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家事（1/2）

第二十六章家事

张娜今天才真正认识自己的父亲，在单位工作的时候，同事们没事的时候，不是议论今天这个领导被抓，就是那个家里被查抄。她一直以自己的父亲为荣，“常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虽然爸爸也多次被群众举报，但又多次有惊无险地渡过了难关，后来还继续官运亨通，官越做越大，级别也越来越高。

张娜心想：今天这番话才是爸爸的心里话，也是他的本来面目，在自己的亲人面前都伪装得这么好，在组织面前也就隐藏得更深了。

张娜对她父亲说：“我是你的女儿，俗话说，父子连心，我的意思是不想让你出事，你看如何处理李兰肚子里的孩子？”

“那是她的权利，她想生就生，想做掉就做掉，她那么年轻都不怕出事，我都是快要退休的人了，还怕出事不成？这种违反道德风尚的事最多一个处分，就算违反计划生育和《婚姻法》顶多也就坐两年牢，那又怎么样？你就多了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我也多了一个生命的延续，不是值得的嘛，你应该高兴才对，我的好女儿！”张国东说得条理清楚，有板有眼，他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看来他早有预谋和打算，并没有将李兰怀孕的事当做一回事，他心里早就安排好了后路。

“明天我就去陪李兰将孩子做掉，不能给你和这个家带来麻烦，你过两年就要退休了，好好在家安度晚年吧！这件事即使组织上不知道，你也不要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了，本来是做爷爷的年纪，却还要去给人家当女婿，当晚辈，划不来，也不值得。如果你同意我的想法，把孩子做掉，我也会将这件事永远埋藏在心里，不让妈妈知道，可以吗？”张娜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爸爸。

“你看着办吧，我没意见。”张国东淡然处之地表了个态，让张娜虽然很不满意，却也像得到了尚方宝剑一样，放下了心。

“谁叫你是我爸呢！你犯了浑，还要女儿来给你擦屁股，真是的，不害臊。”张娜撒娇地依偎着父亲，张国东也笑了起来。

“你忘了，你小时候爸爸经常给你擦屁股，现在你给爸爸擦擦屁股，也是应该的嘛。”张国东厚着脸皮地对女儿说。

张娜笑着对张国东说：“我将所有的开销费用和发票拿回来，爸爸全部报销就是了，”

“那没问题，还给你们俩个一点补贴费，把事情办好，别让人知道了。”

“这个我知道，如果有人问起来，我就说是李兰陪我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妇科，没有人知道的。”

第二天上班后，张娜跟办公室的罗主任请了假，说是去街上有点事，打个转就回来。

罗主任在写工作计划，他想写完后，就去她们办公室布置一下这个星期的工作任务，看到张娜来了，他就说：“你又上街干什么去？我正要安排你们下个星期的工作。”

“回来你再布置也不迟嘛，急什么急，又不是什么大事？”张娜笑着对罗主任说。

“那快点回来，有些工作是有时效性的，要抓紧时间，不要一天到晚不在办公室，最近市里很多部门都被媒体曝光了，知道吗？”罗主任不满她们女孩子就是事多，一天到晚上街闲逛什么？是不是想招摇过市，卖弄风情啊？

“你看你，一个长辈级的人物，说话没个正经。”

“快去快回吧！免得局长老是批评我对你们管理不严。”罗主任叮嘱了她一句

“主任，我和李兰一起去哦！”张娜回头又对罗主任说了一句。

“一个人去就行了，还要找个人陪着，要不要我再给你安排几个保镖，前呼后拥才过瘾啊！”

“好啊，我去检查妇科，你去给我当保镖，我给你买包好烟抽！”张娜每次都将罗主任开涮，请假也不像个请假的样子，完全是通知他一声而已，局长批评起来好拿罗主任当挡箭牌。

而张娜每次上班时间请假外出，罗主任总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她开车出事，如果工作时间出事，不仅涉及到工伤责任的事故认定，还要追究准假的领导人责任，到时候真的还要被她害得要死！

张娜与李兰开着车出了档案局办公大院，径直朝着市人民医院的方向开去。

张娜开着车对李兰说：“这个事我爸爸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告诉过他，他很开心的，摸着我的肚子说，老来得子，是人生一大幸事，也是上天送给他的最好礼物。”李兰眼睛看着前方，回答张娜的话。

