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牌位(1/1)
“芊芊,华遥呢?”行云的神色是担忧的,我求了签,拉着他笑意盈盈,“二皇子有事,便把我送到偏殿,先行回去了。 ”“是吗?”他有些不信,也是,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闲得无聊出来转?什么求姻缘,莫说行云不信,我都不信。不愿让他深究,我开始转移话题,“对了,那位一缘大师呢?在哪?”他看看我,也不再追究,只是带着我朝后方而去,“一缘大师一直待在大殿后方的角落,平日里柱子挡着,倒是也看不见。。。。。。”声音戛然而止,面前的这个角落,空空荡荡,被打扫得不染纤尘,不要说大师,鬼影子都没有一个。我偏头看他,他皱起眉头,这个人,长得真的很不错,皱眉的动作都那么好看,还是说,是我情人眼里出西施?一晃神察觉到自己想偏了,我连忙端正了神色。行云倒是没有注意到我的小动作,他沉思着,一时没有说话。一直到身后一个怯怯的声音传来,“两位施主。。。。。。”我们闻声回头,见到的,是一个小和尚,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眉清目秀,面上带着些怯意看向我们,“两位施主是来找一缘大师的吗?”我看了行云一眼,点头,小和尚也看了他一眼,复马上移开目光,似乎松了口气,依然小心翼翼的说道:“一缘大师说,若是再有人来找他,就让小僧转告来人,他游历去了,此一去归期不定,望施主不要再挂心于此。”可能是因为见我们久久不语,他连忙又怯怯的安慰道:“两位施主不用在意,一缘大师他本来就是位游方高僧,时常一年之间辗转数十个佛寺,居无定所很正常的。”听得出来,小和尚对这位一缘大师很是尊崇,他的话语间,带着深深的敬仰之情。说完这些,见我们依然没有说话,他双手合十念了声佛,轻步告辞离开了。我还有些懵,转头去看行云,却见他一脸深思,我有些好奇,开口唤他,“行云?怎么了?”“没什么。。。。。。”他缓缓道:“只是觉得很奇怪。。。。。。刚才那个小和尚说一缘大师是游方和尚,居无定所,那他何以在这儿呆了如此之久?芊芊,从你第一次发现他到现在,已经三年了。”我霎时愣了,三年,听起来很短,可是照小和尚所说,一个一年之内辗转数十地的人,为什么能够在这儿停留三年?难道仅仅是因为定国寺盛名在外?这般大智慧的人,会在乎这些?
行云恍然回神,看了我一眼,顿时失笑,“好了,别想了,脸都皱成包子了。”没等我反驳,他忽然便黯淡下了面色,“芊芊,我们去给母妃立个牌位吧。”心里猛地沉了沉,话题转得太快,快到我都没反应过来,行云他。。。。。。“走吧。”他轻轻笑了笑,拉着我往外而去,似乎刚才的低沉只是幻觉般。出了偏殿,一位僧人捧着一个牌位站在门外,看到我们,念了声佛,“施主,这是主持方丈交代给您的,方丈说,和老王爷的是一样的。方丈还让小僧转告施主,世间之事,焉知留不是去,去不是留?施主保重,小僧告辞了。”行云道了多谢,自僧人手中接过牌位,我看过去,却是一块黑色木牌,木牌通体纯黑,不见一丝杂色,倒也不显得压抑,看久了,只觉心都慢慢安宁下来,而在木牌正面该刻字的地方,留了一片空白。这座偏殿是所有偏殿中最为偏僻的,因此即便是身处香火旺盛的定国寺,平时人也极少。至少此刻我们周围看不到半个人影。一阵寒风吹过,我禁不住往旁边靠了靠,他伸出一只手搂住我,另一只手将牌位举起放在眼前,“芊芊,”他的声音很轻,轻到我觉得,这个人在这一刻真的很脆弱。是啊。。。。。。解开所有沉重的枷锁,他今年,不过才二十。“父王和母妃终于团聚了,我用这份血缘亲情束缚了母妃这么多年,却还是没有留住她。你知道吗?从父王过世那刻起,母妃就想随他而去的,要不是因为我。。。。。。”我心下叹息,一点点悲伤从心底溢出,逐渐充斥扩散到整个胸腔。他扯扯嘴角,带着几分伤痛和释然,“如今他们终于能永远在一起了。”“行云。”我抱住他,鼻尖酸涩,强压下泪意,朝着他笑,“我们也是在一起的。”我会在你身边,不说永远,只希望我每次想起“此时此刻”这个词,身边的人,都是你。
他怔怔看了我好久,方才弯了弯嘴角,神色温柔,搂住我的那只手渐渐收紧,紧到仿佛要融入骨血。丝丝缕缕的烟缭绕而上,在寒风中卷曲变细,消散不见。我蹲在一旁,看着他自腰间抽出软剑,拔剑出鞘,手起剑至,耳边一阵木屑飞溅的声音,那块排位上,几行字逐渐成型。末了,他收剑,将其系回腰间,捧着牌位看向我,声音很低,“芊芊,我们带母妃去见父王吧。”“好。”我朝他笑笑,站起身一步步走过去,与他并肩而行。
