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夫妻（1/2）

第二十八章夫妻

第二天，大顺老婆来到郭村长家里借钱，她开玩笑地对村长说：“郭大人，你们村里的钱多得一下子用不完，能不能暂时借我应一下急。”

“你要多少有多少，只看你肯不肯借。”郭村长看着她，不像是个要借钱的样子，好像是在开玩笑，所以他也开着玩笑地对她说。

“真的是借钱，要二十万。”大顺老婆话刚说出口，郭村长拿着口杯，他一口水喝下去，又吐出来，喷了好远。

“你也真是狮子大开口，你想也想得到，我们这样穷山恶水的地方，一个村一年的经费也只有一万多点，全借给你，那还有几百号人怎么办？”郭村长想不到大顺老婆要借这么多钱。

大顺老婆眼看着借不到钱了，故意将上衣敞开的地方往她面前凑了过去，说：“你过去想要没有要到，现在我送上门来了，你敢不敢要。”

“去你的，少来这一套，你以为你是金子婆，何况我去哪给你弄那么多钱来，帮你堵那个无底洞。”郭村长并没有对大顺老婆表示什么意思，坐在那里继续抽着烟。

“你是什么意思？哪有什么无底洞，你是怕我还不起吗？”大顺老婆大声责问郭村长。

郭村长站起身来，不慌不忙地拿起一把柴刀，将手里的木柴砍碎，往火塘里添柴烧火做饭。他擦了擦被烟雾熏得流泪的眼睛，对大顺老婆说：“弟妹，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数额太大，再说你家里那个人，就是你有更多的钱，也会被他败光的。”

大顺老婆一听郭村长说他丈夫大顺，急得她赶紧追问他：“大顺到底在外头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要这样贬他？”

“不是我要贬他，是他自己不争气，上次他到市里去告我的状，我都没有计较他，前两年他在外面借高利贷来买彩票，也不关我的事，可他靠招摇撞骗借了王记要的十万元钱来搞养殖场，现在记要人都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你们还不赶快给人家还回去，这事我就要管了，如果你们不还他的话，那就只有将你们家里的山林拍卖，去还人家的钱。你们自己想想：人家靠工资收入，一分一分地积攒，存十万元钱出来，太不容易了！”郭村长说了一大堆话，大顺老婆的泪花早已掉了下来，他还没有意识到，只顾说大顺的事。

大顺老婆对郭村长说：“你知道大顺去借高利贷去赌，为什么不及时制止，这是一个村长的做为吗？难道你眼睁睁地看着他往火坑里跳！”

“他是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谁敢讲他，你自己回去说说吧！你想，我与你一点什么男女方面的关系都没有，他居然说我与你有一腿，好像我们村干部都是些欺男霸女的地头蛇，你凭良心，说句公道话，我为村里做了多少好人好事，欺侮过谁的老婆女儿没有？就是喝了酒说两句油腔滑调一点的话，还是看人去，并不是是人是鬼就可以说笑话的。”郭村长说起大顺，就气不打一处来，凭年龄和辈份，也应该放尊重一点吧，可他根本不把村干部放在眼里，还到处造谣中伤，太不像话了。

大顺老婆来找村长借钱，不但没有借到钱，还被他说教了一顿，她悻悻地回到家里。

回到家里，大顺老婆越想越气，她拿起一根扁担，对着正在喂羊的大顺打过去，一扁担打在大顺的肩膀上，“哎哟”，大顺回头一看，自己的老婆眼里冒着可怕的怒火，他赶紧躲开了她的第二扁担，心想：这哈老婆怎么了？大顺经常自以为是，他只知道女人床上那事不满足就会发无名火，她早晨起来还笑嘻嘻的，到外面转了一圈回来，怎么就动手打人了呢？八成是碰到老相好的了！

大顺边躲边问：“你神经了吧，傻婆娘，怎么回事嘛！”

“还问怎么回事？你给老子装，装你个龟儿子，居然拿着自己的血汗钱去买彩票，你说，借了人家多少高利贷？”大顺老婆发疯了，居然学着武打片的动作，扬起扁担来“呼呼”生风，看武打片看多了的人，都耳闻目睹地学了几招，现在她用到了打丈夫的身上，不停地还在追着大顺打。

