游局工作这么久,作为副局长夫人,可能没有人不认识她,可张娜并不认识这些人,只是见面打个招呼而已。
“张姐,王局长好一点没有?”女孩子小心地问张娜。
“好一点了,你叫什么名字?”张娜笑着问女孩。
“我是旅游学院还没毕业的学生,分到这里来实习的,叫董洁。”女孩礼貌地回答张娜的问话。
“董洁,你好,老王没在家的时候,麻烦你帮他看一下这小屋,防止小偷撬锁啊,虽然只有几件烂衣服,丢了也很可惜的!”张娜对董洁说。
“放心吧,我们这里每天人不断的,有事我们会通知你们。”女孩子对张娜说。
张娜看到王记要房内的空气流动得差不多了,走进去将衣柜打开,看到一个保密箱,她提出来放在床上,又顺手在王记要的书桌抽屉里面翻一翻,看还有什么宝贝没有?结果令她太失所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堆,值钱的东西一样也没有?张娜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衣柜顶上,堆放着一大堆纸,张娜拿着一根四方凳子,站了上去,她拍了拍上面厚厚的灰尘,拿下来打开一看,是几幅尺寸很大的国画,真把她吓了一跳。其中有一幅是档案局会议室前几年丢的那幅画,这幅画张娜太熟悉了,几乎每天到会议室打扫卫生的时候,都要跟它见面。张娜一看全明白了,原来王记要是个贼,他监守自盗,贼喊捉贼,当年这幅画丢了,公安人员调查了好几个月无果后,此事不了了之,都以为是外面的小偷爬墙进来偷走的,真是家贼难防,不知道他的这些画有些是从哪里偷来的,这些大尺幅的国画,都是那些机关单位为了装门面,花大价钱请当今中国画坛的顶尖艺术家,专门为大会议室、大展览厅创作的,太值钱了,这家伙眼光独到之处,不能不令人叹为观止。
张娜一边清理,一边想:老子真是有眼无珠,居然与一个贼同床共枕结为夫妻,共同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居然没有发现他的蛛丝马迹,他太有心机了,这个该死的贼人。
怎么办呢?是报案,还是替他继续隐藏,他也是一片好心为自己筹钱,何况他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生命都到了悬崖绝壁处,还有什么不能原谅他呢?嗨,真是的,自己当年仰慕他的才华和气质,现在想起来却是多么呕心,这种思想腌脏的人,什么坏事做不出来,可恨,可气,如果他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张娜真想给他一顿饱拳。
想起王记要并没有要她拿衣柜上面的画,只让她拿保密箱里的东西,张娜看了这些画后,又放回了原处,她又从王记要的床底下拿出一个小纸箱,翻开里面一看,里面都是些铜器、银器、玉器和古钱币等文物,张娜想:这些又是从哪里偷来的?是不是他与盗墓贼有关系,还是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干,不是从文物保管单位偷来的,就是从地摊上买来的,这里竟然窝藏了一个文物大盗,而这个人过去曾是自己的丈夫,真是怪自己瞎了眼睛,找了一个这样的人结婚,好在现在离婚了,不然还真的扯不清与他的关系。她也像做贼心虚一样,赶紧离开王记要的房间。
张娜提着密码箱,路过董洁的房间时,与她打了一个招呼,说:“小董,你忙啊,我走了。”
董洁走到门口,对张娜说:“张姐,东西多吗?要帮忙么?”
张娜说:“没有什么?是老王绘画的纸和笔之类的东西。”
“张姐,好走,没事过来玩啊。”董洁与张娜打着招呼说。
“好呐。”张娜边走边下楼梯,将密码箱放进车里,开着车来到王记要的病房。
王记要穿着病号服,正在病房的电脑上写文学作品,他看到张娜来了,起身接过密码箱,用手拍拍上面的灰尘,说:“房间太乱了吧!”
张娜没好气地说:“何止乱,简直是臭不可闻,霉气熏天,到处都是灰尘,我都打开电扇吹了好久,才敢进去,那房子住不得了,住在里面也要坏了身体的。”
“被你赶出来,我没有住,总得有个地方落脚嘛!”
“对不起,我当时太冲动,向你赔礼道歉。”张娜笑着对他说。
“很长时间没住了,房间一般都是这个样子的,房子要住人,才有生气。”王记要说。
“我跟你说,你还有多少事瞒住我?”张娜看着王记要,像审问似的问他。
“你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了,我什么事瞒你呀?”王记要丈二和尚摸不着后脑,不解地看着张娜。
“你的衣柜上那些画是不是偷来的?有一幅画就是我们局会议室丢失的那幅国画,是请北京的画家画的,局里花了十多万块钱,最后不翼而飞了,原来你是监守自盗,贼喊捉贼。”张娜气愤地对王记要说。
“你胡说什么呀?”王记要不明白张娜到底要说什么?
