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游泳(2/2)
大顺上次到城里来请王记要帮忙找关系当村长未果,回去后左思右想不甘心,今天又来到了王记要办公室,他神神秘秘地对王记要说:“记要,我告诉你个事,你可不要生气,郭村长前几天偷了你们家两棵大杉树,还将树兜用土和烂树叶盖住,以为没有人知道,我今天在巡山时发现他神色不对,他居然将分山的界线改动了,把本属于你家的树划到了他家的地段,你看该如何对付他?要不要以偷盗林木罪报案?”
王记要说:“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我没有听到爸爸妈妈来电话说这事?”
大顺将抽完的烟蒂,丢进办公室门后面的灰斗,他对王记要说:“也许你爸爸妈妈认为你当这么大的官,为了家里几棵树,去跟郭村长吵吵闹闹不好,不值得跟这种小人一般见识,想息事宁人,还是伯父他们人太老实了,他们都知道郭村长的淫威,敢怒不敢言啊。”
王记要在大顺还未来到办公室之前,准备笔墨纸砚开始每天的书法练习。
现在大顺在此,正好写一副字送给他:“千里寄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王记要说:“这是当年郑板桥的家人,千里迢迢跑到他当官的地方来告诉他,邻居修房子挖了他们的宅基地,郑板桥就是用这首诗打发了他的亲人,你看古人有多么宽广的胸怀,难道我们现代人就比他们小心眼?我们受的教育比他们高,见的世面比他们广,就非得为了一点小事争个你死亡我活的吗?说句实在话,你就是送一棵树给我,我背也背不动,拖也拖不起,何况那里山高水长,沟深坡陡的,走路都很难。我爸爸妈妈不来电话,证明他们想的和我一样,乡里乡亲,多让着点。”
大顺见王记要并没有将自己要竞选村长的事放在心上,心里不悦,于是他自言自语地说:“哎!求人如吞三尺剑,靠人如登九重天。”
他见王记要没有作声,于是又心生一个想法,想要王记要扶持他办一个家庭养殖场。
“记要,我想办一个家庭农场,搞养殖项目,你入伙么?”
王记要觉得办家庭农场有发展前景,投资少,见效快,既符合时代潮流,又能促进农村经济发展。他问大顺:“你到底是想养殖什么项目,是养蜂、养鸡、养鸭、养猪,还是养牛?办多大规模?需要投入多少资金?要先想好,有多少钱办多少事,不要一口想吃个胖子。”
“我考察过城里的活禽市场,养土鸡、土鸭可能是你说的见效快,投资少,销售不愁的理想项目,在我们村的现有条件下,改造一下原来村里的养牛场,将土鸡、土鸭放养在山上,不用请别人帮忙,我们两口子就行了,因为现在的劳动力成本太高,我们也请不起别人,你看如何?”大顺摸出烟来,点燃后抽了几口。
王记要觉得大顺是抽烟的,兄弟来了自己烟都没有给他一支,很对不住人的,于是对他说:“哥,对不起了,我自己不抽烟,所以办公室没有烟递给你,等会儿下了班,我出去给你买两包烟带回去抽。”
大顺摆摆手,急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有,抽这种牌子的烟我抽了将近二十年,十岁那年开始抽的,我记得那时候,我们还在生产队的烤烟房捡那些大人们落下的小烟叶,自己学着加工成烟卷来抽。你现在当官了,是不是觉得生命宝贵,不敢抽烟?你想想,斯大林、邱吉尔,还有现在的袁隆平院士,那么多伟人和大人物都抽烟,他们也活到八、九十岁,没事的,来一支吧?”
王记要将大顺递过来的烟挡住不要,对他说:“抽烟是个人爱好,所谓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那种快乐只有抽烟人自己才能体会到,我不抽烟是因为我没有这个经济能力,能省就省点呗。”
“弟妹家里那么有钱,你不帮着去花,怎么花得完?”