我以为父王的牌位该是在大殿之上的,出乎意料的,他带着我左转右转,到了一间独立的小殿。这座小殿位置比之先前的偏殿还要偏僻,却是香烟袅袅,幽静而安宁。殿上只供奉了一个牌位,显得有些孤单。行云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将母妃的牌位放到旁边。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个牌位,我随着他跪到蒲团上,深深拜了下去。即便记忆模糊,但我仍然知道,这是两位极好的长辈,是给予了我第二个家的亲人,谢谢你们,在将军府覆灭后收留我,视我若亲生,让我得以和行云相伴相守,父王,母妃,愿你们来世平安顺遂,一生无忧。
出了小殿,转个弯便是一片竹林,只是这时看不到青翠的色泽,只有一棵棵挺拔的竹干拥着风雪。走在其间,行云轻声解释,“父王和五空大师交情不错,经常和母妃到定国寺拜访。五空大师当初便是在这儿和父王结缘的,父王过世后,大师感念这份情意,便空置出了这座小殿,每日亲自焚香供奉,后来我接下王府,内忧外患,也没有任何闲暇。直到我们成亲,母妃让我代她来看看父王,我才得以亲自给父王立了牌位,说起来,那也是我们第一次到定国寺。”我心下感慨良多,可不是第一次到定国寺吗?可惜这个第一次,我毫无印象。娘亲不是信佛的人,她常说,佛既普渡众生,为何世间还有这么多苦痛离别?爹爹自然是顺着她的,所以他们也从来没有带我到过任何寺庙。护国将军府和靖王府从前交情匪浅,爹爹曾是父王手下的副将,因此小时候两府往来颇多。也是那个时候,我认识了这个大我三岁的小哥哥。说起来,当时我虽然还是个毛孩子,但内心都已经二十多了,小时候被父母逼着叫行云小哥哥,不可谓不痛苦。这样想着,我会心一笑,思绪又开始飘远,是什么时候起,我已经习惯了爹娘的称呼,习惯了这里的说话方式,习惯了这个古色古香的世界?若不是不时还会想起现代的事,记得自己真真切切在那个地方生活了二十余年,我都要怀疑所谓穿越,只是慕容芊芊一个荒诞离奇的梦境罢了。庄生梦蝶,蝶梦庄生?或许,我不是蝶也不是庄生,只是一个局外人。
时间真的很快,兜兜转转一个下午便没了。回府的马车上,我又想起三天之期,不禁担忧,“行云。。。。。。”他似乎知道我想说什么,安抚的对我笑笑,“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真的不会有事吗?你们都知道等待一个未知的结果是什么心情吗?我那时的心情,比之沉重万倍,这个结果,关系着靖王府的前路。十里平湖碎寒冰,一旦裂了一条缝,便会是整片湖面的倾覆,也许会很久,也许,只是一刹那,便砰然坠损。那晚,我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行云抱住了我,似乎很是无奈的在我耳边轻声道:“芊芊,既然睡不着,那我给你讲故事可好?”我应了声“好。”这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当失去了一样感官之后,其他的感官都会被放大数倍。一片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在耳边响起的声音,这个声音极低极温柔,带着轻微的沙哑和无尽的宠溺,轻易便安抚下一颗焦灼不安的心,“在相邻的隐国,有一个传说,传说隐国是神仙在下界的行宫。在隐国之南,最高的雪山之巅,每逢星辰交错,便有仙人现世,仙人隐在云雾中,看不清面貌,但是,他们会从云里丢出一枚蛋,将这枚蛋捡回去,等到时日足够了,从蛋里便会破壳而出一个白白嫩嫩的稚儿,等这位稚儿长大成人那天,七彩霞光从天而降,笼罩其身,七彩云雾飘然而来,虔奉其足,隐国子民见了,便尊其为帝。。。。。。”他的声音太过温柔低沉,他的怀抱太过温暖安心,听得久了,宁静的感觉渐渐袭上心头,整个身体变得很轻很轻,仿佛正躺在大朵大朵的白云中,微微翻转,便软软陷下去一大片。将头埋进云朵里,还能嗅到干净的阳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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