“你别装了,那幅画就是烧成灰我都认的,我每天打扫会议室卫生的时候,总是要往那幅画上瞟几眼,我太熟悉了。”张娜不怕他不承认,因为她对那幅印象太深刻了。
“原来你架起凳子去衣柜上面看到了我的那些画,你也太没有艺术水准了,那是谁绘的画你没有看清吗?傻瓜蛋蛋,那是你老公前几年临摹别人的作品,你没看那上面都是我的印章吗?”王记要说得哈哈大笑,说张娜的欣赏水平太差了,如果是你这个水平去书画市场买画,十有**买回来的都是些假家伙。
张娜经王记要这么一说,还真没注意那上面的签名和印章情况,只是那些画画得真的太好了,与原来的真品几乎一模一样,她还以为王记要真的是个贼,怪自己太粗心了,没有看清上面的印章和落款。于是,只好对王记要说:“不是我欣赏水平低,而是真的画得好,我还以为是你偷来的呢?改天我再好好瞧瞧,如果是你偷来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看你,张大姐,我的妻,你把我比作是什么人落喝?”王记要用湖南花鼓戏的语调对张娜唱了一句。
“我把你,比牛郎,不差毫分啦啊!”张娜也接着唱起歌来。
“那我就比不上呵喝。”
“我看你,比他还要强落喝。”
“哎嗨!哎嗨,哎嗨嗨呀哎嗨嗨。”张娜今天看到王记要开心成这个样子,确实很高兴,这也是他感染爱滋病毒住院后第一次真心诚意的展开了笑容。
王记要将密码箱打开,里面又用医药纱布包裹了几层,最后露出来两幅黄永玉先生的水浒人物画像。
王记要对张娜说:“要看一幅画是不是真品,主要看印章和落款,并与网上真品反复比对,我的钱几乎全部用在了收藏方面,现在你拿到“中意文化收藏品中心”去,找一个人,这是他的电话,我们出价一百五十万元,如果人家还到一百二十万就出手卖了,最低不能低于一百万,听到没有?不要当萝卜、白菜价给我卖了,那就亏大了,人家不会感谢你的啊!”
王记要将一张名片递给张娜,张娜拿过来放在了包里。
张娜听了王记要的一番话,深感王记要果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才,而且很有经济头脑,只是过去对他产生了误解,就是与他结婚后,还一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对他要求得太严,怪不得他感情出轨。原来是自己不懂他,让他在家里受了委屈和冷落,男人不出轨才怪。
张娜对王记要说:“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神乎其神,我会佩服你五体投地,如果都是些假的,浪费了我的宝贵时间和精力,看我怎么找你的麻烦?”
“去吧,去吧,不出意外的话,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王记要也不想多想了,对这样一个蛮不讲理的前妻,他也是爱恨交加,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在心头。
张娜按照王记要指点的“中意文化收藏品中心”地址,七绕八转,终于看到了一幢大楼上挂着大大的广告牌,过去她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因为她对文物古迹不感兴趣,特别是那些从古墓中挖出来的东西,她碰都不敢碰,生怕沾到了死人身上的霉气,万一那个死人是个厉鬼,他阴魂不散地缠住你,天天让你做恶梦。有一次,张娜就在梦中与一个恶鬼打了一架,那个恶鬼拿着狼牙棒追着她不放,张娜被逼到一个木房子内,恶鬼用手一指,张娜的衣服全部就自动脱了个精光,她被恶鬼捏住脖子,往床上一丢,在一张铺着金丝被的床上,恶鬼在张娜面前伸出那个又长又粗的舌头,要吸她的血,把她吓得大哭大叫,恶鬼却并没有伤害她,而是用舌头温存地吸吮着她的乳汁,她在梦中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刺激和满足,太舒服了,简直像神仙一样的感觉。一觉醒来,才发现是王记要这个鬼子的手,砸在她的胸脯上。
后来,张娜也试图再做一次那样的梦,虽然是恶梦一场,可那种与鬼相爱缠绵的感觉真好,人鬼情末了,可怎么想怎么都做不起来,也许是自己与鬼的情缘已尽。
张娜在文物市场转悠了一圈后,径直走进“中意文化收藏品中心”的接待室,礼仪小姐问她:“小姐,你是买画还是卖画?”