大顺说,你一个倒插门的女婿,不抓紧帮着岳父家里去大把花钱,那么多钱带到坟墓里去啊。
“不要乱讲,我岳父家里也只有工资收入而已,没有什么钱。”
“你看你,就是胆小,有钱不花不等于零。”大顺倒开导起王记要来。
王记要思考了一下,自己在单位上班,如果与他合伙,在老家投资办点实体经济,确确实实是一件利人利己的好事,办好了就有钱赚,办不好就当投资了公益事业。
他对大顺说:“大顺哥,竞选村长的事我帮不上你的忙,而办养鸡场这件事我全力支持你,我出钱,你出力,我投资入股,随你给多少股份,可以吗?”
大顺大喜过望,想不到王记要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他的请求,他对王记要说:“你放心,跟我入伙,就是将你的钱放进了保险箱,绝对不会出差错的。”
王记要对大顺说:“我先期投资五万块钱,看效益怎么样,如果效益好,有回报,至少要利润比银行多,我就追加投资。”
“何止比银行多,肯定要翻好几倍的。”
“你回去就将村里那些出去打工人的土地承包过来,免得在那里荒了,先将地盘圈定,再慢慢将周围环境清理好,该围的都围起来,在里面养几条狗,让狗帮你看家,防止小偷,万一你不在家的时候,防止喝醉酒的人去打嫂子的坏主意。”王记要笑话起大顺来。
大顺嘿嘿地笑着说:“让你笑话了。”
“不是笑话,还是防着点好。”
“这个你倒是想得周全,我回去就到别人家里去捉几条小狗喂着,训练他们看家护院,再砌几间大猪圈,将猪喂养得肥壮肥壮的,将来卖个好价钱。”
大顺将八字都还没有一撇的养猪场说得像印钞机一样,他对王记要说,其它的事也不指望你帮忙了,只要你肯帮忙投资一起搞养殖,也不枉弟兄一场。
大顺走后,王记要接到市文物局的电话,要他到市郊一个古墓葬发掘现场去,参加一个专家学者的文物古迹会诊。
王记要跟罗主任打了声招呼,骑着摩托车来到指定的地点。
在市郊一片纳入城市规划建设用地的空地上,去年他就听说房地产开发商在施工作业中发现了汉代古墓,前两天来了很多省文物古迹专家,他们正在现场组织指挥民工进行挖掘工作。
王记要亮明身份,走过了两道隔离线,才来到古墓发掘的核心地带,一个女专家正在指挥民工小心地打开墓室,令王记要大吃一惊的是,这个带着安全帽的女专家居然就是自己的高中同学宋丽萍。
正在专心致志做现场记录的宋丽萍突然听到有人在背后叫自己的名字,她回头一看,是好多年不见的高中同学王记要。王记要笑米米地来到她面前,宋丽萍高兴地伸出手与王记要握了手。
王记要与她握手时,故意用食指在她的手心里挠痒痒,宋丽萍开始心里一怔,继而莞尔一笑,她保持着专家学者应有的风度,镇定自若地说:“老同学,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老样子,还是那副臭德性。”
王记要怕宋丽萍当着众人的面揭他的伤疤,赶忙把她拉到一边,小声地说:“老同学,你想死我了,这几年我到处找你,做梦都在呼喊你的名字,你看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们两个有情人又重新牵手了。”
“我们正在这里挖坟墓,你不要大白天说鬼话,以免冲撞了神灵。”
宋丽萍显然对她们两个人过去的事耿耿于怀,她用埋怨的口气,对王记要说出令人胆战心惊的话。
“没关系,凡事都有前因后果的,也许这是一个古代发生的美丽爱情故事,埋在这里不为人知,现在让它重见天日,我们两个接下来将它演绎得更加动人,让它成为千古佳话。”王记要说。
他将满是大蒜味的嘴巴靠近宋丽萍的耳朵,说着一些令成熟女人容易动心的情话。他这个情场老手,主要靠的就是胆大、心细、脸皮厚这几招,不管有没有人在场,他说他的话,心理素质就是好,旁若无人,想说就说,对方接不接受他不管,说出来他就痛快了。
王记要曾从报纸杂志上看到过这样的内容介绍,女人的耳根是她们最脆弱的地方,男人的情话很容易在她们的耳边引起共鸣,所以他惯用的伎俩就是用一只手像喇叭筒一样对着女人说话,另一只手放在女人的肩上摇一摇,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对着女人的耳根“叭拉叭拉”说着绵绵不断的情话,一直说到那个女人动情为止。
