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罪臣之女（九十九）（2/2）

京中的周谦闻讯，得知燕北变数，再无法安坐。

一来，北胡此番来势汹汹，颇有些不同寻常。经由线人消息，却是北胡之主赤兀极，意欲趁大周内乱之际，倾全族之力南侵。

二来，大周内部也有异样。这异样矛头，直指时任燕地长官的名门晏氏嫡子晏正巍。晏氏与胡人，很有些不清不楚地来往。

三来，傅家忠烈，却为奸贼所害。燕北最具战力、最负盛名的常胜之军，或将落入大皇子手中。

这一下子，内忧外患凑了个齐。

周谦急急赶赴燕北，欲要探明虚实。若是情形当真严峻如斯，那少不得要使些手段，与兄长联手退敌。

这首要之务，是要先阻止大皇子完全掌控燕北军队。

周诩这人，急功近利，行事不顾后果，但凡京中有个变故，他很有可能立马点齐军队，杀回京都。那就是当真遂了异族乘虚而入的愿了。

周谦遣人前去接触傅城手下心腹大将胡荣。此人不同于投效大皇子的将领唐延，他实是傅城死忠，一向不掺合进党争站队。与周诩，也是名义上的从属。

周谦展露些许实力。果然，不多时，胡荣便有了动静。

只是，周谦这趟紧赶慢赶，还是迟了。

日前，傅家蒙难，周谦暗地周旋，以图为傅家留下骨血。只不过，傅家小姐还是出了事，与晏氏有关。

胡荣气愤之下，就此投效于周诩。向其献上了晏正巍私通北胡、贪墨朝廷款项等数十项罪证。

周谦无奈，将此间内情和盘托出。

末了，请胡荣向周诩进言，便说秦、晏二家皆与异族有私。他们欲借异族之力，抗衡手握兵权的大皇子，左右大周皇位归属，扶持三皇子继位。请大皇子暂且按耐，不要立时对晏氏动手，待到罪证充足，再携平定北胡之威，问罪秦、晏二族，登鼎大位。届时，无人可阻，亦是天下归心。

胡荣应允。

周谦稍后立即召集部将，作出部署，摸清燕北局势，密切关注胡人动向。

同时，借秦氏之名，向晏正巍大力许诺好处，许他加官进爵，许他大肆封赏，甚至许他燕北封地。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已是封疆大吏的晏正巍，到底是有什么理由去相助胡人呢？若是利益所致，那就以利诱之。

……

成帝十三年，北胡大军连克石城、丰宁二县，直逼重镇平陶。

情势一时告急，胡荣请求支援。

而唐延却是进言，此番北胡攻势着实猛烈，又有前次傅家军受创，元气未复，若是押上身家硬抗，届时消耗过大，还要如何应对晏氏、秦氏？未免得不偿失。

要使得晏氏罪证充足，直指三皇子，那也不一定非得等到胡人败退。不如迅疾出手，攻其不备，拿下晏正巍。他既是心怀异志，那证据总会有的。何况，刀锋所指，没有也得有。

周诩思衬一二，便是同意。不多时，纠集兵马，向晏氏动手。

可哪曾想到，晏正巍竟是实力非凡，绝非仅仅是一地行政长官这般简单。手中兵马，比之周诩，不遑多让。

周诩没占着便宜，晏正巍击退周诩之后，火速转头，接引北胡入关，献上燕州城。

北胡大军随即穿过燕北腹地，直直奔向京都。

……

这一系列动作极其迅速，待到周谦反应过来，这燕州城上来了一出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时候，胡人已经逼近京都。更遑论其他人。

周谦怒火滔天，却还记得大局为重。他纵使在燕北有些势力，在军中有些眼线，却也比不得周诩实打实地手握大军。

这会子，再顾不得这许多，周谦直接传讯周诩，说明局势，道出意见。

请周诩立即发兵京都，他周谦留在燕北掩护，拖住晏氏，拖住北胡后续军队。

生死存亡的关头，哪还作得假。

周诩抵达京都，打退了胡人，解了国祚之危，护住了宗庙，那他就是英雄，皇位舍他其谁？他兵临京都，而三皇子人在燕北，鞭长莫及，这真假他纵是不信，又有什么重要的？

……

然而，周谦识了半辈子的人心，这一回，去是叫雁啄了眼。危急之下，周谦失了对人性更为深入的揣摩。

周诩自有一套想法。

他思及先前，秦、晏二氏有可能借异族之力对付自己，便是怀疑眼下是周谦在设套，诱自己去钻。何况，这个素来毫无存在感的弟弟，什么时候有了这般本事，能够悄然来到雁北，能够在自己之前知悉军情，能够对自己举动了若指掌？

