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方家旧事(1/2)
这一日正午,宫里传来消息,天和帝下诏,免了太子闭门思过之事,命其即刻南下,前往沧州,接替宸王楚渊和成王楚成,主持水患事宜。同时,急召楚渊和楚成回京。
坤宁宫里,楚玉听侍女说起此事,冷笑了一下,对沈皇后说道:“母后,父皇这是铁了心要败坏皇兄的名声和威望!您看,有宸王叔珠玉在前,太子皇兄除非能做的比宸王叔更出色,否则,怎么也摆脱不了一个平庸无能的名声。”
“为了自己的皇位,他现在是连沧州百姓的死活都不管了!”沈皇后微微扬眉,淡淡说:“玉儿,你扶我去乾元殿看一看!本宫就不信了,做母亲刚刚死里逃生,他就好意思把本宫的儿子打发出京!”
“母后且慢!”楚玉却笑了笑,说道:“母后,这也不全然是坏事。您想,若是太子皇兄做得足够出色的话,岂不是能因祸得福,一鸣惊人?”
“他若是有这个能耐,本宫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不会拦着他!”提起这个独子,沈皇后恨铁不成钢地说。
“兰蘅之如今尚在益州,可以就近帮太子皇兄一把,总不至于出了什么大乱子!”楚玉笑道:“您若是不放心的话,女儿带上几十个侍卫,跟着太子皇兄一起出行,您看如何?”
“你要去沧州?”沈皇后始料未及。
“女儿为何去不得沧州?”楚玉不服气地挑了挑眉,赌气似的说道:“难道在母后眼里,女儿就是这样百无是处吗?”
“怎么会?若不是有你在,本宫这条命都未必能保得住。”沈皇后慈蔼地笑了笑,安抚道:“只是,沧州形势复杂,我总怕你出事!”
“昨日的皇宫里,女儿尚能毫发无损,如何会在沧州出事呢?”楚玉自信满满地说:“您放心好了,女儿比谁都惜命!”
沈皇后沉吟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细细嘱咐道:“好吧,你若是去沧州的话,身边的侍卫要多带上一些。另外,御医和有经验的河工也要带上一批。到了沧州后,务必处处小心,不要大意!”
“母后放心!”楚玉一一应下了,又说了几句闲话,方才站起身,说道:“女儿这就把太子皇兄和太子妃叫来,您议定由许多话要嘱咐他们。”
沈皇后含笑点了点头,看着楚玉的身影消失后,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大宫女秋容走上前,替沈皇后整理了一下衣裳,低声说道:“娘娘不必忧心,公主年纪虽然小,性子却是像极了您。这两日,奴婢看着公主殿下处理坤宁宫中的庶务,处置宫里的叛徒和眼线时,果断明智,卓有见识,像极了您年轻时的模样。”
“是啊,若非经历方才的一切,我竟也不知道,这个被宠着长大的小女儿,已经长成了如今的模样。”沈皇后感叹道:“这世上的事情真是奇怪,本宫和陛下在太子身上用尽了心血,却养出来了一个懦弱无能的蠢物。而这个本打算娇宠着长大的小女儿呢,却是最像本宫的孩子。”
“公主殿下终究是您的亲骨血。”秋容低声说:“要奴婢说,这沿着血脉流淌的东西,总归是改不了的!”
沈皇后笑着摇了摇头:“你倒是会说话!罢了,既然她想去,本宫便给她这个机会好了。你把御林军统领朱玮叫来,本宫记得,他的独子如今刚刚及冠,也在禁军中任职,是吗?”
“是!朱玮将军的长子名叫朱子章,如今是禁卫军中的校尉,官阶为正四品,是个难得的少年英才。”秋容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这位小朱将军已经成亲了。他的妻子是平南侯府的姑娘,方氏。”
“你想到哪里去了?”沈皇后笑了笑,说:“本宫不过是想让他带一队禁卫,护送玉儿一行罢了!本宫的女儿是天家的金枝玉叶,岂会看上一个有妇之夫?”
