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冷颜（2/2）

——代价是，留在我的身边，一辈子。

我跟我母亲最后一次通话在夏日炎炎的暑假，当时高考结束没多久，阳光浓烈的使人不自觉干渴。

工作人员把警棍在铁门上敲了两敲喊着我母亲的名字：“杨芬，这有你电话。”

我母亲麻木着一张脸接过电话，当我张口喊了声妈，她脸上的表情登时鲜活了许多。

我捏着电话的手不自觉用力了几分，“……你还好吗？”

她回赠我一干的尖酸刻薄。

“我好得很，像你现在这副没人要的贱种样，先顾好你自己……”

先前我说过，我母亲以辱骂我为乐，并且乐此不彼，然而从现在看来，其实我是错的。

她分明就是以此为生。

我张口打断她容光焕发的滔滔不绝。

“妈，我现在过得很好，有人愿意养你儿子，我不用担心自己考不上好的学校，他……”

她把电话挂了。

我站在外面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她花白了许多的头发，慢吞的转身，脚步苍老沉重。

工作人员好奇的看着这个站在外面的少年，眼神漆黑微抿着唇，凝视着苍老的女人。眉眼冷冽苍白的无端给人一种阴郁的气息，忍不住劝问：“你为什么不进去看望你妈，说不定她也很想你……”

少年沉默许久，终于开口。

他慢慢地道：“她不想我。”

他的脊背挺得很直，好似没有什么能将他压垮，然而却低下了头，唇角上扬着一抹无所谓的笑。

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开了坚冷的外壳从脸上滴落。

他隐隐带着麻木低声的机械重复：“她不想我，她只想伤害我。”

她也不爱我。

她从不爱我。

……

穆西凉失落的看着少年冷漠的侧脸，他毫不犹豫的回绝了穆西凉的提议，唇抿出一道固执抱着球离开了操场。

他变得越发孤僻，总是冷漠戒备着所有妄图想要接近他的人。

没有人能靠近他。

没有人能碰触他。

他永远都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

听说他在酒吧找了份工作，每天凌晨三四点回家，一个人维持着生活。

穆西凉忍不住来到他所工作的地方，方良有着一副出色的外貌，只是冷冷淡淡的站在那里就能叫他一眼发现，即使是冷漠也能为他增色不少。

穆西凉就点上一杯酒，静静地坐在角落。

从此一待，就是好久。

人其实是没有那么多精力的，早上六点多就要起来上学，方良不可能两者兼顾，成绩也就越发差了下去。

即使是高考的前一天，方良也没有断过那里的工作，因为那天是要结算工资。

穆西凉照例跟以前一样留到最后，等看着方良走回家才会慢慢地不舍的扭头离开。

那天有些特别。

酒吧经理把钱递过去的时候，忽然抓住他的手。

他眼里蠢蠢欲动着不怀好意，“方良，你有没有想过换另一种生活？”

不等穆西凉握紧了拳头，那个人已经冷笑着慢悠悠的一脚把人踹翻，姿态冷冽居高临下不动声色的盯着他看，那眉眼冷厉的勾得人心颤，眼底的暗沉却浓郁的几乎要从眼底溢出。

穆西凉就看着那个人神情狠戾的把地上的人给活生生揍吐了血，然后漫不经心的直起腰低敛下眼，从口袋抽出两百扔到他脸上，笑的眼里一片冷意，不紧不慢的吐出三个字：“医药费。”

临了又补上了一脚。

拐过那条结尾的时候，方良蓦地停下了脚步：“为什么总跟着我？”

穆西凉一脚不大记得请自己说了些什么，他只顾看着那苍白冷冽的眉眼痴迷的几乎失了神，到头来连他也不明白自己在语无伦次着什么。

大抵是许诺对方很多的钱，上很好的大学，无论什么都会碰到他眼前。

然而方良只是冷淡的说：“我不需要。”

那一刻，一种妄想从穆西凉心底滋生，他甚至有种扭曲的想法，把这个人用力的占有，揉碎在骨子里，这样就不会总是那么虚无缥缈的难以碰触了。

高考结束后，就是沉闷而漫长的暑假。

穆西凉在漫长的等待后去了他的家，方良并不在，他就等，从早上到下午，从朝阳到落日。

方良回来的时候神情略微恍惚，直到穆西凉一脸担忧的看着他时，他才像是反应过来眼前有那么个人，抬眼冷冷的看着他：“有事？”

