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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土地兼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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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这时, 叵的一声巨响, 窗户忽然被大风吹开。

黑影吓了一大跳。

白亦容被这阵子大风吹得冷醒的, 见他陡然睁眼,那黑影也是一怔,随后举起匕首,朝着白亦容的胸口刺过去。

白亦容乍一睁眼,就看到了一道黑影在身边, 险些把心脏吓出来。

匕首在半明半暗的船内闪着嗜血的光芒,划过了空中。白亦容下意识地往床内打了个滚,避开这一刺, 那把匕首便落在了被子中。白亦容大声喊起来:“抓刺客, 有刺客——”

这时,窗户忽然啪的一声再次被狂风吹开来,窗棂撞在窗扇和墙壁上, 叵叵作响。然而, 耳边只有轰隆隆的巨大浪声,白亦容喊破了天,那声音一传出去就被狂烈的海风扯成了碎片,消失在轰隆隆的巨大海浪声中了。

那个黑影一招不得手, 似是急了, 爬上床来就要继续刺杀白亦容。

白亦容定睛一看,原来是个陌生的女婢, 不过倒是身强力壮的。

他心下大定, 没有继续逃脱, 反而一把抓住她拿着匕首的手,试图将匕首夺过来。

可谁知这人力气着实大得很,连干惯了农活的白亦容都不是对手。白亦容急得满头是汗,两人在胶着着,眼看着这女婢即将脱离束缚的时候,一声惊呼声传了过来。

原来是李勇德取了话本回来,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快!将这人拿下!”他急了,要是白亦容出事,他也讨不着好。

两个侍卫冲了过来,拔出剑就往那女婢的身上招呼。

女婢猝不及防地被砍中两剑,疼得呼了一声,不自觉地松开了手中的匕首,那两个侍卫上前来,一人将女婢的两手反剪,制服了她。

明明是凉爽的中秋,李勇德却满头是汗满心惊慌。他顾不上看那被抓的婢女,赶紧来查看白亦容的伤势,果然,伤口又因为刚才的剧烈搏斗而裂开,鲜血都湿透了绷带,渗透衣服了。

为防女婢自尽,那女婢嘴里被塞了一块抹布,正被拖着往正厅去了。李勇德直觉这件事大条了,必须得上报皇上。

皇上正跟群臣讨论诗赋,李勇德过去,悄悄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皇上瞪大眼,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将那婢女押上来!朕要亲自审问!”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被带到了正厅,整个厅里头的朝臣们都是一头雾水的模样。发生什么事了?

两个侍卫强逼着那女婢跪下来,那女婢脸露绝望之色,眼睛不自觉地朝着一个角落飘去。

在皇上的示意下,侍卫将女婢口中的抹布扯出来,让她得以说话。

永和皇帝不紧不慢地打量了她一眼,这是个相貌平平的女婢,扔到人海里都找不到的那种。

他冷冷地开口了:“是谁指使你刺杀白爱卿的?”

女婢默不吭声,却是直流泪。

此时,白亦容已经来到了厅堂,皇上示意白亦容坐到自己身边来,问他:“白爱卿,你可认得这女婢?”

白亦容看着这个身着婢女服装的人,摇了摇头,自己不曾见过这个女人。来到这个朝代后,他跟女人打交道的次数屈指可数,如果有跟这个女婢打过交道,他是不会忘记的。

皇上脸色淡淡的:“张总管在哪里?”

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跪下来应道:“陛下,奴才在。”

皇上开口问:“这个婢女是哪个宫里头的?”

张总管额头直冒汗,声音如蚊道:“这、这是秋贵妃宫里头的,奴才没记错的话,她应该叫夏荷。”

不是混进宫里头来的,那就好,永和皇帝脸色缓了几分。不过,随后他的眼神顿时狠辣起来了,好在这次刺杀的是白亦容,要是刺杀的是他自己呢,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听到了这位妃子姓秋,白亦容讶异地抬起头来,顺着大家的眼神看过去,看到了一位花容失色的女子。闻言,秋左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这必定是陷害,请皇上明察!”