“娘娘说的是,奴婢该打!”秋容也笑了笑,建议道:“娘娘,叶家的叶宣正在南疆领兵,不如叫他带着部分兵丁,自南疆北上沧州,与公主殿下形成策应之势,您看如何?”楚玉的那点儿小心思,她其实也知道。
“也好。等过一会儿,本宫去和陛下提。”沈皇后低头沉吟道:“方家的那个方月如,本宫记得,宸王和慕王还为她请过功,希望朝廷能给她一个诰命,是吗?”
“的确有这回事!”秋容笑道:“奴婢记得,那时候,公主殿下还专门来寻您说过一回呢!那时候,您亲自拟了‘嘉怡’二字做封号,连懿旨都发出去了,就因为公主殿下一番哭闹,又命人将发出去的懿旨追了回来,险些闹出了笑话。”
“嗯!说起这事儿,本宫还有几分印象。不过,那个方月如敢孤身前往南疆,半点儿不顾天京城里的风言风语,想来也是个心计了得的女子。宣她来见一见本宫吧!若是这女子识趣的话,本宫便收了她做义女,封公主之位。”沈皇后说到这里,眼神微冷。
敢和公主抢夫君的女子,会是什么样的下场?秋容心里一凛,忽然不敢想下去。
“对了,那蟒纹砂的去向,玉儿查到了哪里?”沈皇后停了停,又问。
秋容恭恭敬敬说道:“兴平公主嫁到南疆时,萧太后把蟒纹砂给了她做聘礼。照理说,这东西如今应该在桓家。公主殿下已经派人前往南疆桓家了,应该能从桓风的口中,问出这一匣子蟒纹砂的下落。”
“竟是在桓家吗?此事陛下可知道了?”沈皇后问。
“应该不知。公主殿下下了封口令,不许下人外传。”秋容说。
“嗯!玉儿这事儿处置的不错。陛下若是知晓了此事,说不得会用这个做借口,把谋害皇后的罪名栽到桓家头上,趁机将桓家斩草除根。”沈皇后说。“桓家虽然已经式微,但在南疆中,还有一点儿的分量。”
秋容见沈皇后面上露出思索之色,未敢打扰,放轻了脚步,慢慢退出寝宫。
正午时分,这深宫大内里的大小消息,也被送到了叶瑶的手中。叶瑶才刚刚用过午饭,楚玉又带着侍女上门了。
“叶瑶,你打算何时去东平州?”楚玉跟着叶瑶来到凌烟阁后,挥退了下人,一点儿也不见外地说:“再过几日,宸王叔就会回京。到时候,你也不比这么忙碌了。本宫瞧着你精神不大好,昨夜,该不会是一宿未合眼吧?”
“等殿下回京后,应该就可以动身了!”叶瑶笑道:“公主呢?您打算何时启程去沧州?”
“这事儿宜早不宜迟,等从你的王府里回去,本宫马上就动身。”楚玉狡黠笑了笑,说:“本宫又不是奉旨出京,不用顾忌什么礼法官制,就是早些动身,也没有谁能说出一个不是来!”
“如此,叶瑶祝愿公主一路平安!”叶瑶举了举手里的茶盏,笑言道。
“承你吉言!”楚玉也自一抬茶盏,说道:“神山余孽还在天京城里四处活动,你也多加小心。若是没有必要的话,还是不要随便离开王府的好。”
“哦?公主莫非听到什么风声了?”叶瑶问。
“本宫倒是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只是听人提起,叶将军府的李夫人身体是真的欠安,已经请了两趟御医了。只是这位李夫人性子要强,不许府里的人把此事外传,一直瞒着你罢了。昨日的宫宴上,叶蓉没有对你提起吗?本宫可是听说了,今天一早,方月如去了将军府。还带去了几样珍贵的药材!”楚玉说。
叶瑶眼神一凝,旋即微微笑道:“多谢公主提醒!叶瑶先让王府的医师过去看看,不论用什么药材,王府这里都会尽力为之。若是情况棘手的话,孟含章也快回府。等他回来后,叶瑶再请他走一趟就是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楚玉笑了笑,说:“其实,本公主方才还想请你随行,一并去将军府里看一看李夫人呢。既然你没有这个意思,本宫也不勉强了。”
“叶瑶多谢公主体恤!”叶瑶淡淡应了一声。
“好了,本宫要说的话,如今都已经说完了。”楚玉站起身,四下瞧了一眼,说道:“不过,这王府里的禁卫,好像比昨日严峻了很多。难道那神山余孽,已经流窜到王府中了?”
