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故梦(2/2)
冰凉下炙热滚烫的吐息猛地压下来,李檀唇上印了些微凉,如同饮冰。却不等他再品,谢容移开唇,张口咬到他的脖子上,咬得不重,牙齿反复噬咬,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拆骨入腹一般。
厮磨一番,谢容放开李檀,喘息间还不忘道:“我问你,今天在高台上,你与那个人说了什么?”
李檀:“你说陈平?”
谢容咬着牙说:“我不认得他。别以为我没看出他是如何下来的,在父皇面前都敢与他的近侍虚晃,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李檀:“你当认识的,陈平是陈卓的亲哥哥,是刑部尚书的儿子。陈卓陈三愿,你可还记得?前几日,三愿还同我和大哥一起吃过酒,那时你在隔壁,来瞧过一眼。”
“就是那个瘸子?”谢容放开李檀,声音一贯的冷淡,“你倒是唤得亲热。”
李檀灿灿地笑着:“哦——我明白了。看你今日在宴上见面对我冷言冷语的,只与我大哥说话,原以为我即便为你夺刀,你都不看我一眼的...”
“你...我没有!”
“怎么没有?不然你怎么知道我与陈平过了虚招?”
谢容没有生气,看着李檀的面容端详了半晌,一直绷着的神情方才缓了些,回答道:“放榜之时我便告诫过你,不要出太多的风头。你是李将军的儿子,该知道‘功高震主’何意。不过是一把刀而已,何必...”
“你也说了,不过是一把刀而已,能有什么干系?若无一人敢上台,那才是真折了皇上的面子!”
谢容见他不放在心上,咬着牙说:“李檀,你怎么不听话!”
“听话。我听话。我听你的,连官都不做了。你去瞧瞧其余的人,这个时辰,哪个不是在跟某位王公大臣喝酒结交,以图未来仕途的?...我只来找了你。”
京都人皆知,李家将军李文骞年事已高,挂了个上将军的衔,不问朝事。
虽是如此,李家旁支旁系在朝中皆多任要职,李家三位公子当中,长子李梁年纪轻轻拜兵部侍郎一职,老幺李槐任监门郎将。
唯独次子李檀只在当年春闱之时领了个探花,连翰林院都未进去,成日里游手好闲,在京城的狐朋狗友不少,没甚大功绩。
当年的百姓或许都没能想到,李梁、李槐此等之才遭天妒,在与越国大津江一战中,双双折在敌军的铁蹄之下;之后李文骞请命亲自去津江击退越国,越国败是败了,但李文骞也在战争中身负箭伤,在班师回朝的途中没能撑下来,不幸逝世。
从大津江回来的是三口黑漆漆的棺木,一同送入将军府。
也没有人会想到,那个一直籍籍无名、仿佛同他父亲兄弟一朝死去的李檀会在七年后重新回到大祈国百姓的视线当中——
浑身浴血,带着震天的功名,从凤阳关回来,一夕之间成为大名鼎鼎的神威侯,盖过先祖,易将军府为神威侯府,让人再不敢小觑。
那把角刀陈于书案前,窗外落下的日光泻了些碎影,穿古至今,历久弥新。
“王爷。”
一声唤,压在角刀上的手指轻颤了一下。
侍从小心地抬起头望向主子,听他一声冷冷清清地“讲”,侍从才回话道:“神威侯已经返京,中途去玉池,跟黎州太守见了面。”
谢容闭上眼睛:“黎州太守,康峥海...是吴王的人。”
侍从躬身谨慎道:“恕奴才多嘴,神威侯是去寻他恩师遗子,或许去拜见黎州太守,只是出于礼节,并不作他想。还望王爷不要误会了神威侯,彼此心生嫌隙,叫旁人有了可乘之机。”
误会?大约他和李檀之间不会有误会。
没有谁能比他更了解李檀。当年夺下角刀的李檀,当真只为了送给他作礼物?谢容不信,或许连李檀自己都不会相信。
谢容自幼养在深宫,虽是李文骞的门生,却也只见过常同李文骞跟进跟出的长子李梁,不曾见过李家的其他人。
他与李梁脾性相投,感情深厚甚于兄弟,故而常常在李梁口中听说他家中的人,其中最常谈起的便是他的二弟李檀。
听闻李檀幼年就能言善辩,满腹诗书,只是顽劣如童,难以教养,与家中姊妹兄弟常常闹得鸡犬不宁,与父亲论兵论道时更是直冒刁钻歪理,常惹父亲母亲不快。
不过李梁很爱护这个弟弟,言语间虽有恨铁不成钢的愤懑,却总是满满的喜欢。
谢容第一次见李檀是在青衣坊。
那时李梁喜欢上了一名青楼女子,唤作弯月。李梁连功名都不愿考了,日日夜夜与那女子厮混于一处。
李文骞气过、骂过、打过,可无论如何都拉不回这头犟驴;李夫人以泪洗面,也只换回李梁一句“孩儿不孝”。
直到边疆起烽火,正值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谢容不想李梁因儿女情长误了锦绣前程,故而亲自前去青衣坊劝说,望他千千万万以家国天下为先。
谢容好言相劝,李梁不动分毫。
酒过了三巡,谢容便知李梁是铁了心的,正值无言之际,就见一翩清瘦的身影徐徐而来,明明是年少稚气,却好似带月拂风,神仙般的人物。
一杯酒,横泼过来,带着最冷的轻蔑,将李梁泼了个满面。
当时弯月也在旁,跪下口口声声喊着“二爷”,请他平息怒火。谢容这才知道眼前的少年是李文骞的次子,李檀李意桓。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