“你还没有结婚，如果生下孩子，那如何向单位交待？”张娜问她。

李兰说：“我可以请病假，休假一年，生完孩子后，放在父母家中，谁会知道呢？”

“以后小孩有幼儿园、上学、就业，都要有户口，没有准生证，上不了户口的。”张娜对李兰说。

李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里流露出温柔的母爱，她是不想做掉孩子的，只是怕张娜生气耍横，怕她将事情公诸于众，才不得不同意她的想法。

“张娜，我真的不想去做掉这孩子，虽然我没有结婚，可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能怀上孩子不容易，我甘愿冒未婚妈妈这个风险，大不了开除工作，我能够养活孩子，不会给你和你们家增添任何麻烦的，你停车吧。”李兰说得很平静，看来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没有一点抱怨谁的意思。

“不行，你必须听我的，我们还年轻，人生的路很漫长，不要被一个没有名份的小孩拖累一生。其实我跟你一样，我过去怀孕，你看着高兴，你现在怀孕，我本来也应该高兴的，可谁知道你干出这种不伦不类的事出来。我过去叫你姐姐，现在得喊你做妈了，你真是的，贬低了我的辈份，我还没有找你的麻烦，你却说不做了，那怎么行？为了你，为了他，为了我，为了我的家庭，你没有回头路可走，知道吗？”张娜边开车，边做李兰的思想工作，她犹豫不决的态度，让张娜很不放心，生怕她打开车门跳车，她对车门锁进行了再次确认。

张娜将车开到人民医院的停车场后，两个人手挽着手，走进了妇产科的诊断室。

今天在妇产科排队就诊的孕妇不多，张娜和李兰来到后，只等了前面两个人就叫到了李兰的号，张娜扶着李兰坐到医生面前，张娜抢着对医生说：“医生，我姐姐是未婚先孕，没有准生证，所有她想先将孩子流产，然后结婚后拿到准生证再生，请您给她做一个人流手续。”

“好，随我来，先检查一下，可以流就流，并不是每个孕妇都可以做人流的，还要看她的血糖、血压和胎位等情况。”中年女医生将李兰带到手术室进行检查，张娜被护士阻止在门外等候。

张娜想跟着进去，她对护士说：“都是女人，有什么关系吧！”

“不行，这是规定，家属只能在外面等。”

护士说完，将妇科手术室的大门关上，玻璃窗被拉下了窗帘。

“把鞋和裤子脱了，仰睡，脚弯曲，张开，好。”医生用集束式手电往李兰的子宫里面探照，用一个专用的夹子，夹着药棉在里面来回拨动检查起来。

“痛，医生，您轻一点嘛。”李兰躺在手术床上对医生说。

“你这不是痛的问题，有炎症，明知道要来做手术，你就不应该再与男人同房，你看里面都发炎了，昨天晚上的残留物太多，要清洗干净，还要去做一个b超，好像里面有子宫肌瘤，像你这种情况，最好不要做人流。”医生一边检查，一边告诉李兰。

“为什么？”李兰不放心地问医生。

“你如果做了这个人流，像你们这种患有子宫肌瘤的妇女，以后很难怀得上，也可能造成终身不孕。”医生明确地告诉李兰，很多女人就是轻易放弃了肚子里的孩子，后来走遍全国各地，也很难治好不孕症。

医生的话仿佛给李兰浇了一盆冷水，她想：孩子是自己的，不管他的父亲是谁，总是自己身上的肉，我为什么要对你们的家庭负责，我不给你们增添麻烦就不错了，还逼着我来做人流，张娜这个人真是太狠毒了，不管怎么说，这小孩也是你父亲的亲骨肉，你活得好，人家就连出生的权利都没有吗？想到这里，李兰对医生说：“那就不做了，谢谢你，医生。”

“没关系的，现在的计划生育政策很宽松，你生下来再去办结婚证、准生证也不晚，好好休息，当个漂亮妈妈。”医生微笑着安慰李兰。

李兰从手术台上下来，她穿好衣服，走出手术室。

坐在门外等待的张娜看到李兰出来，高兴地迎上去，说：“怎么这么快，你真神。”