“殿下回府在即,叶瑶也不想出了岔子。”叶瑶避而不答。
“不能直说就算了!”楚玉摇了摇头,说道:“本宫的车马已经备好,叶瑶,来送本宫一程如何?”
“公主身边,莫非还缺了随行的护卫不成?”叶瑶挑眉说道:“再者,公主殿下方才不也说过,若非必要,最好少出门吗?”
“不愿意就算了!叶瑶,咱们后会有期。”楚玉如同男儿一般,爽朗地大笑了一声,用力挥了挥手,轻轻一提气,纵身飞向王府的大门处。
暖阳溶溶,微风淡淡。她的三千青丝,还有红色披风,一起在风里猎猎飘飏。
仿佛烈焰里的不死鸟,仿佛黄泉里灼灼盛开的彼岸花,这世界越发荒凉,它便盛开得越发灿烂。
叶瑶站在原地,没动,等到楚玉走远了,方才走到凌烟阁外,对迎上来的半夏说道:“你带上两个王府的医师,回将军府一趟。”
半夏眼中流露出询问的神色来。
叶瑶又道:“替母亲诊一诊脉。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去水云居的小库房中取。若是小库房里的东西不够,再来王府中取。”停了停,又说道:“请苏羽管家备几份厚礼,分别给母亲、叶蓉和方月如送过去。就说我一切安好,请她们不必惦念。”
半夏领命而去。
直到黄昏时候,半夏与王府的几个医师才回府。
半夏的神色有点儿疲惫,对叶瑶说道:“郡主,夫人并无大碍,只是燥火上扬,执念缠身,再加上心情烦乱,夜里睡不安稳,心神损耗过度而已。婢子与王府里的医师留下了药方,应该对夫人的情况有作用。”
“心神损耗过度?这是怎么回事?”叶瑶问。
“郡主可知道心魔这回事儿?”半夏想了好一会儿,斟酌着说:“执念不除,日久则成魔。若是普通人,难免郁结于心:或是愁眉不展,郁郁而终;或是神魂癫乱,妄言妄动。若是灵术师,则多半是修为停滞,气血亏虚;若是情况严重一些,则是性情反复无常,偶尔很是暴躁易怒;若是情况再严重一些,就容易走火入魔,心智全失。”
“对于这种心魔,医家可有应付的办法?”叶瑶问。
“目前,只能用养神养气的汤药缓和一二,若是想要根除,还得从心魔下手。”半夏停了停,说道:“不过,郡主炼制的养神丹效果不错。但是,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也不是根除的办法。”
“多送些养神丹过去吧!”叶瑶想了想,说:“再叫咱们的人给叶宣传个信,把母亲的情况告诉他。”
“是!”半夏应了一声,又说道:“郡主,还有一事,婢子不知当不当说。”
“何事?”叶瑶问。
“是方姑娘的事情!今天正午,沈皇后派秋容去叶将军府,宣方月如入宫说话。直到下午时分,还未见方姑娘出宫。”半夏说。
楚玉在正午的时候来王府拜访,应该就是为了拖住她,免得她去帮方月如说话,碍了沈皇后宣方月如入宫的事情吧?叶瑶马上想到了这些。
“沈皇后不会轻易与将军府为敌,也就不会随便动方月如。”叶瑶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多半是用某种利益补偿,换取方月如的松口。去给平南侯府传个信吧,把这事儿告诉平南侯府的侯夫人。不管怎么说,月姐姐总是平南侯府的女儿家。”
“婢子明白了!”半夏低低说:“方姑娘若是真的爱慕大公子,就不会有事。若只是存心攀附,能用这桩婚事换个立身根本也不错。”
叶瑶轻轻点了点头,忽然问:“月姐姐的父母,是在外出省亲途中,被劫匪杀死的,是吗?那劫匪后来可被抓住了?”
