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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新出门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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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转顾谢朗:“胡儿,莫要学舌。”端正了神色问三名小儿:“叔父让你们去读《左传》,你们都读了一遍了吗?”

谢渊如实道:“鲁国十二公,侄儿还有襄公,昭公,定公,哀公未读。”

谢攸道:“侄儿只读了隐公,桓公,庄公,闵公……然而读了还不是太懂。”

谢安见他们神色诚恳,知道两人没有撒谎,又看向谢朗,谢朗自信道:“侄儿已经都读了一遍。”

谢渊和谢攸都诧异地看向年龄最小的谢朗。谢朗以为这么说叔父要当面夸奖自己一通的,谁知叔父竟然没有夸奖自己。

谢安对刘仪道:“文君,你送三郎和四郎回去。”

刘仪也知道谢朗撒谎,谢安应是有话要单独与谢朗讲。便牵着谢渊和谢攸走了出去。

谢朗见叔父把人都支开了,心里大呼不妙。难道是被叔父看出来了?想到这里,谢朗的神色依旧镇定,心道:我说都读了一遍,又没有说自己背下来了。叔父要问我读后获得了什么启发,我就跟他说我虽然读了一遍,但我目前还不太能够理解那些文字的意思。

谢安果真问道:“胡儿既通读了一遍。那可否说说获得了什么启发?”

谢朗心里一喜,便跟心里预先设想的回复了谢安。

谢安又问:“那叔父再问你,鲁国十二公是哪十二公?”

谢朗压根不知道,不过适才听见两位从兄谈及了一些,努力回忆说:“桓公…襄公…昭公…庄公……庄公……庄公……”

谢安道:“十二公只要你说出六公,若说不出六公,可见你是在梦里读了。若不是在梦里读的,怎么可能记不住六公?”

谢朗只好坦白,垂下脑袋道:“叔父,胡儿错了。”

谢安哼了一声,盯着谢朗看,谢朗被叔父看得心虚,马上别过脸去,不停掰着几根手指头,又咬了咬唇,一颗心紧张得在胸腔里怦怦乱响。

谢安教育家族子弟时一向和颜悦色,徐徐善诱。本欲给谢朗留足脸面,不想伤他自尊。但想着他屡教不改,长此以往,唯恐他撒谎成性,便声色俱厉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胡儿,你为何还不知进取?你阿母费尽了心血养育你,期盼你饱读诗书,来日成才光耀我谢氏门楣,你忍心看着她以后为你失望难过么?”

谢朗骇住了,叔父一向神色温和,常带笑意,从未有过激语气和言辞。如果不是十分生气不至于对自己展现出这般严厉的神色。谢朗咬了咬舌头,握起小拳,低头说道:“叔父,胡儿今日起一定听从叔父教诲,再不撒谎,再不懒惰,日夜惜时、手不释卷地勤勉读书。”

谢安点头:“君子一诺千金,你要记住你今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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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仪决定亲手为谢安做新年衣裳,晚饭后去翻找针线,一不小心又翻出了那只装有绿带的盒子来。刘仪犹豫了下,心想他此时去读书了应该不会回来,便将绿带拿了出来,再一次反复查看,最后盯着绿带边缘一个因字,眼皮突突突、抑制不住地跳动。谁知却在此时,房门吱嘎一声突然开了。

刘仪攥紧绿带去藏,已见谢安站在门外看着自己。来不及藏了,倒不如光明磊落地拿出来。刘仪坦然对视谢安,笑道:“谢郎今日怎么又这么早归来?书读完了吗?”

谢安道:“本是归来取一件氅衣,但感到房中温暖,就犯懒不想再回去读书,文君在做什么?手里拿的是什么?”

刘仪将绿带举起至谢安眼下:“这绿带不是我的,是谢郎的么?”

谢安答道:“的确是我的。”

也不辩解?刘仪又问:“谢郎会用这种绿带?”

谢安道:“不会,这是女人的,我怎么会用?”

刘仪心里有些恼。“那是什么人的绿带,谢郎要匣之珍藏?”

谢安笑道:“文君何出此言?我不过是用了一个匣子装而已,若是有心珍藏,便不会随意放置,更不可能让文君找到。其实,这绿带是我捡来的,不出文君所料,是一个美貌的女郎遗落的,我拾了来。那是在我与你成亲之前,因为我那时对女色有些向往,如今我已经与夫人成亲,尝到了鱼水交欢的滋味,便是给我一个貌若天仙的女郎,我也不要。”又朝刘仪走近两步,揽住刘仪双肩道:“有如厮娇妻在怀,我谢安已心满意足。那绿带就随夫人处置吧,扔了、烧了、毁了皆可。”

刘仪凝着他的眼珠仔细探究他,笑道:“既然是谢郎捡来的,谢郎便是它的主人,这绿带,我还是还给谢郎,任谢郎处置。”

谢安心知刘仪必然没有完全相信自己,此举不过是以退为进,想试探自己,便接过,暂时收入了袖中。

刘仪拨开他的手道:“天色还早,谢郎不再去读书了吗?”

谢安又朝她走近两步,伸手去她腰间将她圈在怀中道:“外面这么冷,卿卿想要赶我去读书么?卿卿怎么忍心?哪里都不如被窝里暖和,被窝又不如卿卿的身体暖和……”望着刘仪的眸色渐渐深浓。

听他也唤“卿卿”,刘仪身体一酥,匆匆溜脱开身:“今夜不要了,我身子不舒服。”

谢安有些泄气,转身欲走。刘仪此时回过头来将他叫住,杏眼向他泛起秋波,眼中笑意朦胧:“也不是不行,但你要记得怜惜人……”

谢安嘴上连连说好,抱起刘仪便往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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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日之前,孙绰又来谢家拜访,来意不言而喻,但独自一人前来,孙绰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带了会稽一位名士阮裕一同前来。这阮裕是阮籍的族弟,也是谢安长嫂、谢奕之妻阮氏的族人。人称阮裕:“骨气不及逸少(王羲之),简秀不如真长(刘惔),韶润不如仲祖,思致不如殷浩,而兼有诸人之美。”

据说曾经有人需要车子给母亲送葬,于是就被人建议说:阮裕大度,他有一辆华美的车,逢人需要便会借出,所以可向阮裕借车,但是这人不敢去向阮裕开口。阮裕后来听闻此事,感到十分羞愧,并说:“我有车却让人不敢来借,要车何用?”一把火烧了自己的车子,世人皆赞阮裕爽快无私,这便是“阮裕焚车”之故。王羲之也曾说过阮裕此人不惊荣辱。

阮裕做过尚书郎,后来辞官归了会稽。与谢氏同居会稽,阮裕还没来谢家拜访过,此番前来,也是冲着谢安在士林之中的名气。

阮裕心里不是十分看得起谢氏的门第,听名士们谈论谢安的时候,并不十分信服,以为那些高捧谢安的名士都是与谢安过从甚密的、善清谈的人,这些人有时能妙语连珠,有时能口若悬河。阮裕以为,谢安在士林之中的大名,有被过分吹捧之嫌,因而骨子里对谢安有几分轻觑,但又敌不过内心好奇,所以想要亲自来看看,这谢安是不是如人们吹捧的那般。

谢安早闻阮裕论难精义入微,盼有机缘能向阮裕请教《白马论》:即先秦平原君的食客公孙龙留下的白马非马的命题。公孙龙说:白马不是马,因为白马是在说马的颜色,马才是在说马的形态。色非形,形非色,所以白马不是马。先秦之后,人们一直对这个“白马非马”的命题争论不休。

阮裕擅长辩论这种特别难的命题,而且常常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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