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出宫（2/2）

黛玉便有些恼怒，水煜紧挨着黛玉坐下。

一时宫女将东西端了来，黛玉并无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便作罢了。

水煜皱眉道：“怨怪你这样清瘦，须得多吃一些才好。”

黛玉又恐水煜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连忙端起稀粥吃了几口。水煜这才笑了，又陪黛玉说了会话，在黛玉催促下离去了。

黛玉原欲去找海安，德妃笑挽着黛玉的手出了殿门，一面说：“倾嫔自打入宫以来，颇得皇上喜爱。因那日道了几句淑妃的不是，故而被皇上冷落。虽也伤心难过，到底是独自伤心，未曾见过皇上当着她的面待人这般好过。心里有气一时不顺也是有的。妹妹亦无需愧疚，君心难测，今日皇上若非宠你，亦会对别的女子如此。倾嫔若继续这样伤怀，倒叫本宫失望了。”

黛玉在心里冷笑，嘴里却说：“海安原是极好的，不过是因和我交好，一时无法开解。待过些时日，她自然会明白的。况我原是公主的伴读，终有一日我是要出宫的。”

德妃撑不住笑了，默了半日方道：“本宫也不怕你恼，皇上既然相中你了，你如何出的了宫？虽说得不到的东西才更叫人珍惜，皇上毕竟是一国之君，你偶然拿腔拿调，皇上一时新鲜有趣，亦可使得。若时间久了，皇上失去了耐性，昼时不仅你不好了，连我和倾嫔亦要受你牵累。咱们旁的不说，只拿眼前发生的事做例子。倾嫔那日得罪了皇上，皇上便有几月不来，更何况那荷包却是淑妃给倾嫔的。”

黛玉道：“既然君心难测，姐姐原做了妃子，倾嫔虽说是甄家的女儿，到底和贾府有些牵连。这沾亲带故已有姐姐二人，姐姐何苦还拖我入这趟浑水？如今姐姐虽膝下无子，已将善柔过继到姐姐名下，待来日诞下皇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古虽有合德赵飞燕姐妹共侍一夫，但我却不愿如此，还望姐姐莫要强求妹妹的。”

德妃冷笑道：“岂是本宫要强求你的？你今日即这般说来，我也不怕告诉你，这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愿把自己的夫君拱手相让。所以这后宫里的女人斗得你死我活。我如今也不管了，你虽是我表妹，姓的毕竟是林。你不听本宫的劝告，来日出了什么祸事，遭殃的不过是林府罢了。和我什么干系。”话毕，怒而扭身离去。

黛玉气堵心口，并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便找了一处阴凉之处坐着。远远地忽听说话声传来，隐隐约约，又并非那么真切。便往前走了几步，原是云紫和王默涵，身旁还有一名雍容华贵的女子。这女子并不曾见过的，但瞧她这幅派头，又和王默涵在一起，想来必是贤妃无疑了。

云紫抿嘴笑道：“今儿天气真好，最是适宜出来赏花的。”

贤妃笑揪了云紫一眼，笑说：“郡主请本宫出来，只是为了赏花？真真是好雅兴。”

云紫嗤了一声：“娘娘若这般愚钝，如何能长盛不衰？非逼得本公主把话挑明了讲。”

贤妃笑道：“若要说聪慧，本宫自然不及郡主一半。”

云紫冷笑道：“娘娘这是打算装傻充愣了？”

贤妃抿嘴一笑：“郡主什么也不曾说，反怪我装傻充愣。不论如何聪慧，还需有个开头，才能叫人将来龙去脉猜出来的，你说是不是？”

云紫冷笑道：“皇兄近来去德阳宫频繁，娘娘竟不生气么？”

贤妃岂会不明白云紫的意思，见她即提了出来，笑说：“后宫佳丽三千，若因皇上多宠幸了谁而生气，本宫倒不要做其他的事，单说气也要气死了。”

云紫咬着牙说：“娘娘好大度，涵嫔好大度，换做是我，在忍不下这口气的。”

王默涵听说，哪里还忍得住。她和甄海安同一日进宫，表姐又是贤妃，自诩面貌才情皆在海安之上，奈何皇上先是宠幸海安，后又封嫔，叫她生了好一通大气。

贤妃握住王默涵的手拍了拍，笑说：“郡主这话无理。皇上乃是一国之君，宠幸其他妃嫔乃正常不过之事。倾嫔虽得皇上青睐，并未给本宫气受过的。她虽有德妃依傍，并无这个胆子。”王默涵原欲怎样，贤妃既如此说了，亦不敢在云紫面前露出一丝半点不悦来。

云紫就等贤妃上套，这一番话出口，果见贤妃顺着话头提了出来，冷笑说：“皇兄宠幸妃子原是天经地义之事。但娘娘不知，皇兄去到德阳宫，并非是宠幸倾嫔，而是另有其人。”

