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2/2）

文燕跪坐在地上，将泡好的茶水送到晴明面前：“晴明大人，请。”

安培清明戴着乌帽子，慵懒半躺，身后几个式神规规矩矩地正坐，比起一旁坐姿不雅的清来，更像是这宅子的主人。

不，或许首先从清的性别上开始怀疑。

清语气并不好：“你个家伙，快点喝完快点吃完，早早地给我回去！”

“哦呀，清大人今日似乎心情不佳？”晴明故作惊讶，悠闲地抿一口茶：“真是好茶，文燕的技术又上了一层。”

“谢谢晴明大人的夸奖。”

清嘴角抽搐，好不容易扯出一抹‘亲和’的笑容：“诶呀诶呀，晴明大人也真是细心，每次见到大人，我这心里总想扇大人那白净脸两巴掌呢。”

“清大人这病可真是严重，”晴明听后可吃惊了，“我也略懂医术，需要帮清看看吗？”

“您可真博学，我没什么大碍的，只要晴明大人过来让我打两拳，我这病一定就很好了。”

“呵呵，清大人真爱说笑，病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好呢，还是开几方药，吃了之后清火解毒，说不定还能让清大人的智力上升一些呢。”

文燕沉思半晌，对两位剑拔弩张的大人鞠躬行礼，轻道自己去拿膳食，得到清的允许后，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清作为女性的阴阳师，极擅观星卦卜，传言能闻千年事道得万年灾。年仅七岁的她首露才华，验证了一场天灾，被人供为‘神女’，在阴阳世家的她本被众人一度遗弃，此事后跟随父亲上京学习完阴阳之道，只可惜她本人乖张且乖戾，在宫中到处积恨，最后家族抗不住贵族们的打压，将她从家族除名，落得单名‘清’字。

“啧，你这家伙……到底有什么事啊。”让清礼仪周全简直就是噩梦，“不要说客套话了，赶紧进入正题。”

晴明失笑：“看来清大人真的很讨厌我啊。”

“废话。”清哼笑，“我和备受期待的晴明大人不同，心眼小得很。”

“呵呵。”晴明笑笑，他知道清并不是真的在意这些，她总是故意做出发酸的样子，正因为她这种别扭的性格才到处惹人不快。

清和晴明也不过就是在宫中说上过几句话的交情，再深一些说就是晴明替她挡过几回刀的义情，清不喜欢晴明那副看穿了一切高深莫测的嘴脸，更不喜欢欠谁的人情，种种事件下来，晴明成了清最不愿意见到的人物。

清摆摆手：“如果是关于那些贵族的事情的话就别说了，吃完就走吧。”

“哦呀，”晴明有些惊讶：“我还以为清大人会在得知我来之前算上一卦。”

“有什么好算的，要我算你这个大男人？哼，浪费我的才华。”清升了个懒腰：“说了客套话免了，别加什么大人，我叫你大人还差不多。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一介平、民。”

对于清这番话，晴明只是笑笑。

“有公事，也有私事，你想先听哪一个？”

“……私事。”

“那么我先讲公事吧。”

“喂喂！”

“我也是没办法啊，被左大臣拜托了，请务必让天才美人阴阳师清大人出手援助。”晴明一脸无辜，无奈地摊出手，感觉略带可爱。

“带上原话就行了，自己补充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清从不吃晴明对姑娘的这一套。

晴明摇摇头，这时文燕正好回来，摆上了餐具，晴明才开始叙说。

“最近妖怪的行动频繁，许多贵族受害，我调查了一下，一些地方似乎出现了阴界的裂缝，并且出现的频率与裂缝程度愈渐扩大，光凭王城内的阴阳师完全忙不过来。”

“哦，然后呢。你要我也去帮忙吗？”清托腮，吃了口蒸鱼，已经准备好下一句大吼‘做梦’二字。

“不。”晴明解释：“我原先是希望能依靠你的力量调查处接下来会出现的所有裂缝点。”

清这回轮眼尾抽搐：“呜哇，你可真不把我当人看。”

“呵呵，我也只是想想。”他相信清能够做到，可照阴界裂缝这样的扩散速度，光是罗列出来也要废上许多时间，“我想在本土重设大型结界，这样应该可以避免这样类似的时间再次发生。”

“哦？大型结界啊。”

为了保全王家贵族，京都内部是有一个强力的小型四象结界守护着，为了防止各处妖怪胡乱作乱，本土东、南、西、北，也各有四个神器镇守着，现在晴明说要重设结界。

清来了兴趣：“有趣。”

“东之青龙，西之白虎，南之朱雀，北之玄武，中为黄龙，我打算把王都内部的结界作为中心，随之展开，所以需要四位有能的阴阳师来协助。”

“哦，那你找到几位了？”

“包括我，三位。”

“原来如此，只剩下一个缺角的，所以你来找我了？”清笑得开心，不知是否处于晴明对她的信任，“我很高兴，晴明。你要知道我一直都喜欢证明自己的能力。”

“我比那些路边的神贩子们强，比王都里面阿谀奉承贵族的软脚虾们强。只要我愿意我能知道所有我想知道的事情，”清停顿下来，脸上留有听到消息后的满足。

大型结界，还是包络整个大陆的结界，只要完成了不仅能够拯救人民还能还得一个响亮好听的名誉，对于清来说这不过是去一个地方抬手念几句的事情。

“但我拒绝。”