那个女子也跟着跪下来,泪如雨下:“皇上,臣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永和皇帝冷冷地撇了这对父女一眼,看向夏荷:“是谁指使你的?”

那夏荷看了秋贵妃一眼,泪水扑簌簌直落,她颤抖着声音开口道:“娘娘,奴婢对不住你,你的大恩大德,奴婢来世再报。”

说罢,她疯了一样,撞开没有防备的人群,朝着窗户跳下去。只听得一声噗通的巨大水响,她跳入了海中了。这茫茫大海的,跳入海中,无异于自杀。就算她侥幸得以存活,也无法光明正大行走于世间了。

在场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人证就已经跳海了。等反应过来后,所有人顿时哗然了,全都看着秋贵妃以及秋贵妃之子大皇子姜瑞陈。

秋贵妃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似的,软成一团,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唯有秋左相反应过来,磕着头,拼命道:“皇上明察啊!”大皇子也是面无血色地跪了下来,拼命地喊冤。

永和皇帝冷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这时,又有更多的人站了出来:“请皇上务必彻查此事,此事实在是蹊跷得很。”

永和皇帝揉了揉眉心,说:“此事容后再议,朕要歇息了。”

说着,他起身,又很和蔼地对白亦容道:“爱卿受惊了,此时朕会处理的,你暂且先去休息吧!”

“李勇德。”他唤了一声。

李勇德应是。

“带白爱卿去歇息吧!这次,记得派几个侍卫守着。”

李勇德又应了声是。

白亦容跟着李勇德走着,心里却是奇怪得很,左相就算是再厌恶自己,也不至于做出这等授人把柄的事情。虽然如此,他心里还是愤懑得很,恨不得将那指使者揪出来,好好质问一番。

不过,他大约也猜得出来,这趟水浑得很,大皇子是秋贵妃所出。左相必定是他的强大后盾,皇上又尚未立太子,现在,所有人都对着这个位置虎视眈眈的。

如果这事是人陷害的,那么可见这人心机之深。首先,算计了夏荷,逼迫她行刺然后嫁祸自杀。其次,算计自己,让自己跟左相矛盾更深。最后,算计左相,成功地让左相背这黑锅。

不论如何,最大的赢家看起来是其他皇子。

想到这里,白亦容的脑袋都要成浆糊了,这汪水实在是太特么的深了。他对眼前局势不了解,再多猜想也只是徒劳,说不定还真的是左相犯蠢了呢!

经过这次事件,白亦容回去恶补宫中势力分布相关常识。

他这才知道,原来太子之位的竞争有多激烈。皇上现有儿子四个,公主不计其数。这些儿子个个都不是草包,拼命地在皇上面前刷脸刷好感,可惜皇上自认尚在壮年,于是迟迟不立储君。

这意味着每个人都有机会登上那位置,所以彼此你来我往,勾心斗角,十分激烈。白亦容就差点成为了其中炮灰,照他的感觉,那晚那个宫女是真的对他起了杀意的。他死了之后,那个宫女说不定也会被推出来当作第二个炮灰。总之,那个宫女是必死无疑的。

草菅人命的万恶社会啊,他心里感慨了一声。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大海也渐渐由深黑转为了深蓝色,在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中,船缓缓地驶入了月牙湾,靠了岸。

百官现在可累得很,昨晚除了皇上和白亦容有房间可以睡觉外,他们可没有,于是个个在厅堂里聊天作诗聊了一夜。好不容易挨到了黎明,总算是可以回去了。

白亦容一个晚上没睡好觉,自然也是回家心切。皇上赏了他一盒月饼后,又派了几个侍卫一路护送。

好不容易到了家,白亦容这才松了口气。这次出行,自己险些成为皇子斗争中被碾压的棋子。他能想明白的事情,想来皇上也能想明白。

皇上的赏赐次日如流水般进入了他的家门,先是银两若干,又将他的从六品官提到了正六品官。最后是一张地契,皇上赏他良田百亩。

百亩的概念是什么,一亩是六百六十六平方米,百亩就是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平方米,约莫相当于六千六百六十六个足球场。