“……我给你找好了学校，跟我一起的。”

穆西凉上的大学不会差到哪里去。

方良嘴角一扯，“为什么？”

不等他回答又推开他，步伐踉跄疲惫的走进房子靠在客厅老旧的沙发上。

穆西凉没有回答，只是怜惜的看着他低低的叹息：“你太累了。”

方良没有看他，穆西凉这时候才留意到他微微泛红的眼眶。

他听见方良没有起伏的冷淡的声音。

“穆西凉，你养我？”

因为太惊喜以至于回答慢了一拍，穆西凉的声音激动的微微颤抖有些结巴，“我养你。”

——我想圈养你，想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方良极轻的嗯了声，有些索然无味的敛下眼，不知道想些什么手指扣紧了沙发边角，用力的泛了白。

他的心茫然的让他有些想要落泪。

穆西凉珍视而温柔的看着他，慢慢地靠近他。

那个人没有躲开。

他只是闭上了眼。

短篇二：

他的新娘要嫁给别人了。

他很伤心。

其实他不知道，我喜欢他很久了。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斜戴着棒球帽，指尖夹着根烟，斜靠在墙壁上，懒洋不羁，朝我无意间望来时，我的心鬼使神差的快了一拍，阳光暖融融的跳跃在我的指尖，然而他却跳跃在我的心间。

只是因为那一眼而已。

对方是个不良少年，我经过教导处的时候还能听见老师大声的训他：“将若非，你这样是没有希望考大学的。”

后来我才知道，他姓将不是姓江。

连他的姓都是那么的特别。

我只敢遥远的看着他。

他喜欢打篮球，他却不知道有他的比赛我都会提前过去占位置，我看着他，他打着球，笑容是爽朗而又帅气。

终于有天我鼓足了勇气，在他打完球的时候递上了一瓶水，对方讶异的看着我，汗珠打湿了他的刘海，遮掩住了那略带漫不经心的眉眼，他笑了笑伸手在我头上揉了一把，被他碰触的一刹那间我几乎开心的要窒息了过去。

“谢谢你啊，小学弟。”

我们逐渐熟悉了起来。

他会肆无忌惮的躺在我的腿上，边吃薯片边看电影，我们有时候就在客厅一待就是一下午，一起嘻嘻哈哈的打游戏看电影，他会边嚼着薯片边吐槽那些肥皂泡沫剧对那里面的灰姑娘剧情嗤之以鼻。

他不知道在他玩累了熟睡在我膝上的时候，我会偷偷亲吻他柔软的唇瓣，他的眼皮，他的唇角。

我想亲吻到他的心里。

然而等他睁开眼的时候，那就只是一个幻灭掉的破碎的梦，他还是我的哥们，我还只是他的朋友，一个将他深埋在心底的朋友。

直到有天他跟我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女生，那个女生也跟他告白了，他们在一起了。

我只是露出一个笑容说，恭喜你啊，终于有喜欢的人了。

我只是他的哥们。

但是我待在客厅，一坐就是天亮。

他不会再躺在我的腿上了。

我们只是朋友。

他毕业的那天，给了我一个拥抱，我贪恋他身上的气息，听他在我耳边说：“周晔，你要好好考啊，我会常来看你的。”

我埋在他的身上用力的呼吸他的气息，我说好。

我们只是朋友。

这种朋友，一当就是八年。

他不知道我想亲吻到他的心里，他只是一如当初的揉着我的头，一直当我是他的小学弟。

他现在喝醉了，有些认不清人，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那个女生的名字，我一直尾随在他的身后，直到现在才敢出来小心翼翼的抚摸他的脸颊，他看着我就忽然的笑了，他说，你来了。

我说，我来了。

他说，你别跟他结婚了好不好。

我低头看着他，俯身亲吻他。

他也亲吻我。

我闭上眼，在心里膨胀着苦涩的幸福。

他的新娘要嫁给别人了。

他很伤心。

然而今晚，

他是我的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