王默涵忙问那人是谁。贤妃悄声而笑，云紫道：“林黛玉。皇兄因相中了林黛玉，借宠幸倾嫔而去看林黛玉。”又笑看着王默涵：“我若是妹妹，如何忍得下这口恶气？倾嫔若使正常手段，得皇兄宠幸各凭本事，可倾嫔却借林黛玉之势笼络皇上，又故意叫林黛玉拿腔拿调端着，只不肯叫皇兄上手。那林黛玉和王爷的事妹妹亦是知情人。”

王默涵眼中闪过怨恨，贤妃便笑说：“倾嫔虽叫林黛玉端着，到底要皇上愿意花心思。皇上即愿意在林黛玉身上花心思，可见林黛玉在皇上心里地位不同。皇上日理万机，有一个可心可意的人，我们身为皇上的妃子，替皇上高兴还来不及呢。”

云紫怒从胆边起，费了这般多的口舌，贤妃只顾和她绕弯弯。看来，贤妃并非和她志同道合之人。只说了一句：“来日娘娘必定要后悔，”便就甩袖而去。

王默涵急的要把云紫喊回来，贤妃叱道：“当真你是糊涂了不成？你当俪嫔是怎样死的。”

王默涵虽知俪嫔的事和云紫脱不了干系，但俪嫔是废妃，岂能和她们相比拟？便说：“妹妹不服。虽说俪嫔死的蹊跷，然她亦无权无势，娘家又无人，自然任由云紫拿捏。我们身份比俪嫔高出不知多少。”

贤妃又好气又好笑，怜爱道：“你究竟是小孩子家家，不曾经历过大风大浪。俪嫔表面是服毒身亡，但你可知，为何俪嫔要这般做？”

王默涵道：“我原也深究了原因，因林黛玉是善柔的伴读，便和她脱不了干系。”

贤妃知道王默涵嘴里的她指的是云紫，笑着点头：“是也不是。”因这里有路过的宫女，说话不甚方便，携着王默涵回到宫里，这才说：“云紫虽有手段，你可知太妃很是宠爱善柔。为着善柔好，俪嫔若是哀求太妃，难保太妃心软。可太妃视而不见，那便是太妃亦觉得留俪嫔恐要坏事。俪嫔左右夹击，为了确保善柔的荣宠，无奈之下才会引毒自尽。”

王默涵恨道：“虽如此说，难道就这样看着甄海安一步步爬到我的头上去不成。”

贤妃冷笑道：“你且不知福祸相随。明面上倾嫔独得盛宠，若有一日林黛玉和北静王那层窗户纸被捅破，德阳宫所有人只怕都活不成的。我们且不说这远的地方，德妃只想着把善柔过继膝下，把林黛玉弄到德阳宫博取皇上欢喜。且不知善柔得宠，皇上去德阳宫勤了，淑妃哪里还忍得住。”

王默涵这才似有顿悟。贤妃又道：“若皇上果真将林黛玉纳为妃子，北静王不出事也罢，倘或北静王有个万一，太妃可容得下她们姐妹作威作福？好戏即将上演，我们且隔岸关虎斗。待她们斗得死去活来，我们坐收渔翁之利还不好？”

王默涵叹息：“到底是我年轻不知事，不如姐姐想的这般周到。”

贤妃笑道：“我们姐妹身系王家荣宠，必得要团结一致，方能长久。”

王默涵连声说是。这里暂且不提，且说黛玉。她将云紫和贤妃的话尽数收进耳底，一面暗忖，怨怪这宫里是非这样多，原是一点子小事，被人添油加醋说出来，在这些本就如在油锅里煎熬的人心里不知造成怎生的波澜。又想王默涵的为人处事，怎么她姐姐竟不曾答应和云紫联手。又滤了一会，将来龙去脉融会贯通，不由拍掌叫好。

此番贤妃不肯答应和云紫联手，云紫为了将她一举拿下，必定还会另寻帮手。若云紫寻得是淑妃，那么待她们斗得死去活来，贤妃便可坐收渔翁之利。真真是城府深不可测。但淑妃会上云紫的当么？贤妃能想到的事情，淑妃也应能想得到才是。又想女人的妒忌最是害人，况这皇宫里的妃嫔又成日闲着。又想若非因进宫之时已和水溶相识，云紫这样咄咄逼人，她当真不愿如此刻这般忍气吞声，必叫云紫付出惨重的代价。

因坐的久了，便起身回去。

回到德阳宫，因海安心里有芥蒂，德妃又恼了，善柔不知哪里玩去了，黛玉心里一时好不自在。不由想起在林府时，虽不曾和水溶日日相见，心里却知水溶时时记挂着她。此刻独自在宫里这般冷寂，不由落下泪来。

水煜跨入德阳宫便问一阵悲戚声，不由蹙起眉头，心里便有些不悦。循着哭声找去，惊觉那发出哭泣之人原是黛玉，忙走去笑问：“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何故独自哭泣？”

黛玉抬眼一看，原是水煜来了，慌忙将泪拭去，声音里仍带着一丝哭音：“谁受什么委屈了？不过是入宫已有半年多，想家罢了。”

水煜挨着黛玉坐下，笑拉着黛玉的手：“既是这么样，若此时送你出宫，恐惹人非议。不若到年底时，我放你出宫几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