很多女人要么爽快地给他留下电话号码下次再约会,要么直接与他去喝茶聊天,最后才发现上了他的贼船。
“猪大爷?”宋丽萍叫着王记要中学时候的浑号,他那个时候就像猪一样的吃得多,睡得快。
“哎,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还叫我的宝号?”王记要听到同学叫他当年的浑名,觉得很亲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还想要她多叫几句。
“猪大爷,省文物局和北京考古研究所的领导还在现场,麻烦你分一下场合,有事以后再说,请不要打扰我的工作。”宋丽萍对王记要说完话,转身回到施工清理现场,继续与发掘工人一起将刚清理出来的陶瓷、瓦罐、铜钱、手镯、玉器、佛像、图章等一一登记造册,并分类摆放,统一装箱,四周还有很多武警战士在站岗,一般的人不准靠近发掘现场,只有王记要他们这种与文物考古工作靠得上边的单位,佩带现场工作证才准进入现场,协助上级专业部门进行考古现场的安全评估工作。
到了晚上,王记要打电话问宋丽萍住在哪个宾馆,好过去看她,宋丽萍对他说:“你不要来,我怕你,白天你都不规矩,晚上还要开专家评审会,没时间与你见面,下次有时间再说吧。”
王记要在电话里说:“专家评审会怎么未通知我们单位派人参加?我知道你在躲我,不想见我就直说,没必要找没理由搪塞,作为东道主,我约你这个老同学出来喝个茶,你还是要给点面子吧。”
“我不喝茶的。”
“那就喝点冷饮,鸡尾酒之类的总可以吧!”
“我身体不太舒服。”
“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医生。”
“谢谢了,我自己带了药,吃过了。”
“你不出来,我就直接进你的房间来了,到时候你们领导看到不好吧!”
“好,好,我来,在什么地方?”
“就在你楼下的茶馆,我在门口等你。”
宋丽萍经不住王记要的好说呆说,软磨硬缠,答应与他见面。她稍微整理了一下服装,打扮了一下头发,来到楼下的茶馆,王记要真的在茶馆门口等着她。
两人坐下后,王记要叫了冷饮,服务员将冷饮放在他们面前,还没等王记要开口,宋丽萍就抢先发言了。
宋丽萍对王记要说:“我们的汉墓发掘工作正在攻坚阶段,真的没有你这么休闲,大好时光坐在茶馆里说些过去的无聊的事,有意思吗?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在考古界我是一个新手,在这个专业要想干出点成绩不容易,必须趁着年轻的时候向老一辈专家学者多学点东西,年老的时候说话才有厚度,别人才会信服你,否则,在这个圈子混一辈子也难有出头之日。”
她想起高中的时候就被眼前这个男人占有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又轻易地被王记要像穿过的衣服一样甩掉,心理充满了对他的恐惧感,与这种花心的男人在一起没有一点安全感。
宋丽萍怕他将过去很多年的往事重新提起,年轻的时候谁都有过错,过去的事就不想再提了。他知道王记要嘴巴多,喜欢当作一种男人炫耀的资本张扬出去,对一个女人来说,这是一件很要命的事。于是宋丽萍想稳住他,告诫他别提过去的陈年旧事,只谈现在的珍贵友谊,否则就会与他断交。
“我知道你是一个有上进心的人,但也不能只要工作,不要生活,只要精神世界,不要物质基础吧!老同学,这些年你一个人过得还好吗?我真后悔当初对你不好,你还那么小,我就欺侮了你,就像家乡青涩的杨梅,还没熟透就采摘尝试过了,你不恨我吗?”王记要一脸坏笑地想要勾起她对初恋的回忆。
宋丽萍看着自己的初恋情人,现在变得越来越老练世故了,自己就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于是只好恭维地对他说:“我没有恨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我还时常在想:假如我们见面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好,是不是当年人面桃花的你,现在也和我一样脸上留下了岁月无情的印记,少年时那清澈纯真的眼神,不知是否也蒙上了世俗的风尘?每当想到这些,我偶尔想来看望你的冲动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你在我心里成了一种美好的回忆,虽然那种尝试又涩又酸,但还是有甜蜜蜜的感觉。”
