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零章：银芒（2/2）

浑玉折骨扇表面看似是一把开合攻守相当的利刃，实际，还暗藏着许多人所不知道的玄机，也是凌湛极少在人前展露的杀招。

骨扇银质的骨边，凝玉的扇面，在梁墨萧出剑的那一刻便被凌湛分离了开去，尖利的扇面如一道银芒直指城楼。

可凌湛的神态却那样悲怆，落下的几缕乌发盖去了剑一般的眉毛，只那双惯常难寻踪迹的黑瞳，竟清明了一瞬，在眨眼的顷刻，清水化成了泪水，莹泽在他那张春柳濯濯的脸颊，将万般言语都倾注在了这一滴清泪之，不再言述。

那种爱而不得的苦痛，心如扇刃，割得他隐隐生疼，握着折骨扇的手指关节泛出白印，他紧咬牙根，目光流连，还要敛去深藏眸的绝望与不甘……

玉扇脱节，灌注内力，他盯着那浮世沉浮的苍穹之下，唯一能吸引住他眼光的人，却见她忽而对着他的方向露出一缕惊诧来，是在为他将会受伤而感到惊诧吗？

这可否作为他珍藏的记忆，她从未有过的施舍——因为担心他而露出了那样的表情，他竟然有些开怀欣慰，不觉便露出了一抹笑来，连幸福都不经意地溢出来了，这一笑温雅如风，似月光华。

随着胸口一阵疼痛，扇面亦微微颤动，他回转了眸光，右手至劲而松，玉扇流星般地飞射而出。

银芒破空，直冲城楼。

日光，都被这一击吞噬了光华。

这是倾尽凌湛所有信念和坚持的，决绝一击。

下一刻，他胸口一阵剧痛，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刻丧失……

梁墨萧在城下看得真切，已是睚眦俱裂。

“琉璃——”这一声撕心裂肺的低喊，穿透了千军万马，即便是金戈硝烟，也无法淹没它。

他拔剑转身，剑身已从凌湛胸前穿透，鲜血如雾蓬一样在锦袍之晕染，带出的血珠仍淋漓在剑刃之。

只可惜，折骨扇的扇尖已经近至琉璃心窝，即便她身边有忍冬相随，亦挡不下凌湛的倾力一击，梁墨萧只觉得脑袋里“轰”地一声，像是心脏处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一般，心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电光火石之间，城楼之，一个墨蓝色的虚影晃过，来人骤然而起的蓬勃内力几乎将墙垛击碎，毫不犹豫地迎那道凶险的一击，这股强大的力量也在瞬间从琉璃身前远离。

“阿桀。”她近乎呢喃的，从心喊出这个名字。

这一击果然凝聚了强大而可怕的内力，竟是将夏桀全身带起，几个跌落之下，他猛地从口涌出一口血来，那种内力相撞之下的震荡，让他险些昏厥过去。

琉璃快步前探向夏桀的脉搏，几次深呼吸后，再三确定他没事心才稍稍安定下来，随后，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停落在不远处已被击成粉碎的扇面。

此时的她，目没有劫后余生的窃喜，亦没有被人暗算的惊恐骇色，有的只是一抹不知所起的怜悯，为出此一击之人感到怜悯。

凌湛承受不住剧痛半跪下来，捂着胸口，四肢百骸的精力，似乎都被抽离，仿佛有千万股凝聚而成的绳索，要将他拖向不知名的黑暗之。

他的视线透过迅速围前来以身相护的重重暗卫，看着城楼之安然无恙的她，好像略感遗憾，又好像轻松了口气。

梁墨萧转过身来，宽大袖袍在风猎猎飞舞，长袖之下，一只手紧紧扣住剑柄，那手指修长白皙，美得如同放在架的精美玉器，却有着决然不同的力道。

眼睛漫不经心地朝着拦在凌湛身前的暗卫一扫，然而那狭长沉静的眉眼间露出的近乎阴戾暴怒之气，生生将一众暗卫震得退后了一步。

迷迷层层的血气弥漫之，他俊魅的脸孔显得狰狞而邪佞，双眸如同寒月侵蚀，直直穿射入隐在人群的凌湛身。

梁墨萧无法止住此刻心的愤怒，他想要杀人，杀那个险些让他失去这世间唯一珍宝的人，他的剑都横在了身前，却听——

“不要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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