李兰没有跟她说话，故作轻松地两手一摊，意思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你放心了吧！

张娜扶着李兰从妇产科走向停车场，李兰自从怀孕后，虽然她的身体内部发生了变化，但如果不仔细看，从外形上看不出她是怀孕了，所以，在单位的同事中，没有一个人会怀疑李兰怀有身孕。

过去有些老同志在一起聊天，他们说到女人也各有自己的看法，其中一个当了一辈子车间党总支书记的人说：“平时那些爱说爱笑的女人，并不一定就是容易红杏出墙的女人，而那些个不吭不哈的女人，却是心里做事的女人，出轨的概率最高。”这是他们的经验之谈，李兰就是这类女人，档案局的同事谁会想到这个平时彬彬有礼、不吭不哈的女人会未婚先孕呢！如果说是张娜做出这种事，大家肯定深信不疑，而李兰做出这种事，就是打死他们都不会有人相信。

坐上汽车后，张娜关心地对李兰说：“我送你回去休息，我跟主任说你身体不适，有事我帮你做，明天再来上班吧！”

“你要是主任就好了，可人家不会这样准假的。”李兰的心情很低落，说话也无精打采。

张娜还以为是李兰做手术辛苦了，说话没有力气。

“不休息一下不行，这也是坐月子，你休息一个下午，睡一觉，明天就好了，我送你回去。”张娜对她说。

“要休息你回去休息吧，我要回办公室去。”李兰坚持说。

“好，好，回办公室去，我的个后娘呃，现在我是真的喊你后娘了。”张娜狡黠地朝李兰笑着说。

“你敢当着别人喊我做‘后娘’，我就佩服你。”李兰看着张娜说。

“当着别人喊你做‘后娘’，那不是往我爸爸脸上抹黑吗？后娘多了爸爸有问题，只有傻瓜蛋才会这么干。”张娜的话说个没完没了，她知道这孩子做掉后，也就放心了，她一点都没有怀疑李兰没有做成流产手术。

“那你还不闭嘴，你要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你爸爸在外面包养小三，你才高兴，是吧？”李兰没好气地对她说。

“那是我爸爸有魅力，招女孩子喜欢呗。”张娜心里想，反正你现在已经做掉了孩子，也没有什么能够证明你与爸爸的关系，我不用再怕你，更不怕李兰用孩子去敲诈她们家。

回到档案局，张娜来到罗主任办公室，她推开门就对罗主任说：“怎么样，主任，我说一下子就一下子嘛，下次请假你可要痛快一点，别装着要批不批的样子，让人心里不舒服。”

“谁？张娜你又上班时间不在岗，我在办公会议上多次强调，大家要自觉遵守办公作息时间，你也是个老同志了，有什么事？非得要上班时间去办吗？”刘局长坐在罗主任办公室的沙发上，说起话来让张娜吓得浑身不自在。

张娜只好红着脸，双手搓着，不好意思地对刘局长说：“呃，局长，您什么时候来的？我请假出去了一下，半个小时不到，你看一下子就回来了。”

刘局长看着张娜不好意思的样子，知道女同志脸皮薄，所以批评的时候要注意方式方法，既不能铁青着脸，也不能嘻嘻哈哈无所谓，只能一本正经地对她说：“张娜，你是经常性的不在岗，机关大楼的摄像头可以作证，你还是要从思想上解决问题，从主观上找原因，并不是我们当领导的要针对你们某个人的事，今天你跟罗主任请了假，就算了，下次注意点，啊！”

“好呐，下次一定注意，局座。”张娜笑着对刘局长说。

“你去吧，把还没传阅的文件转到我信箱去。”刘局长对张娜说。

张娜恭敬地说：“是。”

张娜走后，刘局长对罗主任说：“老罗，张娜自王记要出了那事后，情绪变化不大，也可能是将苦恼闷在心里，你们要多关心下属，真的有事，还是可以准假，要体现组织上对她们的关心嘛！”

“知道，局长，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这几个丫头可不是省油的灯，你放她一尺，她要进一丈，还是把缰绳给她们勒紧一点的好。”罗主任对局长说。

