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山那边的巧克力派工厂（1/1）

()　　北方哨所对面的南方哨所，在头顶上也安装着一台用来搞攻心战的大功率扩音器。由于他们也处于方圆几十公里毫无人烟的孤绝环境，想必守卫在那里的南方官兵们也同样是孤独而又寂寞的吧？

哨所按规定在夜间是不允许开灯的，但有时南方一侧的哨所会在夜半时分突然亮起灯。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北方的执勤哨兵们会把枪瞄准好，同时也亮起灯追求一下与对方的平等。见到北方的灯亮了，南方的灯随即就熄灭了。由于没有指挥官和通讯兵在场，无法与对方通过热线问清原因，北方的灯也只好跟着熄灭了。紧接着，就像恶作剧似的，南方的灯又亮了。北方也只好跟着把灯点亮，然后偷偷打开扩音器朝对方骂上几句，“狗崽子，日你们的老娘！”但对方往往不会回骂，偶尔会用扩音器播放一首节奏很快的饶舌歌作为回应。北方没有那种低俗的歌曲，哨兵们只好放一曲激昂的《爱国歌》或者《金日成将军之歌》相抗衡，可是不过瘾啊，完全不解气，最后还得请出充满战斗力的李春姬女士狠狠骂上一个钟头。于是对方就息声了，投降了。在那种无聊的时间，无聊的地点，双方又恰好遇上了无聊的人，或许这种交流方式也算是一种友好的北南互动吧。

最让俊熙好奇的还是位于南方哨所背后的，从另一座大山背后发出来的巧克力派工厂的灯光。他第一次看见从那座大山背后飘过来的绑着巧克力派的大气球是在2004年的一个夏日的午后。当时，俊熙正在哨所里百无聊赖的阅读着几封来自全国各地的青少年儿童写给前线驻军的慰问信。他们有的用天花乱坠的形容词表达着内心深处是如何如何满怀热忱地惦念着守卫祖国前线的士兵们；有的说家里种下的苹果树已经枝繁叶茂了，期待着金秋的到来，他将给前线的士兵们邮寄一些苹果；有的满怀好奇地询问前线的士兵们每天都做些什么，和敌人对峙害怕不害怕；还有一位小学生详细说明了金正日将军访问了他们的学校，并赠送了一盆盛开的金正日花鼓励同学们要像那盆盛开的鲜花一样茁壮成长，好好学习，长大后以实际行动报答将军的恩德等等。然而，就在俊熙准备提笔给青少年儿童们回信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从南方哨所背后的那座高山的后面，正随风缓缓飘来一只巨大的白色气球，气球的下方分明绑着什么东西。他提高警惕，把笔放下，拿起桌子上的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那只逐渐飘过来的气球。他甚至准备在那只气球越界的时候就开枪把它打下来。但有着年军龄的执勤班长却制止了俊熙，他说一旦朝着八线方向正面射击必然会引来南方哨所的反击，那样的话，搞不好会出现双方交火的大事件。他让俊熙把这个气球交给他来处理。于是，俊熙只好眼巴巴地望着那只绑着什么东西的巨大白色气球缓缓飘过来，越过他们的头顶，继续向北方飘去。而这时，老练的执勤班长和另外一名老兵早已带着枪下了山，朝着气球飘移的方向跑去。不一会，俊熙便听到了连续几声枪响，气球坠落了。他和另外一名年轻的士兵高兴地鼓掌叫好。一个多小时后，执勤班长和那名老兵回到哨所向大家报告了那只气球的情况，并把从悬挂在气球下方的口袋里搜出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总计二十五套反北宣传材料，每一套都用独立的塑料袋包裹着，里面分别装有一张vd光盘，一张1美元的钞票和几张反北传单。执勤班长把收缴到的物品认真做了记录，然后当着大家的面，把所有的vd光盘和反北传单浇上汽油，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剩下的那二十五张面值一美元的钞票则收了起来，妥善保管在柜子里，准备留给指挥官处理。不过俊熙注意到，当天晚上，执勤班长和老兵都以肚子疼为理由没吃晚饭。他们两个人的晚饭被大家分吃了。

第二次看见白气球是在同年秋季的一个早晨，俊熙一个人去山间垦荒地挖土豆时发现的。当时那只白气球已经泄了气，狼狈地挂在一棵松树的顶部，距离地面大约有五米高。俊熙爬上树，用一根长木棍捅了半天才把气球捅了下来，然后把挂在气球下面的包裹摘了下来，打开一看，和上次执勤班长拿回来的东西一样，都是些反北宣传材料，只是除了vd碟片，一美元钞票和宣传单之外，每个塑料袋里还装着两小包巧克力派。那时俊熙还不知道“派”是个什么东西，花花绿绿的包装袋上印着“巧克力派”的字样，他只认识“巧克力”这个词，和“派”组合在一起就拿不准了。由于担心这是南方搞的阴谋，他并没打开任何一包巧克力派，而是把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带了回去，交给了执勤班班长。班长依旧像往常那样把vd碟片，美钞和反北传单都做了记录，唯独漏下了巧克力派。他装模作样地打开一包，问道：“这是什么？”那诱人的香气顿时充满哨所。俊熙和另外一名新兵都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只有上次和执勤班长一起下山打气球的老兵忍俊不禁。班长把鼻子贴近巧克力派狠狠地闻了闻，说：“有毒！绝对不能吃。这都是南方狗杂种们的阴谋。”然后作出一番要销毁的样子。俊熙和新兵都感到有点可惜。这时，班长突然把巧克力派一口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大笑了起来，摸了摸俊熙的头说：“你这个傻子。”

随后，他们四个人把足足五十包巧克力派都口吞虎咽地分吃了，并点起一把火将包装袋烧光，毁灭证据。俊熙这才恍然大悟上次班长和老兵为何同时患上肚子痛，不肯吃晚饭的原因了！这两个狡猾的老东西！

从那以后，每当俊熙执勤的时候总是盼望着从南边飘来几个气球。因为风向的原因，那种情况只有在春天和夏天刮南风的时候才会出现。不过，即便飘来气球也不一定每次都能被俊熙遇见，说到底还是个运气问题。不过，正因为巧克力派的原因，俊熙开始对南方有了好感。每次执勤的夜晚，每当他看见大山后面那隐约的灯光，俊熙都会想象着工人们正在车间里忙碌地搅拌巧克力酱，烤制着一个个圆圆的小蛋糕饼，制作奶油的样子。不知道工人们是否会经不住诱惑偷偷尝几口巧克力派呢？巧克力派确实要比土豆好吃百倍啊！一想到对面哨所的执勤士兵每天都能吃到那么美味的巧克力派，俊熙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无法克制住自己那双冲动的，打开扩音器，让李春姬女士替自己狠狠出几口恶气。

“狗崽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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