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罪臣之女（九十六）（1/2）

这是胡荣手书,交代了此间战事的详细经过，表示一切正按照计划推进。

周谦逐字逐句看过去,越看越是心惊。待到这几页纸翻完，手心竟是一片湿濡,后背亦生薄汗。

原来，“沂城全面收复，城内胡人全部伏诛”,竟是这么个意思？

这沂城城内,所谓全部伏诛的胡人,竟然都是出自傅徵一人之手？

这，这是一人屠一城？

她一个人,杀了一城的士卒？几千人？

周谦心下的震惊,简直无法言喻。这还是人么？简直逆了天了！

千人斩,万人屠，这种只是民间编造杜撰的传奇故事好么？并不是说,真有那么一个人,能够单枪匹马地对敌,肉搏上阵地厮杀。

……

只是,这样子的事情，胡荣没有必要捏造，也压根捏造不出来。

且不说傅家军进城，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见到傅徵持刀而立，脚下尸体成山。单就说这个场景，胡荣他自个儿也是接受无能的吧？

周谦都能从这遣词用语,这字里行间的停顿，预料到胡荣当时那见了鬼的样子。

……

闭了闭眼，周谦缓和了下思绪。

除开这一点不提，这一场沂城之战，整个经过，几近堪称完美。

己方几支兵马的调度配合，敌方军队的行军进展，皆在傅徵谋算之内。

各处如何部署，分别布置多少兵力，她胸有成算。何时出动，何时收网，何时进攻，时间节点她掌握的很是到位。

兵法有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

傅徵行事深谙此道，料敌在先，步步都极有章法。此人当真可称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凭这一战，她足以名扬天下，成为同她爹比肩的名将战神。甚至，因着她的年纪、资历、用兵奇诡，还要更胜一筹。

所以，她图什么？她用这般凶残的手段，是图的什么？

……

周谦思及自己当日忧心相询，她傅徵固然身怀绝技，可毕竟身处敌营，周遭虎狼环饲，面对千军万马，一旦胡人反应过来，将如何脱身？而她那时回的是什么？自有法子？

呵，还真是了。她这哪里有打算脱身？她分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以力战之。

难怪她会说，此行危险重重，生死难料了。这都一个人直直对上敌方大军了。据说还是在城头上。这几千人，挤都能把人给挤死了。

再者，众人齐上，纵使是砍瓜切菜，你也得杀上半天吧？

傅徵她这是刀枪不入，还是劲力不竭啊？

还有这后头，历数唐延罪行，激他应战，这一招击杀是什么鬼？只出一招论生死？只要不死，就既往不咎，就恩怨两清，这都是什么啊？

话本子也没见这么写的啊。

自己日前才同晏文蓁讲过，傅徵行事手段奇诡，方式方法不可思议。她这就来了这么一手？还真是不可思议。

……

周谦诽腹许久，终是放弃。

傅徵此人，岂能以常理论之。也许她就是觉得，亲手杀人，有利修行呢？也许她是参悟到了什么道法，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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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谦揉了揉额角，看向那前来复命的副将，见到他眼中果然如此、毫不意外的眼神。

在发现自己正瞧着他之后，他下意识嘴巴大张，双目圆睁，看上去颇为惊诧。

呵，这是觉得自己冷静的时间还不够长么？

……

傅战本是静候一旁，等着周谦疑惑相询，此刻见着周谦神态，便斟酌开口，“殿下，胡将军说，他有向您详叙战事情况，您……”

“本宫看到了。”周谦唇角一抽。

“傅家子弟，当真深藏不露。傅徵不出手则已，这甫一出手，便是令天下震动。”

“……”傅战赶忙低头，唯恐自己御前失态。

傅战是傅城收留的孤儿，受傅家大恩，随之冠以傅姓。傅战从军征战多年，是傅城的得力下属，亦是其心腹臂膀。

傅家军的核心决策，傅战是知晓的。眼前这位，可是傅家人认定的君上，是得了传位诏书，名正言顺的未来帝王。

大小姐这一回，可不是将令天下震动么？傅家有大小姐这般厉害的人物，可是后继有人。将军也可瞑目了。

……

“傅徵她现下如何了？”胡荣没说出事，她应当还好。

“大小姐那时撑住重伤，了却家仇。了结了叛徒唐延之后，便伤势发作，力竭昏迷。

眼下是胡将军守在大小姐身侧，说是已经渡过了性命之危，只待醒来。

只是，大小姐鏖战一夜，伤势很重，失血过多。末将离开沂城之时，仍处于昏迷状态。”

“什么？胡荣竟是提也不提？”周谦一拍桌案，猛地起身，“她在搞什么？折腾成这样子？”

踱了几步，“还有什么其他情况？”

“这，胡将军密信中，应当皆有呈现。……”

……

“唔，那好。将军你一路劳累，这便先去休息吧。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

“诺。末将领命，当为殿下效死。”

……

半晌之后。

“去寻晏文蓁。她不是关注前线战事么？那让她来瞧一瞧。”

你既是还有一口气，你既然还是活着的，那便是没有什么可顾忌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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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殿下。殿下相召，可是…要有行动？”

……

晏文蓁两日前，闻得周谦那一番惊人之语，便一直神思不属，心绪难平。

傅徵她，当真讲出了那样子的话？

那似乎已是超出了什么天机宿命，什么缘分牵扯的范畴了。这般直白露骨，分明是，分明就是……

难不成，她当真是……

那我，那我……

晏文蓁整个人处在这样的患得患失中，欢喜而不安。

那一颗心，时而如升上云端，时而如陷入谷底，浑浑噩噩，过的不知日子，直到眼下周谦相召。

……

晏文蓁心下咯噔一声，两日过去了，那可是战局有变？急急来见，定定看向周谦，等他开口。

周谦督了一眼，心下了然。

拿起桌上的信件，朝外侧推出，“胡荣密信，详叙了沂城战况。你看看吧。”

果然。

晏文蓁心下焦急，一时顾不得礼数，直直上前，取过信件，眼中飞速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