原来是妇女翻了身，女性得解放，现在发家致富起来，妇女翻了天，她们袋子里有钱了，居然不把老公放在眼里，还拿着扁担打丈夫。大顺想，这妇女地位太高了对男人也不一定是好事！

大顺找了个机会，转身从背后一把抱住他老婆，气喘吁吁对她说：“哎呀，我的好老婆，别打了！你听谁胡说八道来着，是不是郭大炮那个老色鬼？他非礼了我老婆，还敢说我的坏话，我马上去砍死他全家！”

大顺说完，放下怀里的老婆，从门后面拿起一把柴刀，就要往外冲。

“你敢去！王八蛋，你还做不做人？我都被你气死了，人家什么时候非礼我了？你一天到晚把村长想得那么坏，自己在外面做了坏事，却怀疑我也跟你一样做坏事，你真是完蛋了，好端端的家被你搞得乌烟瘴气，你说，到底在外欠了多少高利贷？”大顺老婆尖叫一声，喝住了大顺，大顺像被他老婆像使了定身术一样，定在门口的石头台阶上一动不动。

大顺低着头，像个犯了错事的学生，等待严厉老师的发落。

他小心翼翼地对老婆说：“不去就不去，听你的，两口子生啥子气嘛！你出去借到钱没有？”

“借到个鬼，你现在臭名远扬，谁还敢借钱给我们，我问你，你在外面借了多少高利贷？”大顺老婆再次追问大顺。

“高利贷还啦，去年就还清了，别听他胡说，他是见不得我们两口子好，我们好，他就没有机会，所以千方百计找老子的岔子。”大顺脸上不自然地说。

“你放屁，人家才不会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村里漂亮姑娘多的是，他会找我们这种半老徐娘？你管好自己，不要说别人，我问你，你是怎么还清帐的？”大顺老婆继续追问他。

“你不要管那么多，还了就还了嘛。”

“你说不说？”大顺老婆又扬起了扁担，对着要打他的样子，大顺赶紧用一只手挡住头部，她老婆却并没有真的打下去，只是吓他一下，农村妇女的心里总是疼爱老公的。

“我是拿王记要的那些钱还的，暂时垫了一下，有钱再还他也不迟。”

“你也太差劲了，原来我每年要你给他的那些利润分红，你全部买彩票了？你看人家一片好心帮你，你却这样对待他，现在他要钱治病了，你咋办？”大顺老婆问他。

“咋办？听天由命呗！反正我也不是医生，治不了他的病。”

“你总得把欠人家的还给人家，万一他真的死了，那如何与他结帐？”

“死无对证，那不是更好吗？”

“你真是厚无廉耻，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大顺老婆气得骂他。

“就算他前世欠我的，不是吗？小时候我们在河里洗澡，他用一把沙子，打在我耳朵里，现在还化脓呐！”大顺东扯葫芦西扯瓢，总算让她老婆气消了一点点。

大顺老婆放下扁担，用手在大顺的胳膊上拧了一把，嗔怪地笑着说：“算了，赌鬼，你现在就去打电话联系城里的那些菜贩子、树贩子，将我们还没有出栏的鱼、猪、羊以及山上那些大一点的树，全部出卖，凑多少算多少，我手上还有五、六万元现钱，还清王记要十万块钱的本钱，以后我们就轻松做人了，好吗？”

“要的，还是老婆会当家的那个溜溜，下次我再也不会去买彩票了，那纯粹是些骗局。”大顺向他老婆保证地说。

“你又油，知道就好，说话要算数，不然我真的不管你了，以后再犯，没什么好说的，拜拜！”大顺老婆用手做了一个拜拜的动作，她眼睛看着大顺的反应如何，以为大顺会吓一跳，或把他镇住，谁知道大顺根本没有当一回事，转身去羊圈喂羊的草料去了。他心里想：“女人四十豆腐渣了，还拜拜，老子几十岁，是吓大的？”

