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仙客皮囊（1/2）

他又在逼她！

令仪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原本温和的情绪突然被他这句话给刺起来，她退开了一步看着他，声音冷了下来，“这个问题，孤在很早以前回答过座上了。”

称谓又变得疏离起来，她眼底生了一层冰，息何却执意要破冰而入，他单刀在手，“殿下常常口是心非，那时候回答臣的话也并非是实话。”

“你又知道？”她对他这种万事了然于胸的态度十分恼怒，然而越是愤怒她面上的表情就越是趋于平静，一双眼沉静似水，再大的波澜都掩藏于深处，不肯教人看见。

“臣知道与否并不重要，臣只是想听殿下亲口告诉臣罢了，”他镇定从容，说出来的话却是惊天之语，“关于前世的事，殿下记得多少？”

什么前世，哪个前世，令仪脸色渐渐变白，那些慢慢涌现的记忆令她头痛欲裂，她不知道这些记忆从何而来，那种等待着死亡的窒息感就如同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般，腐烂在黑色的泥土里，风声啸啸，吹白了她的骨头。

她突然激动起来，他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她胸口剧烈起伏，喘气声传入耳内，息何抬手按在她的胸前，“殿下莫急。”

她一把打开了他的手，咬牙切齿，“登徒子！”

登徒子当惯了，这一句话也抵不了什么作用。他晓得她色厉内荏，遂将她打横抱起往屋内走，令仪厉声叱道：“放孤下来！”

堂堂大业公主被人这样抱着，成何体统，令仪耳根隐隐泛红，她当然不知道前几日息何也是这样抱着她走出了章德殿。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所以她才好奇，才想要一探究竟，这里面也包括她那些无凭无据的梦境，在梦中裴英割断她脖颈的刀刃上寒芒跃动，森严的冷光竟让她觉得这切肤之痛是真实存在的。

她眼睛涩得厉害，突然失去了与他折腾的力气，无力地靠在他的胸口，低声发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吧。”

第一回听到她放下了身份，她向来以孤自称，孤独的孤，那代表着她对旁人的极度不信任，需要用这个称谓来随时警诫旁人，她是公主之尊。放下戒备的她带着让人怜惜的疲惫，闭上了眼，冷清的潭水也被遮住，她被他放在了屋内的矮榻上，绵软的被褥没能让她放松下来，背脊反而更僵硬了。

既然已经到了床上，那就坦诚相待吧。息何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来，他自从遇见她开始就隐瞒了很多事情，即便是这些事情在他看来她不知道会比较好，但其实这样是不对的，他瞒着她替她做了很多选择，说是为了她好，其实是想让她走上自己想要她走的路而已。

总归是她的人生，这样被人在背后操纵，反感和抗拒是不可避免的。他不是没有看出她的种种试探与防备，本以为熬过此前的难关便好，但没人能知道之后是否还有更困难的事情，到时候没有他未卜先知，这路又该怎么走下去呢？

还是都告诉她吧，所幸她似乎已经窥见了零星半点的天机，他看着她长发垂落，在肩上蜿蜒出缠绵的弧度，“八年前的雪中，我本该被验出不是先帝血脉的，是吗？”

他缄口不言，实则是默认，她继续道，“重阳射礼被令姝射伤之后，也没有座上来替我医治是么？”

一句回话也听不见，越发印证了她的猜测，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公主府大火，我不曾安然无恙地逃生，前往赈灾，我病倒在河东，先帝不曾在这时候驾崩，太子也未病逝，登基后我下降裴英，却在前几日，便是腊月廿五的时候因剑南道地动，大婚推迟，我被前往蜀地。”

咬牙吞声，她到最后几乎是颤抖着说出这些话来的，接连不断涌现的画面让她窒息，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声嘶力竭地问他，“是吗？”

息何静静地看着她，他做了所有他能做的，把那些他所知晓的会对她造成伤害的事情都加以避免，却没有料到在事情的最后失去了掌控。这样算是什么？冥冥中的天意？这些事情被她知道是好是坏暂且不知，他只能感受到她现在的悲恸。

是该和她好好谈一谈，平心静气，从今晚后的局面是他不能预知的，不曾发生过，所以需要谨慎小心的摸索，他覆上她的手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