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从来就没冷过,因为有你在我身后(1/2)
莞城从来都沒有过这样漆黑的夜晚,空荡的医院走廊上,惨白的灯光像是太平间里死人的脸。游荡着,哀鸣着,我有些害怕这样的冷清,跌跌撞撞的忍着头疼,从一个房间里出來,没有人,我正要转身,忽然看到一侧的尽头。权晟风和白唯賢站在过道里,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肃穆而冷漠,权晟风手上拿着一把枪,他指着白唯贤的额头,脸上是我从未见過的狠厉的表情。
“你想杀我。”
白唯贤冷笑着,并不躲闪,而是迎头顶上那枪口。缓缓闭上眼。“随便你,开枪吧,莞城是你只手遮天的地盘,你杀了人,疏通一下就可以了,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我逼到一无所有的地步,就为了削减我的势力,然后杀我,沒有人会去关注一个曾經风光现在落魄的人,所以即使我死的冤枉,你想掩盖过去。也很容易,对吧。”
“你果然聪明,可惜你用错了地方,从一开始。你到莞城,就错了,如果留在阜城,在白家老宅里安心过你的日子,我也许不会让你这么曲折的输,我会给你留点的。”
权晟风决绝的扣动了扳机,他往前一步一步的逼近,我就站在那里,很想冲过去分开焦灼的他们,却不知道为什么,脚下似乎被固定住了,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知道我为什么杀你么。”
白唯贤仍旧闭着眼,唇边那一抹视死如归的浅笑刺痛了我,仿佛在心上扎了一刀。
“你该死,不只是你,白家全家人,除了我和我母亲,都该死,而我母亲最不该死,她却死了。”
白唯贤忽然睁开眼,“除了你?白家人,怎么会跟你有关系?”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没有关系,我身上流着的,只是我母亲的血液,和那个混蛋没有半分关系。”
权晟风已经把白唯贤逼到了角落里,身后就是一堵白墙,走投无路退无可退。
“你说清楚,权晟风,到底怎么回事,我是白家的子孙,我有权知道。”
权晟风冷笑着,声音很大,“就是白家子孙这个身份,才害了你,你还不明白么。”
他顿了顿,我看到他拿着枪的手,食指动了动,“你没机会知道了,到那边,问你父亲白恩国吧。”
“砰”地一声,我的呼吸被那一声枪响几乎凝固,我呆立在那里,白唯贤的额头一个红色枪眼,里面往外滋滋的冒着鲜血,他睁大了眼睛,痛苦的表情在他脸上如同一朵狰狞的玫瑰,愈加瑰丽的绽放着,血腥而耀眼。
而他的身子直挺挺的靠在墙上,一点一点的不受控制的往下滑着。<div id="ad_250_left">
权晟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将那把枪收在外套的口袋里,声音阴森得像是鬼魅,“白唯贤,最后告诉你一句话,别让你死不瞑目,你知道白鸢鸢,就是程鸢禾么?”
“不——”
我猛地喊出来,身子沉重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一样,我睁大了眼睛,胸口被掏空的呼吸终于在这一刻全都释放出来,头顶是洁白的天花板,我躺在床上,偌大的病房里是消毒水刺鼻的味道,我死死抓着床单,分不清脸上又湿又黏的液体是眼泪还是冷汗,我不停的喘气,身子瘫软着,许久,门开了,权晟风跟着一个大夫在说话,他忽然看见我睁着眼望着门口,他愣了片刻,猛地跑过来,俯身在我头上,声音有些不可置信,“白鸢鸢?”
我嗯了一声,想要笑一笑,却发现脸上僵硬得我根本都没有力气动,他又看了我一会儿,然后飞快的转身,朝着门口大喊,“大夫!醒了!病人醒了!”
