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他的怜惜他的吻(1/2)
谭惜睫毛一颤,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你不是也一样,对我恨之入骨?因为我的父亲,伤害了你的未婚妻。因为我,不知廉耻,勾引了你的父亲。”
向来平静的黑眸里,倏然布上了阴霾。
周彦召拉着她的手,将她蓦地扯到自己身边:“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猝不及防的,她倒在他的枕畔。
他的气息那么近,就在她的呼吸间,那个夜晚得记忆也那么近,如同刀痕般,森森地刻在她的脑子里。
谭惜闭了闭眼,唇角慢慢浮起一抹嘲弄的笑:“周先生行事,向来高深莫测。我要是猜得透,现在也不会躺在你的身边了。”
“你是在这里被你的母亲出卖的吧?”
并没有理会她的讽刺,周彦召深深看着她,一些往事在眸子中涌动着,犹如最暗列的潮涌:“被自己最信任的人亲手丢下,丢在一个黑暗密闭的房间里。没有人能帮得了你,也没有人愿意帮你,而你甚至连逃离的能力都没有。”
心如同被一把刀横贯而过。
血肉迸开之后,谭惜的面容渐渐变得麻木。
身边的男人,却始终不曾松开她的手,他将她握得紧紧的,握得她的骨骼都是痛,如同铭刻的滋味:“我要你记住这滋味,被人背叛的滋味,被人抛却的滋味。”
“我已经记住了。”死死咬住下唇,谭惜睁着空洞的双眼,心却愤恨。
那么……
缓缓松开她的手,周彦召闭上眼睛,在心底静静地说:你多少也能懂我一些了吧。
……
凌晨五点。<div id="ad_250_left">
大街上清冷而落寞,只有打着瞌睡的清洁工和卖早点的大叔们在自顾自地忙碌着。
几个面色苍白的女人从破旧的楼房里走出来,低着头,带着一夜的疲惫和厌倦,依旧步履匆匆。
夜风还未散,驱着尘埃在道路上翻涌,犹如他们这一生。
永远被看不见的力量驱使着,永远活在城市的最低端,永远摸爬滚打,却也永远不见天日。
这样的一生,岂非很可悲?
坐在车里,周彦召静静地望着他们。
其实被那股力量驱使着的人,又何止是他们?
有些人,即便从一出生起,就高在云端。
可他这一生却如同活在最漆黑暗沉的地狱中,最要命的事,地狱下面还有深渊,深渊上则覆着一层虚如飘渺的云。高处不胜寒,更是如履薄冰。只要他稍不留神,就会失足跌下来。
然后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这样的一生,难道就不可悲了吗?
“周先生?”见他看得出神,曾彤不由得唤了他一声,“钱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嗯。”周彦召慢慢收回了视线。
曾彤站在那里,并没有马上离开,犹豫了片刻,才问他:“为什么要带谭小姐来这里?她好像不是很高兴。”
眉心微微一皱,周彦召低眸,恍然记起昨夜的情景。
昨夜,他曾恶意地说:这里,是她被母亲出卖的地方。
黑浓的长睫轻颤,周彦召静静盯着自己的掌心。
其实何止。
也是在那个房间里,她和他的父亲……
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周彦召淡声问:“你想说什么?”
“昨天,前台的人告诉我。谭小姐来公司时,一定要去楼上找您。她们拦不住,也不敢拦。”
曾彤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说:“所以我猜想,昨晚您跟萧少的对话,她应该听到了不少。”
“所以?”周彦召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曾彤有些担心:“我想,她会不会误会您了。误以为林先生的那件事——”
“无所谓。”周彦召的神情却淡若晨风。
曾彤还是不放心:“可是,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呢?为什么不告诉她,林先生会变成这样根本就与您无关,是有人在蓄意抹黑您?”
“这些都不重要。”
低声打断她,周彦召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找到袁大龙了吗?”
“找到了。”曾彤只能这么回答。
周彦召点点头,目光一瞬间沉如深井:“随便找个理由,把他弄进去。永远都不要放出来。”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枕边空空如也。
阳光在雪白的床褥上落下斑驳的影子,犹如是谁斑驳的心事。
盯着那些灿灿然然的光,谭惜忽然有些恍惚,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个梦。
并不是真实的。
她抬起手,望着自己腕间的乌青,和指上的血痕。
可是这痛,这屈辱的滋味又是如此的深刻,分分秒秒地提醒着她,昨晚的交易并不算落空。
那么周彦召呢?他去了哪?他反悔了吗?