再次睁眼时，清眼里什么都没有包含，如死水一般平静的眼眸，清澈乌黑。

“京都对我可有可无，贵族们的死活与我无关。我不知道你为何突然热心肠起来想为人类办事，我还以为你早已和我一样，放弃了那群无可救药的猪崽们。”

晴明这趟来本意并不是这件事情，只是突发奇想地想和清说说而已，知道她还和以前那样，晴明便放心了一半。

“那么来说下私事吧。”晴明对身后等待了许久的式神们招手。

清秀眉一挑，“你这是做什么。”

“刚才不也说了吗，阴界裂缝的事情。”

“那个我听说了，那这一排式神是什么。”

晴明温和道：“阴界裂缝的出现对周边影响颇大，最近有很多起异变事件，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

“你好，我现在的名字叫做吸血姬。”吸血姬顺着晴明的话上前一步，认真地鞠躬正坐，淡漠的表情配上她平淡的语调，清看看文燕又看看吸血姬，觉得莫明相像。

文燕开口：“清大人，请不要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哈哈，被看出来了~”清毫无悔改地吐舌，转向晴明时又正经起来：“于是，你想怎么样？”

“这孩子似乎本来就是人妖共生的产物，因为阴界裂缝的影响觉醒尚早，父母似乎什么都没教予便离世了。”

“你这是让我抚养她的意思？”

“你知道的，我住在王都里，这孩子平常的食粮是血，我不好照顾。”

“啧。”清没说话对文燕招招手，吸血姬便被文燕带了下去。

“还有什么？还有两只不会也要给我吧。”

“不要用给这个词，吸血姬并没有和我签订契约，随你喜欢，但这两个不一样。”晴明一直觉得清说话粗鲁，头疼着这姑娘的交际。

“她的名字是白羽，另外一位是……”晴明似乎很不愿意介绍另外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的名字是笨笨。”

“噗！”清刚喝下的茶水被全数吐出，“哈哈哈哈哈——”

“你说什么？那个小鬼叫什么！？”

晴明笑容出现一丝停滞，良好的修养让他继续正常介绍：“叫笨笨。”

“噗——！”

“哈哈哈哈哈哈！”

“文燕！文燕！你听那个小鬼的名字叫什么！”

文燕到清身旁替她顺气，以防清笑过头而呛到，“我听到了，清大人。”

“哈哈哈晴、晴明，再说一次！再把那个小鬼的名字说一次！哈哈哈——”

清笑得前扑后仰，本来就没什么礼仪的人，看起来更加没有品格，如果不是文燕在替她遮掩，估计她随手披上的衣服早就滑落干净了。

“……哎……”晴明重重叹气：“叫笨笨。”

“哈哈哈哈笨笨！哈哈哈哈哈笨笨，太有才了！晴明，你真的太有才了！”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有幽默的天分！”

晴明大人不愧为京都第一阴阳师，在经受清那等无礼的行为后依旧面不改色：“这孩子的名字不是我取的。”

在文燕责备地视线，清总算渐止住笑声，“噗，哦，噗嗤。”

“白羽和笨笨……”

“噗！”

“清大人，请适可而止。”文燕实在是承受不住自家主人丢人的行为，一把捂住清的嘴巴，对晴明点头：“晴明大人不要在意，请继续。”

“……白羽和笨笨虽然是我的式神，名却不是我赐予的，我能够驱使他们，但力量方面我并不能提供多少。”白羽和笨笨是童女带来的妖怪，作为主人，自然也有了要帮助他们的理由，晴明瞥见清涨红了的脸色，以文燕的角度应该是看不见的，有些担忧她是否会被文燕闷死，但思量一会儿，晴明还是决定不做声。

晴明故意拖长话语的间隔，慢悠悠道：“我听白羽说，赐予他们名的人物似乎就在这附近。”

“作为他们的阴阳师，我有责任替他们完成心愿。”

“所以……希望你能够收留他们一段时间。”

晴明看清的脸色已转青，折扇掩面，盖住自己的轻笑，清早就见到晴明知道她痛苦还装作不明白的样子，从在文燕手下挣扎变成了恶狠狠地对晴明比各种手势。

白羽看到了这副情景干站着着急，晴明没有发话她也不敢擅自出口，只好给文燕比划清的痛苦。

只可惜，白羽的比划模糊，文燕只能读懂白羽非常着急，再加上清对晴明的种种无理，这才成功地让文燕误以为清没什么事，便心烦地束缚得更紧，只求自己的主人认清自己的错误。

晴明轻咳：“这算我晴明欠清大人的一个人情，如何。”

“那么……清大人意下如何？”

晴明看戏的眼神暴露无遗，文燕一松开捂着清的手，见清趴在地上大口喘息才意识到不好，焦急地帮忙顺气。

“清大人！清大人？您没事吧！？万分抱歉，我——”

清抬手止住文燕致歉的话，“没……事，文燕……咳，把两个人带下去吧。”

等式神都退下去后，清站起身。

“晴明，你是准备欠我人情？”

“是的，”经过刚才惊险的事情后，晴明依旧笑得无惧：“如果清大人有什么愿望的话，只要晴明能够做到，一定尽全力完成。”

“是吗。”清挑眉，笑得痞气，伸出手结印念咒。

“那你这个家伙就给我下地府去吧——！！！！混蛋！竟然敢这么玩老子！”

“哈哈哈，清大人请不要这么动怒，这对年轻女孩的容颜不好啊。”

“给我立马滚——！你们一个个都把老子这里当托儿所吗！”

——

文燕安置好新来的式神，对着夜空中闪亮的明星祈祷。

希望明日起来宅子还有一半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