很快,快到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病床周围就全都是穿着白大褂的大夫和护士,他们在我的眼睛上打着光翻着眼皮,在我的胸口插着红蓝两种颜色的小夹子,我觉得有些疼,耳边是嘟嘟的仪器响,权晟风挤在中间,目光在我和那些大夫的脸上来回游移着,过了许久,一个年岁稍微大些的大夫将听诊器从耳朵上取下来,有些不可思议,“不知道是不是医学奇迹,她做了个噩梦吧,这三个来月一直虽然生命迹象平稳,但就是没有任何大脑复苏的迹象,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有了反应,再观察几天,应该是没有危险了,她清醒了。”
权晟风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着,他忽然蹲在我床头,死死攥着我的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失态的他,在我心里,他始终是沉稳内敛得几乎没有表情的男人,不管遇到什么,他总也泰然处之,我很少见到他盛怒和疯狂,而此时此刻,他就那么不可抑止的颤抖着,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张了张嘴,喉咙间发出有些不像我的声音,很轻细,似乎有气无力的,还有些喑哑,“晟风——”
他将我的手贴在他的唇上,轻轻的吻着,我被他吻得有些发麻,忍不住笑了笑,他看着我愣住了,眼睛都不眨,我怔了怔,“是我脸上有东西很丑么。”
他看着我笑了笑,“不,很美,白鸢鸢,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他忽然眼圈红了,他闭上眼,身子都在颤抖,我的手背上是他氤氲开来的热泪,滚烫而灼热,我也忍不住哭了,“晟风,你从来不掉眼泪的。”
他将整张脸都埋在我的掌心里,每一下呼吸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很想抱抱他,可我没有一点力气,他哭了许久,终于止住了,他缓缓抬起头,眼睛红肿着,我这才发现,他的下巴和人中全都是胡茬,好像很久都没有刮过了,我吃力的抬起手去摸,他没有躲,只是任由我蹂躏着他的脸,脸上是失而复得的惊喜笑容。
“权晟风,你现在看着好老啊。”
他忽然笑出声,“我知道,从你倒下昏迷到现在,我一天比一天老。”
我瘪着嘴又开始哭,“我说着玩儿的,不老。”
我动了动身子,后背和四肢都僵硬发麻,我将头扭到窗外,树叶似乎有些黄了,我愣了愣,“现在几月了?”
“十二月底了。”
我不可置信的啊了一声,“我昏迷了多久?”
“不到三个月。”
“这么久啊。”
他站起身,走到窗户前面,将盖了一半的窗帘都掀开,然后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透透气。”
我闻着冬天的味道,湿湿润润的,“晟风,是不是下雨了?”
他嗯了一声,“下了两天了。”
“北方现在,应该是下雪吧。”
他点点头,坐在我旁边,“起来坐会儿。”
我说好,他轻轻将我抱起来,给我身后垫了一个枕头,“累么,累就告诉我,我扶着你躺下。”
“躺了这么久,我怕肌肉萎缩。”
他从床头拿起来水杯,用小勺喂着我喝了两口水,“白鸢鸢,以后不要再吓我,我命令你,不允许。”
我抬起手臂,却发现根本没有力气抬高,我只能停在他的大腿上,“当时那个场面,我没想别的,可能是本能,我不想看到你出事,我宁愿是我死。”
他的手顿了一下,“这么在乎我。”
我点头,他抬眸看着我,“在乎我还是在乎白唯贤。”
我轻轻叹了口气,“都在乎。”
他似乎早有预料我会这么说,并没有失望,而是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死里逃生,会骗骗我。”
“晟风,他是我所有青春记忆里最好的时光,最难忘的人,那么多年,几乎是我的半辈子,我不是轻易就能放下的。”
“我知道。”
他声音格外轻柔,他坐过来,将我的身子拢在他的怀里,下巴搁置在我的头顶,“白鸢鸢,你为我挡那个花瓶时,知道我在想什么么。”
“想什么。”
“我这辈子一定会娶你。”
我眯着眼睛,“白唯贤也这样说过,但是没有做到。”
“我承诺,只要你嫁,我一定娶。”
我动了动头,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晟风,你从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第一眼吧。”
“那是因为我美貌么。”
“不。”他将我的头发都拢到旁边,我问到了头发上不好闻的气味,许久没有洗漱了,我好像要发霉了。
“因为你让我觉得,世间有真情,我母亲死前对我说,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为了白恩国耽误了一生,可她又不后悔,她说从怀了我那一刻,就不再后悔了,至少白恩国给了她一个孩子,我就是她的命,我这么多年,即使是谈秀雯对我那么好,我还是不相信爱情,白鸢鸢,你能在人都找不到的情况下等了他十四年,你跟我说的时候,我在想,如果是你等了我十四年,就算死,我都会给你一个名分。”
我陷在他温暖的怀里,耳畔是他疲惫又温柔的声音,我从没觉得这么安心过,我回想着在包房里为他挡下危险的那一刻,似乎就是因为爱情,这种爱情,没有白唯贤给我的长远深刻,却足够在短时间内,用轰轰烈烈打动我包围我,他们说女人得到全世界男人赞美和爱慕的目光,都不如只得到一个男人从生到死的爱情更幸福,我知道权晟风就是那个男人,我会慢慢把白唯贤从我心里择出去,将那些痕迹都铲除,我用了十四年慢慢的变凉、变绝望,我最多再用十四年,去遗忘去掩埋。
“晟风,最多再等我十四年,我就会给你一个最原原本本心无旁骛爱你的白鸢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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