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周彦召,我要做你的女人(2/2)
知了静静走过来,头顶的灯,大约是因为使用了太久的原因,忽然间闪了一下。
她抬头,出神地望着那灯,脸上依稀现出一抹怀旧的神色:“你就没有什么要问的?”
谭惜始终低垂着眼睫,连声音也淡淡的,仿佛没有半分情绪:“如果你想说,我不问你也会说。”
可是知了知道,没有情绪,往往才是最深的情绪。
“知了是我的化名,”她深深吸一口气,望着床上的女孩说,“我的真名,叫黎夏。黎秋是我妹妹,亲妹妹。”
十指微微在床单上绞了绞,谭惜并没有说话。
“从前我们家并不富裕,我爸妈在家乡小城开个小餐馆,有次餐馆失火了,殃及了旁边的店铺。我们家干不下去了,还欠了很多钱。我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为了还债,我们俩一起来到海滨打拼。后来我们赚了很多的钱,也结婚了,可是……”
知了,不,应该说是黎夏,她忽然自嘲般地笑了笑:“可是他却有了别的女人。我们在一起十年了,也一起走过了最艰辛的岁月,我从来没想过会是这个结局。所以从那之后,我就有点自暴自弃,来到以吻封缄,游戏情场,游戏人生,活得没有一点生息。可也不是没有生息的。因为我还有个妹妹,一个这么优秀的妹妹。”
“她一直都刻苦上进,人又落落大方,从小到大都是班里的尖子生,长大后又考上了我曾经最渴望的x大。我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以后最大的心愿,就是小秋能平平安安,开心快乐。”
黎夏说着,瞳孔微微一缩,连神色都黯下来:“可惜小秋偏偏是个情种,她迷恋林斐扬,迷恋到了疯狂的地步。为了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她什么事情都敢做。半年前那次学校事故,你知道吗?小秋并没有真的打碎那个装有布菌的瓶子,那天我瞧出她的异常,故意把她关进家里。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才偷偷跑出来。后来你被赶出学校,我以为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没想到冤家路窄,你居然来了以吻封缄。”
“下药的事情是你做的。”谭惜抬眸,漆黑的眼瞳近乎冰冷地盯视着她。
心猛然一疼,黎夏咬了咬唇,才回答:“没错。可我没想过要害你。刚知道你是谁,还是小秋生日那天,她偷听到你和林斐扬讲话,情绪激动地哭跑出来。那天晚上,她甚至还一时鬼迷心窍,开车撞了你。还好当时周彦召把车子撞开了,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也是那天晚上,为了保护小秋,我和周彦召达成了协议——阻止你和林斐扬在一起。”
车祸的事情,果然也有他的份!
谭惜霍然站起来,死死看住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黎夏低眸,细细的眉紧紧蹙起:“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处心积虑地得到你?可惜,他并没有回答。而我之所以答应他这件事,也是因为撞车的事情让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我害怕小秋会做出更离谱的事,更何况这件事里又插进来一个周彦召。唯一的万全之策,就是让你和林斐扬没有任何交集,这样对你,对斐扬,对小秋都是最好的结果。”
轻轻交握起自己的双手,她神色焦虑地抬眼,看向谭惜:“所以,当你告诉我你要和斐扬远走高飞的时候,我给你偷偷下了药。我并没有真的想要伤害你,只是想拖住你,让你一时之间走不了,然后再去想别的办法。所以我才会下那么重的量,我以为你能感觉出来的。没想到,你居然一口气全喝了。那天晚上,我也吓了一跳。那时候我甚至暗暗地想,如果你真的非走不可,我也不会再阻拦你了。可是——”
“可是我和斐扬离开之后,通风报信的那个人,还是你对不对?”心底一片冰凉,谭惜忽然笑了,眼角微微上扬,目光却如刀几乎要将她吞噬。
这样的她,这样的谭惜,让黎夏忽然丧失了继续慷慨陈词的勇气。
她张开口还想再说什么,最终也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没想到,小秋为了留住斐扬,居然会自杀。她毕竟是我的亲妹妹,我不能不帮她。但我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周彦召居然会那么狠,也万万没有料到,林斐扬会伤成这个样子。如果我知道是这个结果,我——”
“啪——”
狠狠一个耳光拍在黎夏的脸上,谭惜只觉得这一掌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可是她心里的恨、心里的痛,还有厌恶,却并没有因此而消除半分。
她的胸膛起伏不定,指着眼前这个女人说:“我把你当作自己的亲姐妹,掏心挖肺地对你,你却三番四次地来害我?你以为你对我说这些,我就会原谅你了吗?斐扬就会醒过来吗?这一切就都会这么算了?!”