王记要听到她文绉绉的恭维话后,轻浮劲又来了,想摸她的手,却被她抽了回去。
王记要厚着脸皮对她说:“我是真的想你,几次想打电话到你们单位问问你的情况,又怕别人笑话你。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会娶你为妻,好好珍惜你的。”
“说得好听,没有如果,时光也不会因你而倒流,别在这里自欺欺人,你都已经结婚了,好好珍惜那个爱你的人吧,这是我的忠告。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会爱上你的,这些年你一刻都没有闲着,就像一只闲云野鹤,到处寻花问柳,沾花惹草。只有我们这种老实巴交的女孩子才会上你的当,当然也怪我自己当年年幼无知,对异性充满了幻想,所以才做了不该做的事。”
宋丽萍对这个曾经伤害过自己的男人,不知说些什么好,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的伤痛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慢慢消失,现在重翻旧账就犹如发生在昨天的故事,令人难以释怀。
“话别这么说,我的心情也和你一样难过,当年因为那些糊涂的爱,我也耽误的学习,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你知道这些年我同样过得不愉快吗?”王记要暗然神伤地说,自己也活得不容易,特别是心累。
“你的事我不想知道?”宋丽萍说。
她显然对他的过去已经不感兴趣。
“我们分手后一直到大学毕生,我想再度寻找你那双美丽的眼神,已成为我生活的一个追求。我确实交往过很多女人,但一直都没有你这样清澈而且天真无邪的眼神相遇过,因此,在茫茫人海中,我时常感到一种灵魂漂泊的孤独。”
“时过境迁,岁月无情,终有一天我的眼睛也会由清澈变得混沌,性情也会由充满幻想和激情变得平和、恬淡。”
“你现在心里平淡得像一湾池水,更像守着青灯苦度年华的尼姑一样,看着当年的初恋情人心里就没一点涟漪?”王记要感觉到她心如止水,试图再度燃烧起她心里的激情。
“平淡的日子才是经久不衰的,祝福你新婚燕尔,入赘豪门,当上了副市长的乘龙快婿,珍惜当下拥有的一切,好好过日子吧。”宋丽萍给王记要又上了一课,告诉他别再人心不足蛇吞象,骗来骗去只能骗自己。
“我们还要不要再重温旧梦,过一个激情燃烧的夜晚,就算对你这许多年来的一种感情补偿。”王记要真是胆大妄为,在咖啡厅粉红色的灯光下,他在给她递纸巾时顺手搂住她的腰不放,他想轻车熟路地去触摸她一下。
王记要轻轻地摇动她的肩膀,唱起那首她最爱听的爱情歌曲:“我们的过去我们的情意多么难忘记,玛丽可知道我们时常快乐地在一起,我很伤心从今以后不能够在一起,只有留下了往日情深让我常回忆——玛丽……”
“你的玛丽在家里等着,别让她伤心了,请自重一点,老同学,这么大年纪了你还是这种流氓习气,你觉得合适吗?在家里你父母没有教你,在单位你的领导也应该教了你吧,应该怎样在公共场所尊重女性?”宋丽萍说完,真的脸红了,她将咖啡杯“叭”的一声摔打在地板上,很多在咖啡厅喝酒、喝茶、喝咖啡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一些邻桌的人纷纷扬扬地议论:“这家伙,真的是出全天下男人的丑!”
“霸王硬上弓,那小子方法不对头?”邻桌的一个络腮胡子男人看不过去了,竟然说出声来指责王记要。
王记要可是情场上的老滑头、老猎手,对这种事见多了,被他伤害过的女人很多都这样对待过他,可他好像没当一回事,他知道,要想当女人的情夫,先要当女人的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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