白亦容顿时有种被天上馅饼砸晕的感觉。

虽然前世看电视剧,皇上都是动则良田万顷,但是就算是百亩,那也已经是极多的了。

白亦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成为地主的一天。

而农官白亦容救了皇上一事与自己也被刺杀两件事也被传遍京城,甚至被写成了说书。白亦容无奈地坐在一家茶楼的包间里,听着外面说书抑扬顿挫的声音,这说书的比自己经历的可要精彩多了。什么力战刺客之类的,他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今天是休沐期,所以他才得以出来转转,然后才能得知外面这些流言。

谁知道,那说书的话题一转,又说:“说起这位农官白亦容白大人,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底下一个声音大声道:“就是纵马行凶的那个……”

台上那说书先生顿时摇了摇头,说:“此言差矣,圣上已经亲自为他正名了,是他的马被人做了手脚,所以才导致马匹失控的。至于做手脚的人,听说是前任京兆尹干的。”

白亦容愣了下,立刻支起了耳朵。

此时,又一个老人大声道:“切莫议论朝事!”

那说书先生却是毫不避讳地说:“不碍事的,这也不算是什么私事了。据说,那京兆尹跟白大人有私仇,所以才设计陷害白大人……”

白亦容心里顿时亮堂了,想来这是帮他的人在背后散布这些流言,是以这说书先生才如此大胆议论朝政。只是,这个帮他的人会是谁呢?皇上还是其他人?

白亦容又继续听下去,那人却是不肯多讲了,只道那个京兆尹后来被贬谪,好像是去了尚未完全开发的岭南之地,可苦可倒霉了。算来算去,那个京兆尹大人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了这场角逐的炮灰。

白亦容心里又叹了口气,朝中有人好办事,自己是两眼一抹黑,连这件事都要从一个说书先生的口中听到。不然,他还完全不知晓这事呢!

当今皇上也是看中了他毫无背景,又忠心耿耿,所以才这么信任他。

这时,却是有人闹将起来,大声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白亦容没想到,居然有人来砸场子的,便打开包厢的门,出去看是谁在阻止这说书先生为自己正名。

只见一个黑壮的胖子怒气冲冲道:“今儿个你要是不给小爷道歉,这事就没完!”

那说书先生也不害怕,反而挺直了脊背:“在下所说的都是事实,不知哪里得罪了公子?”

那胖子怒道:“明眼人都知道是白亦容之错,你却颠倒黑白说是京兆尹之错!”

说书先生从容道:“不知道这位是京兆尹的什么人?”

早已有人认出来了,大声道:“他是京兆尹的同窗,太学助教袁英。”

骤然被扒皮,那个胖子的面皮抽了抽,隐约感到不妙。

也不知道是谁,对自己的资料如此了如指掌,袁英暗道。

那个说书先生了然一笑,说:“所以袁大人是在质疑当今圣上为白大人澄清一事吗?”

那袁英顿时说不出话来了,他也是个蠢的,只知道死读书,所以才这么冲动,而且官位死活升不上去。

不过,事实是,京兆尹真的是个背黑锅的,但凡是知晓内部消息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但是也没人敢说出来,因为皇上要你背这个黑锅,你就得背这个黑锅。

袁英涨红了脸,吭哧吭哧的,就是说不出话来。要怎么说,难道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说皇上找替死鬼背锅侠?他就是情商再低,也知道这话一出口绝对会有人将他拉去砍头。

白亦容看得很爽快,那个京兆尹跟这事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皇上算是为他出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的是,皇上之所以撤了京兆尹的职位,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在于他指使狱卒殴打白亦容。在皇上心里,这无异于在打他这个皇上的耳光。因为白亦容是圣上钦点的农官,代表的是他的脸面,而皇上又是个爱脸面的人。

不过,这也很正常,怪只能怪那个京兆尹跟左相,原本以为白亦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死了都没人过问,却没想到永和皇帝会下决心保他。棋差一招,满盘皆输,这次左相没被拖下水,算是运气好的了。

白亦容看完热闹,感觉出了口气,心里很爽快,便回了包厢。不曾想,却有人来敲门,一个面生的小厮毕恭毕敬道:“白大人,我家主人请你过去一叙。”

白亦容有些惊讶自己被认出来,便问:“你家主人是哪位?”