刘局长接着布置罗主任的工作任务，要他在月底前将今年的工作总结写好，将明年的工作规划拟个提纲出来，在局领导班子会议上讨论研究，重点是提出明年的业务培训计划，随着办公系统的不断升级换代，很多信息处理方法也在不断变化，不学习不行啊，只有学习、学习再学习，实践、实践再实践，才能跟上时代前进的步伐，不然的话，拿着一个文件都不会处理，上面检查起来漏洞百出，这样的干部是迟早要被淘汰出局的。

罗主任认真地听着刘局长的指示精神，他仔细地记在笔记本上。刘局长的话虽然不重，但也说得他面红耳赤，因为罗主任虽然是办公室主任，但电脑打字他都不会，办公室的文件流转，他只会简单地点击一下，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他也认不全，一些用英文编列顺序的档案，他更搞不懂。他在机关工作一辈子，现在还是凭老经验办事，不会的地方叫张娜、李兰她们这些从学校出来的下属去办，总算还能应付一下局面。他是等着退休的人，总不能在退休前还要将他挪位置吧，罗主任心里想：刘局长您也跟我年纪差不多，也是要退休的人了，何必那么认真，还在那里高谈阔论什么更新换代，机构增减对我们这一代人都没有什么好处，只是您级别比我高一点，推迟两年退休而已。

张娜回到家里，高兴地哼起了《常回家看看》那熟悉的旋律，她悄悄告诉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张国东，对他说：“爸爸，李兰已经做了，现在终于一块石头落了地，您放心好了，女儿可全是为了您和这个家，以后您可再也不要与她来往了，好吗？”

“你真狠心，一个小生命就这么没了。”张国东轻轻地对张娜说。

张娜用手指在嘴边“嘘”了一下，意思小声点，别让她妈妈在厨房听到了，她说：“别怪我无情，我也希望有一个小地弟或小妹妹，将来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多一个亲人，可现实就这么残酷，你不懂得放弃，就不会得到，得到了也会从您手上丢掉，还是静下心来，过我们这种三口之家的生活，是最放心、最踏实的。”

“你是怕有人来跟你争财产，是不是？”张国东笑着问张娜。

“您想到哪里去了？我是那种财迷兮兮的人吗？女儿是为您了难呢，我的老爸。”张娜边说，边将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张国东。

“了什么难？出了什么事吗？”张娜的妈妈从厨房出来，没有完全听清楚张娜的话，她追问张娜，可把张娜吓了一大跳。

张娜赶紧对她妈妈说：“没有，没有，我们是说交通局的案子，你听到过什么了呀？”

“不是说交通局抓了一窝案吗？他们是贪污了修国防公路的钱，拿来装修办公大楼，光局长一个人就有上亿的钱来路不明，这还了得，不判死刑也要判个无期的。”张娜的妈妈谢老师说。

她也是听那些跳舞的退休人员传说的，不知是真是假？

“你不要乱传，案子还在调查中，人家讲什么不要紧，你们不要跟着起哄。”张国东叮嘱他的家人不要到外面去传谣、信谣，这是一个领导干部家庭成员最起码的思想觉悟。

“张娜，你的好姐妹李兰很长时间没到我们家里来玩了，是不是找着对象要结婚了呀！”张娜的妈妈问张娜。

张娜心里“格登”一征后，马上冷静地回答她说：“哎呀，你操心人家的事干什么？多操心你女儿的事，我都急死了，过去没结婚想着结婚，谁知道结了婚又是个这样的惨局，现在是个二婚女人，找起对象来可更难了！”

“二婚怕什么，你又没有生过小孩，还不是跟没有结过婚的女人一个样，你比原来更好看了，像你这个条件的女人，还怕没人要？明天我就带你去相亲，你做好思想准备，跟我一起跳舞的范阿姨的儿子是澳洲留学回来的，自己成立了一家制药公司，可年纪有点大，三十八、九岁，比你大八岁，男人三十八、九，也不是很大，正是成家立业的好时候，你看如何？”张娜的妈妈说话的同时，一边将做好的饭菜端上餐桌，她给丈夫和女儿摆上碗筷，叫他们坐过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