谭惜一面起身穿衣,一面向四周张望着,房间里并没有别的人。
等她穿戴整齐后,有人敲了敲门。
她打开门,迎接她的是久违的曾彤。
曾彤依旧是恭谨有礼地微笑,笑容中还递给谭惜一张银行卡:“周先生早上有一些安排,所以提前离开了。这张卡里,有一百万存款,密码是您的生日,是他嘱咐我交给您的。”
接过那张卡,谭惜的眼底难免有些闪烁。
大约是瞧出了她眼中的忧疑,曾彤又补充说:“落落下周就会被放出来,至于林先生——”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谭惜:“他以后会如何,还要看您的配合。”
“我的配合?”谭惜抬起头,眉尖微微皱起。
曾彤温尔一笑:“周先生说,他给您三天时间,了断您在这里的一切。三天后,我会亲自来接您。从那天起,您就是他的女人了。”
彼时谭惜微微一怔。
窗外晨光如雪,她的心头,也如雪倾覆。
三天,如何来了断一切?
人这一生的所有爱恨、所有悲喜、所有过往,又当真了断得了吗?
……
同样的清晨。
从地下赌场里出来,张雪茹一手握着啤酒瓶子,一手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走在巷子里。
车流如水,在眼前的大路上穿梭着,时不时地传来几道聒噪的喇叭声。
那声音尖锐而洪亮,响在她的耳畔,却犹如咒骂。
“你这个不安好心的女人!你这个贱种!”
一瞬间,那日在医院里,她听到的那句话又掠上了心头。
如针,如箭,刺得她猛然一个激灵。
她并不是不知道谭惜出了车祸,她并不是真的不在乎这个女儿,也并不是没有去看过她。
只是……
即便曾偷偷地跑到医院,跑到谭惜的病房外,她依旧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没有勇气走到谭惜的身边。
就像她没有勇气挣脱心中的那个恶魔。
她怎么能拥有这种勇气?
是她,亲手将谭惜推入了深渊。
是她,亲手将这个女儿逼到了这般田地。
就算她心再狠、再无情,也没有办法若无其事的出现在谭惜的面前。更何况……
贱种。
听到这两个字时,惊惧如同烧开的水般,止不住的直溢了出来,又烫彻了骨髓。
她忽然觉得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害怕这个尘封多年的秘密,一朝被人揭露出来。
可是曾经,二十年前的曾经,她不是也咬牙切齿地,期待过这一天吗?
她才是那个罪人。
一个无法被饶恕的罪人。
紧紧拧着眉端,张雪茹猛然往嘴里灌了半瓶子啤酒,还想再往前走,面前的光线却被人挡住了。
气氛变得静谧起来。
清晨的阳光照耀着黝黑的小巷。
小巷的尽头,谭惜正一步一步朝她走来。阳光反射到她的脸上,映出两旁藤萝的花影,斑驳的轮廓,白皙而幽暗,幽暗却妖艳。
望着那逆光而来的人影,张雪茹微微眯起眼,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你来干什么?”
“你也会觉得害怕吗?”
风吹来,花影偏移,谭惜的面庞也就星星点点地闪耀着:“做了亏心事,你也会觉得不敢面对吗?我还以为,你根本就不会有感觉呢。”
攥着瓶子的手微微发抖着,张雪茹借着酒劲儿冲她吼起来:“谭惜,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好歹是你妈妈!”
妈妈?
谭惜唇角含笑,从包里拿出周彦召给她的那张银行卡,微微俯首:“这是爸爸的钱,一共一百万。”
张雪茹略微一怔,手下意识地接向那张薄薄的卡。
谭惜的手却突然松了,那张卡偏如同秋叶,轻悠悠地落下来:“你为了这个,把我卖给了周彦召。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如愿以偿地交给你。”
脸色在一瞬间僵在了那里,张雪茹抬起头,目光闪烁地看着她:“你是什么意思?”
睫毛轻扬,谭惜面无表情地盯视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妈妈。我谭惜,跟你张雪茹,永远断绝母女关系!”
她说完,转身就走。
心如同被狠狠揪了一下,张雪茹本能地追了一步:“谭惜……”
“我在你心里,只值十万块。你在我心里可不止这个数呢!”谭惜也驻足,蓦然回首,“所以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也许下一次,我也会把你给卖了。”
……
夜晚。
没有月亮,雨声叮咛。
走廊里很静,偶尔有值班的护士走过,轻咳一声,亮起昏暗的灯,又灭下。犹如一层暗暗的薄纱,水袖挥动时一闪即逝。
谭惜安静地站在走廊上,透过门上的窗,望着病房里的那个人。
黎秋已经睡了,倦怠地趴在病床的边缘。
在她的身边,斐扬正静静地躺着。
夜色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住,面容匿在阴影里,那样安静的神色,如深夜中的雕刻一般,只有手指被走廊的灯洒照,皎洁得恍若有光芒。
谭惜的心中一阵绞痛。
很久以前。
活在她记忆里的那个少年,也有着一双皎洁的、恍若有星光的眼睛。
可是现在,这双眼睛,已经长长久久地阖起。也许再也无法睁开。
这是她的罪孽。
这是这个无情的世界,对爱情的判决。
可是他有什么错?她的斐扬有什么错,要落得这步田地?
躺在这张病床上的那个人,不该是斐扬,而该是她啊!
就算不是她,也应该是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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