“这事儿婢子也不清楚。那是天和八年的事情,距今已经有六年了。”半夏说道:“不过,郡主若是去沧海阁里看一看,或许能查到点儿东西。”
“嗯!”叶瑶微微点头,挥退了半夏后,自去沧海阁中,要了天和八年间,所有与平南侯府有关的档案。
平南侯府在十年前就已经没落了,沧海阁里关于方家的消息也不多,总共就只有十多份。叶瑶直接把档案带回了书房,用过晚饭后,细细研读。
平南侯府的老侯爷名叫方玉飞,当年也是将门之子,在西疆军中,算是一员猛将。他以军功扬名,少年而封侯。从此,方家也成了有勋爵在身的权贵之家。
后来,方玉飞救过先帝一命,先帝为了表彰其功勋,准许方家接下来三代世袭不降等,都是侯爵勋略。
方玉飞并非不懂官场规则的愣头青,当时很受天和帝倚重。只是此人不善持家,对美色毫无节制,后宅中嫡庶混乱,妻妾不分,浑如一团乱麻。
后宅混乱的结果,就是方家子嗣繁多,老爷子却没有足够的精力去教导后辈。结果,大部分男子都忙着争夺家产和继承权,女儿们则忙着谋求婚事和嫁妆,就没几个成正器的。
方玉飞有三个嫡出的儿子,这三个儿子里,次子方炳南是最出色的一个。方炳南就是方月如的父亲,他迎娶叶曦后,先后生下了一子一女。其中的这个幼女,就是方月如。
天和八年,方炳南与妻子叶曦,长子方锦林启程去西疆,看望在西疆军中任校尉的叔父。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根据档案中的描述,方家人在回程经过沧州府时,遇上了劫道的水匪。水匪劫杀了方家主仆攻击四十多人,尸身全部沉进了沧澜河中。当地官府发现尸身的时候,那些尸体都已经腐烂得不成人形了。
档案之中,有这场劫案案卷副本。根据案卷的描述,方家人皆是死于剑伤,而且是被某种又薄又利的短剑所杀。凶手的手法很利落,都是一剑割断咽喉,尸身上除了些许擦伤和淤伤外,没有别的剑伤。
另外,方家人身上的饰物和钱财也都还在。若非如此,官府甚至不能确定这些尸身的身份。
此外,证物中,还有一枚奇怪的令牌。据称,这枚令牌质地精良,用珍贵的紫金打造,正面雕有麒麟图样,反面有一个三叶草图案。正面的边角处,还有一个小小的数字---十一,像是某种编号。
副本中仔细绘出了此物的形状和纹饰,叶瑶一见此物,心里便是“咯噔”一声。她知道,这是叶家最精锐的一批隐卫随身佩戴的令牌。类似的东西,她从叶清风强赛给她的那个侍女身上见过。两者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编号不同。
这种级别的家族暗卫,整个叶家也不超过一百个。除了叶清风,没有第二个人能指使得动。若非曾亲眼见实物,叶瑶也不认得此物。
这哪里是水匪杀人,根本就是一批训练有素的杀手,目的明确的大屠杀。而且,对方的目的不是为求财,仅仅是为了杀人,还要把现场布置成水匪杀人的模样。
至于那令牌的主人,要么是叶清风送给女儿的亲卫,要么,就是杀手之一。
可是,这样一桩明显杀手杀人案,怎么就变成了寻常的水匪劫财案呢?既然案卷的副本能做得如此详细细致,那主审官不可能看不出其中的猫腻,叶家和平南侯府的人,也不可能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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