王记要答应给张娜筹钱，他做梦都没想到，大顺根本没有还钱的意思，还在电话里天南地北拉起了家常，没钱就说没钱嘛，说些空话浪费时间。

王记要心想：只要能把本钱要回来也就算了，可他在电话里催了几次，都没有一点结果，大顺回复他说：“要等卖完猪和羊才有钱，你催也没用，我跟你一样的急。”

王记要不耐烦地说：“那要等到何年何月才把钱还我？我的天！”

没有办法，王记要想来想去，只好向自己的爸爸妈妈伸手了。说来惭愧啊！王记要在城里工作了这么多年，不但没有给家里寄过一分钱，而且在他结婚的时候，他爸爸妈妈还出资了五万多元钱帮他完婚。那可是他爸爸一斧头一刨子地给人家做木匠活的手工费，挣来也不容易，当年王佐扛着斧头、锯子，在外走村串户做木工，手上的老茧，脚上的血泡，不知脱了多少层皮，才有了如今这份家业。何况他妹妹大学毕业后还在北京读研究生，每年要几万块钱的学习和生活费。王记要知道自己有点说不出口，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张娜是他们曾经引以为荣的儿媳妇，张娜有事相求，爸爸妈妈肯定会竭尽全力帮助她的。

于是，王记要麻着胆子给他妈妈打了一个电话，说：“妈，您和爸爸现在好吗？”

“我们都好，你好一点没有？”王记要的妈妈提心吊胆地问他。

“我还好，放心吧，一下子死不了。”王记要开玩笑地对他妈妈说。

“你没事妈妈就放心了！”王记要的妈妈宽慰地说。

“我有事，有点事又说不出口，是这样的，张娜昨天来看我，她遇到了一点麻烦事，需要点钱暂时应付一下，你们方便么？”王记要小心地对他妈妈说。

“张娜，她需要多少钱？”他妈妈问。

“要二十万。”王记要说。

“她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没说，只是说很急的，我怀疑她是不是开车撞人闯下祸了，也许要私了？”王记要对他妈妈说。

“我们家一下子哪有那么多钱，去年卖山卖了十五万块钱，山上的树禁了二十多年，你爸爸都舍不得砍，看到你生病了，怕要钱治病，早做准备。你暂时不要，就给你存着定期的了，想取一下子也取不出来。你爸爸现在人老了，也不出去做木匠活了，家里平时就靠这个小卖部，只是供着你妹妹读书而已。”王记要妈妈对他说，家里所有的收入他应该是有数的，没有什么事瞒住他。特别是自从他患上这种病后，村里来他家买东西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好在今年修高速公路的队伍租住在他们家，今年才有二万多元的额外收入，都给王记要存着的呐。

在农村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观念，一般家里父母的财产都是传男不传女，所以王记要就是躺在医院睡觉，家里父母也给他存着一份家业。

“别说了，我现在就是只想还张娜一个人情，究竟夫妻一场，她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我和我们家，是我得了这病害得她守活寡，她工作那么辛苦，还要抽时间来给我洗衣服、陪我散步，如果不给她一点补偿，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安心的。”王记要在电话里，对着他妈妈哭了起来。

他作为一个文学青年，曾经多少次研究过人的心理因素，就知道父母的心在孩子面前是最软的，眼泪炸弹对父母最管用。

“我的儿，你是造孽啊！张娜是多好的女孩，让你给毁了，你要赔偿她的损失，那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你不能太连累家里，我们还有一个小孩在上学，你得为我们着想，这也是你爸爸的意见，他让我转告你，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别挂在心上，你好好治病，兴许菩萨开眼，能让你好起来。”妈妈心灰意冷地对王记要说，你也不要惦记着家里的那点钱，我们也不要你负担，你管好自己的事吧，我们自己还要存好养老的钱。

知子莫如母，王记要妈妈对这个儿子看来不是一般的了解，她委婉地拒绝了王记要向家里要钱的想法。

王记要没有想到亲生母亲也会对他冷淡起来，自己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谁都会心寒的！嗨，别怪自己的亲人了，他们有他们的难处，他们自身的经济能力确实有限，原谅他们吧！