周诩心下惊疑不定，可晏氏投敌却是事实，北胡大军继续南进却是事实。

于是，周诩应下了周谦，率大军前往京都。只是，他并没有急行军，也并没有救援京都的意思。

晏氏实力莫测，自己继续与他耗着，得不着好，那与其留在燕北，不如先拿下京都。

若是周谦所言为真，那么，任由胡人把那些老不死的东西犁一遍也好。若是周谦设下圈套，那自己也有时间探明，可以根据京都情况再做打算。而届时，周谦放异族入关的罪名是摘不掉了。

……

那厢，好在胡荣留了下来，周谦在其帮助下，占据险地关要，艰难抵抗燕北土地上后续源源不断的敌军。而且，周谦这时方知，晏氏竟是私下养兵，手笔还这般不凡。

而另一端，周诩终是知道，胡人当真是攻破京都了。秦氏压根没有组织什么像样的抵抗，就投降了。任由胡人大摇大摆地闯入，洗劫了皇宫，掘开了皇帝陵寝。

周诩这才快马加鞭，急急赶去应对残局。可惜，疲惫之师怎敌得过已经休整过来的胡人铁骑？

周诩一至京郊，便与胡人军队交上了手。几近全军覆没，周诩战死。

……

消息传至燕北，周谦仰天长叹，终是明白到自己犯下了怎样的错误。

当机立断，决定撤离燕北，西进川蜀。周谦实力有限，可大周社稷如今却势必要由自己担起，只能先保全自身，再联系各地，收拾山河。

胡荣执意留在燕北，为周谦断后。只说傅家军的人，生是燕北的人，死是燕北的魂。但凡还活着一日，便会为燕北土地而战。

周谦含恨应允，撤入西川。

……

而这个时候，周朝数十年恶政的恶果终是爆发。地方大乱，各地官员无能，根本无法控制局面。各地守军也是一盘散沙，无法形成合力。

同时，赤兀极南北合军，一方面，大肆接收周朝投降官员，表示，周朝官员愿意投降的，可以继续当官。以秦氏为首，都得了封赏。另一方面，各个击破，下令但有反抗，一律屠城。一时间，整个大地血色弥漫。

……

周谦独木难支，还要应对北胡军队追剿，再无力顾及中原。

当月，便只得以大周皇子的身份，在西川匆匆登基。同时，发出诏令，讨伐北胡。

而后，固守气节的世家名臣、孤军将领、民间反抗组织，无法扭转中原乱局，闻讯纷纷陆续来投。

……

周谦一生，励精图治，开发西川，操练兵马，发展军备。几次出征，先后收复荆襄、陕甘、汉中等地，中部以西、中部以南的半壁江山，回到汉人手中。

周谦一生，抗击北胡，不投降，不议和，将国都设在战线最前端。宣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汉人疆土绝不能再退。

周谦一生，后位空悬，以功绩论储。几代君王，皆以驱除胡虏、收复山河为任。

……

北胡攻入周朝国都，毁周氏宗庙，大周灭。周谦立国，史称西周。

百年之后，胡汉矛盾积攒到极致，中原大地又是一轮腥风血雨。而沦陷百年的故土，历经波折，终是回到故主手中。

周谦开创的西周，成为黑暗时期维系汉人政权的最后旗帜，成为百年来汉人前仆后继、不断抗争的信仰与希望。而周谦本人，亦是对西部开发、对经济发展、对文化融合，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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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全程，程知眼中黑雾萦绕，金光又现。

接下来，是查询小世界人物晏文蓁。

作者有话要说：

程知猜的转换率运行规则：f（s1-s2）=s2*100/（s1+s2），与f（s1-s2）呈正相关。

关于系统，还记得嘛，这里是沂城之战的第四点筹谋。前面留着，就是为了在这节点起作用。

这章叙述了上一世发展，我觉得，这是各人性格行事交织在一起的结果，有偶然，也是必然。

然后，下面讲文蓁的前世。要不要来猜？这章已经有提示有结局了。上回猜一猜的同学请查收小彩头。

轻微强迫症，本来想尽快过了99，奔00去的。所以，本来今天打算放两章的。只是，现在想想还是双更合一吧。一来哪里都不好断，二来我总字数同章节数的比值有些夸张。

在这即将奔200大关的时候，我特别感谢下小天使们不离不弃的支持。彩头本来放今天，现在那就放下一章吧。这章的彩头是猜一猜。

几十秒鸡汤时间。我再讲下故事长短的问题。节奏技巧方面，我是在摸索的。情节内容方面，我是深刻觉得，有些状似寻常的事情，背后是多因多果，关系复杂。比如这个沂城之战，我设计主线的时候，觉得挺简单的，几句兵法，几个原理。可真到各方交锋去执行计划的时候，却衍生出很多问题需要解决。当然，这才是乐趣所在。所以，我会写过程。所以，章节数什么的，可以忽略的……

最后，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