小厮回答:“是二皇子殿下。”

白亦容不想跟这些皇子扯上关系,却听那小厮接着说:“白大人放心,二皇子只是因白大人所做的词而对你心有仰慕,想要跟你谈谈诗赋而已。”

话说到这份上,自己似乎也没什么权利敢不给脸,而且想来没人敢冒二皇子的名号行骗,便起身跟着那人去了。

进入了一间更大的包厢时,一个身材颀长面相俊朗的少年正坐在椅子上,品着香气四溢的茶水。白亦容对这人有印象,在楼船上的中秋宴会中,他曾经跟他有一面之缘。

白亦容从容道:“见过二皇子。”

二皇子姜瑞意朝他微笑:“白大人不用客气了,我请你来,是想见见你。你大概不知道,你那天做的诗词可是被父皇装裱起来。”

白亦容惊了惊,没想到自己写的诗词会被皇上珍藏起来,不由得谦虚地说:“那是皇上抬爱了。”

姜瑞意对他说:“坐下来吧!”

白亦容坐了下来,跟他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不曾想,这位皇子是个很健谈的人,很快就聊到了农桑一事上来。白亦容惊讶地发现,这个皇子对农桑一事如此熟稔,而且见识也远远超过了这个时代的古人。

聊了一会儿,白亦容就知道了皇家的大概家庭结构了。

大皇子姜瑞陈,秋贵妃所出,因左相缘故不受宠,据说性格驽钝。

二皇子姜瑞意,也就是眼前这位,皇后所出,聪慧机敏,颇得皇上欢心。

三皇子姜瑞源,昭仪所出,据说此人不好相与,性格狡诈。

四皇子还在襁褓中,不提也罢。

姜瑞意跟白亦容聊了许多,果然未提起其他事,只谈农桑跟诗词。一席话下来,白亦容总算明白了,是二皇子在帮自己,而且他在向自己示好。

白亦容目前没有站队的想法,所以便顾左右而言他。

姜瑞意果然是个做大事的人,沉得住气,也不发火。

待白亦容走后,身边的人才问姜瑞意:“殿下,为何不将三殿下算计他和大殿下的事情说给他听?”

姜瑞意细细品着茶,然后才说:“我直接说了,他也未必信得过我,反而会误以为我挑拨离间。”

姜瑞意接着说:“三弟手段狠辣,连这等人才都舍得刺杀,我比之不及。”言语间,他对白亦容颇有惜才之意。

见那人还要多话,姜瑞意脸色微微一沉:“此事不许再提起。”

那晚的事情,皇上自是下定决心彻查,毕竟这已经是白亦容第二次被刺杀了。就算不为了这个臣子,为了皇上的面子,他也要查个清楚。至于处不处理,那另外再说。

还有异国舞姬刺杀自己一事,这事不能善了,想到此处,他的眼神更加的狠厉起来。

数日后,沉香浮动的圣安殿,鎏金龙椅上,永和皇帝在桌子上敲着手指,倾听着手下的汇报。

“那婢女名为夏荷,跟御膳房采购太监李公公是对食,据属下调查,李公公有贪墨的前科,这是奴才偷偷抄写下来的一页账本,一个鸡蛋竟高达一百文钱,而民间一个鸡蛋最多也不过三文钱……”

听到此处,皇上不由得瞠目结舌,这些账目都不是他在过目的,而是内侍省在管。他常行走于民间,自然知道鸡蛋真正的价格是多少。想到此处,他勃然大怒,怒拍桌子道:“这李公公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自己都节约得要命,连给臣子的赏赐都要再三衡量,没想到一个太监就敢挖他的私库!而且,这事内侍监的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那手下忙伏下-身,不敢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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