“我是受朋友之托,找你们的王经理将这几幅画卖掉。”张娜对礼仪小姐说。
“好的,你稍等一会,我去通报一下王经理。”礼仪小姐说完后,走进了总经理室。
过了一会儿,礼仪小姐出来对张娜说:“小姐,你请进。”
张娜跟着礼仪小姐进了王总经理办公室,她对一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说:“请问,你是总王经理吧,我是受朋友之托来出售这几幅画的。”
“哦,你请坐,王局长已给我打过电话,他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他手上的东西要交易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王总经理让礼仪小姐给张娜倒了一杯茶,张娜将密码箱打开,将字画交给了他。
王总经理拿起桌子上的放大镜,仔细地辩认画上面的印章和落款,他一张一张地观看了大概半个小时,说:“这画是不成问题,果真是黄永玉先生的真迹,只是价格还要商量商量。你要卖多少钱?”
张娜看到王总经理老练的鉴赏能力,又想起了王记要的反复叮嘱,她故意慢慢慢腾腾地喝了一口茶后,说:“一百五十万。”
“行,一百五十万,成交。”王总经理一言九鼎,立即从办公桌里拿出银行委托付款汇票,开出一张一百五十万元的支付汇票,他签字盖好章后,交给了张娜。
张娜好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可当她从王总经理手里接过一百五十万元银行汇票的时候,手都不听使唤地颤抖了一下。
王总经理看到她的手抖,并不感到意外,他对张娜说:“做我们这一行,一百多万元并不算什么,一千多万、上亿元的老东西经常碰得到,我们这个文物市场每天进进出出好几个亿,你好走,别激动啊。”
张娜想到过去以为自己见多识广,现在才知道自己只是个井底青蛙,没见过天之壮阔,文物市场竟然藏着这么多大款商贾。
她喝了一口水,平静了一口气,坐在自己的车上,在未发动汽车前,先给王记要打了一个电话报喜,高兴地说:“老公,有钱了,一百五十万元到手啦!”
“你看你那德性,有钱了就叫老公,没钱的时候就叫我王八蛋,你去银行办理一下,全部存进你的帐号就行了,我要用再到你那里拿。”王记要轻松地对张娜说。
“那怎么行,这是你的,我只是借二十万,以后还要还你的。”张娜说。
“你按照我说的办就行了,不要哆嗦,开车慢点,注意安全。”王记要生怕她有钱了,一高兴就开快车,到时候钱还没用完,人没了,那不是钱害死的么!
张娜又按照王记要的安排,将一百五十万元全部存进自己的银行卡后,现在她的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的甜,真的想不到自己当年与王记要结婚是多么英明、伟大的决定,她庆幸自己找了一个潜力股,虽然现在不能行夫妻之事,只要他还活着,就是前妻前夫,总比一般的人要关系密切一点吧。
想到这里,她到超市买了水果、牛奶和方便面,提着几个大袋子带到王记要病房。
“你神经了吧,买那么多东西,一下子吃得完吗?”王记要看到张娜一下子买这么多食品,要吃得什么时候,万一发霉变质就可惜了。
“不差钱,放心吃,现在我就像小品里面说的一样,真的不差钱了。”张娜提得满头大汗,如果是平时,她早就发火了,看着她提不动了也不过来帮帮忙,现在她卡里有那么多钱,而且是王记要挣来的,任他怎么说、怎么骂她都不会生气的,钱这东西就是灵验。
“张娜,我现在郑重地对你说,你听着,我这病,好是好不了的,只是时间拖的长短而已,这笔钱是我们两个人的共同财产,你怎么支出我不管,但你要控制在一百万元以内消费,不要全部用完了,到时候我不在了,你遇到什么危难时候,就没有人帮你了,懂吗?我死后,单位会出面处理的,你要将那些医疗补助、工资待遇、养老金、住房公积金、抚恤金、丧葬费等等清算完毕后,全部交给我父母,一是表示你懂事、有孝心;二是别人不会认为你是一个爱钱的女人;三是我父母的百年后事,你要以儿媳的身份去老家替我尽孝道,好不好?”王记要说得眼睛又红起来了,眼眶里面充满了泪水。
张娜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哭着说:“老公,你太好了,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我后悔莫及,也没有给你生个小孩。”
“哎,不要这样,你很单纯,也很美丽,是我没有这样的福气与你白头偕老,你以后开车要慢点,慢点,再慢点,学会慢性格,享受慢生活,我就放心了。”王记要抚摸着她的头发,这是他住院一年多以来第一次抚摸张娜,张娜坐在他身边,让他想摸哪里就摸哪里,神奇的钞票让张娜从一头暴躁的母狮子变成了温顺的小绵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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