黎夏并没有躲,因此这一巴掌算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她的脸颊上。
抿了抿唇角腥甜的滋味,她似乎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说:“你打我吧。如果打我你心里能好受点,就尽情地打我吧。是我对不起你,我也没指望你能原谅我,我只希望能为你做一点事情。”
微微闭了下眼睛,谭惜只觉得胸膛里荡漾着痉挛一般的疼痛。
“永远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会忍不住报复你。”
她霍然转过身,最后冷冷说了一句,径直往门外走着。
走到那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停下来,一手撑在冰冷得墙上,似乎再也没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眼泪终于落下来,滴在手背上,比记忆里每一次都要滚烫。
她做了什么?她到底做了什么?
最亲近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背叛她。
她曾经最信赖仰仗的知了,竟然一直都在背后算计着她;她曾经最感激尊敬的周彦召,所做的一切居然也都是为了报复她。
还有她的妈妈,她用了二十年的生命去敬去爱去忍受的妈妈,居然也亲手将她推入这个深渊。连她出了车祸这样大的事儿,妈妈都不曾过来看过她一眼!
相反。
她曾经一次次想要推远放弃的人,却一个为了她而身陷囹圄,另一个则沉睡不醒、生死不明。
亏她自认聪明,原来她才是这世上最大的傻瓜!
可是现在明白了又能如何?
谭惜紧紧攥住墙边的椅子,眼前的晕眩一波又一波,身子仿佛也开始麻木。
她救不醒斐扬,也救不出落落,而那些害她的人,还在逍遥法外!她的人生简直是一出笑话!
“但我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周彦召居然会那么狠。”
对,周彦召!
那天要开车撞死她和斐扬的人,就是周彦召!
血液仿佛在全身的血管里蓦然呼啸起来,因着刻骨的仇恨,谭惜又活了过来。
“小西姐,她跟你说了什么?你的脸色好可怕。”阿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着谭惜煞白如雪的面容,她的神情也徒然变得紧张。
“帮我把东西拿回家。”谭惜并没有回答,只是漠然地说着,又自顾自地往前走。
阿兰微微一怔,跑过去叫住她:“你去哪儿?宁染姐说了,让你等她来接你的。”
“算账。”
谭惜回眸,眼瞳的颜色跟头发一样,无比漆黑,那样一种深沉的漆黑,仿佛是能令人坠入的黑洞。
……
同样的夜。
远夏顶层的办公室里。
曾彤从保险柜里取出一厚沓的资料,恭谨地放在萧文昊的面前:“萧总,这是最近一些重要客户的资料,都在这里了,请您过目。”
并没有急着去看那些东西,萧文昊将脊背懒懒靠向身后的椅子上,狭长的眸子则微微眯起,玩味地瞥着周彦召:“你倒是轻松,把手里的事情都交给了我,自己去挑媳妇儿享乐。”
明知道他是在挖苦自己,周彦召也没有生气,淡淡看了他一眼:“你如果羡慕,不如跟我换一换?”
“那些装腔作势的千金大小姐们有什么意思?”华灯粲然,灯下,萧文昊的五官愈发硬朗,就连那微挑的眉峰都带着抹迷人的艳丽,“我还是比较喜欢像谭惜这样的,不如,你拿谭惜换?”
眉梢不可察觉地动了动,周彦召静声说:“她还不值。”
坐在他身旁,萧文昊能看到他低垂的脖颈,苍白优美。这样文弱的他,这样看似淡然宁静的他,究竟掩藏着多少令人惊诧的心机和手段?
一些往事蓦地涌上来。
唇角冷冷一扯,萧文昊忽然别过眼,连音调都变得意味深长:“是吗?既然不值得,为什么还要为了她大动干戈,在海滨城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但差点搭进去一条人命,还让周伯伯对你如此失望,连同你的职位都一并解除了。这样一个让你得不偿失的女人,真的不值得?”
手轻轻握在拐杖的手柄上,周彦召站起来:“你捕风捉影的本事,倒是见长。”
望着他的背影,萧文昊动作潇洒地点燃一支烟,浓郁的烟雾中,他的眼神也变得浓郁:“难道不是你做的吗?”
房间里有片刻的沉默。
“是又如何?”
周彦召驻足,面无表情地看着角落的一株君子兰,声音凉凉的,冷凛在他的眼底凝聚:“挡我路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不管是谁。”
语毕,曾彤替他打开门。
走出去的那一刻,他的身形却微微顿了顿。
走廊的尽头,那个遥远而明媚的地方,谭惜正静静地立着。
熠熠华灯下,她长发乌黑,如同丝绸般垂落在她的两颊。白皙的侧脸上,隐隐显露出她秀美的鼻梁和下颌,那是一种纤瘦、虚弱,却又动人心魄的美丽。
只因这美丽透着锋芒。
根本就无法掩饰的锋芒。
慢慢动起手拐,周彦召缓步走向她:“有事?”
谭惜抬眸,黑丝绒般的长睫也跟着抬起来,露出一双漆黑明亮的双眼:“有事。”
“请说。”周彦召依旧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仿佛对她的深夜造访,丝毫不觉得意外。
眼底有幽亮的光,谭惜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周彦召,我要做你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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