王记要坐在病床上想来想去，话已说出去，钱从哪里来？无钱逼死英雄汉，自己在金钱面前怎么这样软弱无能！人啊，如果一点经济积蓄都没有，那就是一点抗风险的能力也没有，遇到紧急情况拿什么来遮风挡雨，钱啊钱！你真是一个好东西，又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钱多了有危险，钱少了有风险，钱不多不少才是生活的最高境界。既不要担心明天的早餐在哪里？又不怕别人来谋财害命，因为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是钱不多的人，他们的钱刚好够维持一般的生活水平和应付一般的生活难题。

张娜来到人民医院的病房看望李兰，她坐在李兰的病床旁边陪她聊天。

张娜的手机响起，王记要在电话里对她说：“张娜，你在哪里？”

张娜对李兰“嘘”了一声，示意她别作声，她对王记要说：“我在我妈妈家里，你有事吗？”

“就是钱那个事，我想了很多办法，暂时还没有角落。”王记要为难地对她说。

张娜宽慰王记要说：“我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不怪你，你有这个心意我就很欣慰了，别太为难自己，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不是这个意思，我跟你说，你到我这里来一下。”

“有事你就说吧，我暂时没时间，晚饭后我将你们单位发的劳保用品，给你送过去。”张娜在电话里面对王记要说。

“你没事现在就过来一下，拿着我的钥匙去单身宿舍，我那个衣柜里面有一个密码箱，放着两张字画，我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趁着现在人家没下班，你拿着去古玩市场，很快就会变成现钱的，你来后我再仔细交待你。”王记要想了很多办法无果后，才想出变卖两张自己最珍爱的字画。

其实谁也不知道他工作这么多年的钱用到哪里去了，原来这家伙是太热爱艺术，宁肯不吃不喝，都要买下自己喜欢的名人字画。那可不是一般的名人字画，而是黄永玉先生的水浒人物漫画系列，稀世珍宝，独一无二的收藏品。遗憾的是他当时一个单身汉倾家荡产也只能买得起两张，大多数画被那些财大气粗的大收藏家买走了。

“哎呀，前（钱）夫，你太好了，你过去是我的老公，现在是我的老公，将来还是我的老公，我太爱你了，啵！”张娜在电话里高兴得原形毕露，钱这个东西有时就是这样让人得意忘形。

“好啦，一会儿要死要活的样子，一会又老公老公的，你别去上他的当，千万别离他太近，更做不得那种事，懂吗？傻姑娘。”李兰看不过去了，她提醒张娜，别钱没要着，却传染了他的爱滋病。

“知道了，我的后娘。”张娜高兴地拍拍她的小脸，李兰含笑地看着她，张娜起身离开了李兰的病房。

张娜开车马上来到王记要的病房，推开门就对他说：“老王，你这个人真是隐藏得太深了，我们从认识到恋爱，又从结婚到现在，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什么名人字画之类的事，你还有什么其它重要事情瞒着我的，快快从实招来？”

“我对你没有半点隐瞒的，只是你不爱好这些方面，我告诉你也没有用，对吧！”王记要将自己单身宿舍的钥匙交给张娜，张娜接过钥匙，笑着说：“那倒也是，我跟钱有仇，现在却被这个仇人逼到了墙角，过去在我眼里那就是一张纸而已，现在却价值连城。”

“你到我房间去，先把那个密码箱拿来，我再告诉你去哪里卖，卖多少钱？”王记要对张娜说。

“好的，你房间里不会有其它秘密吧，不然到时候丢了东西怪我？”

“还不是你逼的，不然我这么大年纪怎么会住单身宿舍？”

“还说我呢，我不把你赶走，那不是我们两个人都躺在这医院里了。”

“那不是更好，我还有个伴。”王记要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张娜指了指他的脑袋瓜子，像幼儿园小朋友的口气，对他说：“王叔叔脑子有毛病，思想有问题，一天到晚就没安好心眼，我不跟你玩了！”

“好啦，小朋友，快去吧！”

张娜将钥匙拿在手里扬了扬，开着玩笑跟他说：“我怀疑你还有存折没告诉我，过去是夫妻关系，现在法律上我们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万一你房子丢了宝贝，那我就是最大的嫌疑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