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绝望的吻(2/2)
谭惜惊恐地握住自己的手,眼前的漆黑被一簇快速闪动的光照亮,似乎是警车顶上的灯。
“小惜,你以后要好好学习,爸爸对不起你。”光的尽头,是父亲沧桑而绝望的容颜。
她的心猛然一抽,刚想追过去,有只稚嫩的小手却拉住她:“小惜姐姐,你别哭了。”
她愕然回首,还没看清眼前的人,牵着的手就蓦地被人打开。
“囡囡,快过来。她是强奸犯的女儿你知道吗?别离她那么近!”
这声音如此尖锐刺耳,仿佛是最锋利的剑,蓦然间劈开了谭惜的脏腑。
她整个人僵在那里,下意识地后退,想要逃开这个可怕的地方。黑暗中,却有人握住她的手。
虽然握得不重,却似乎给了支撑整个生命的力量和信心。
“别怕,我的手在这儿。”
刹那间泪如泉涌,谭惜回过身来,好像抱住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所在。
可是忽然间,另一只手却一把撕裂了她胸前的衣服。
“这可不仅仅是一场游戏,这是讨债、是报复、是占有!”
她喘息着抬起头,黑夜暗沉,周彦召的脸却冷得仿佛浸了冬日的霜雪。
心,咚的一声犹若跌入了寒潭,谭惜拼了命想要推开身上这个人,他却反手给了她一个耳光:“谭惜,我要的东西,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都不可能逃脱我的手心!”
嗡!
耳畔开始轰鸣,细碎而尖锐的声响,像是刀刃般紧紧地磨在她的耳膜,让她不寒而栗。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人都在一瞬间消失,只这嗡鸣声一寸寸地扩大,扩大,再扩大,直至侵占了她的整个六识。
谭惜捂住耳朵,拼命地想让自己镇定下来。然而……
仿佛快要死了一般,她的身子轻轻地飘起来,有很多双手按住她,紧紧地按着她,就像是要把她架上冰冷的绞刑架上。
她很想挣扎,可是偏偏没有半分力气。
难受几乎无法呼吸了,她皱紧了眉端,却听到有人在说:“血压?”
“70-50。”
“心率?”
“130-140。”
“体温?”
“36c,正常。”
“左手腕有三处伤口,一处较深,已深达肌层,动脉、神经、肌腱均有不同程度损伤。”
有人低声地喊:“血浆呢?怎么还不到?”
“来了!”
她毫无意识地躺在那里,忽然间,眼皮似乎被人抬起:“瞳孔已经开始扩散,快!先输血。”
一把熟悉的女声说:“有救么?”
头顶的声音说:“不好说。”
“不好说?”那个女声变得严肃起来,甚至带着丝狠,“周先生说了,要是救不活她,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拿手术刀了。”
“可是病人几乎没有求生意识。”头顶的声音似乎无奈至今。
这时有人靠近她,熟悉的男声,语气却冷酷残忍、几乎像是把刀,横插进谭惜的胸口:“我说过,你敢死。我就让所有你在乎的人生不如死!”
谭惜的心猛然一阵抽搐,她反复深深呼吸,一瞬间再度灰心丧气。
周围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手臂上一阵刺痛,她的意识也渐渐模糊,犹如跌进深渊,那么黑,那么沉。
……
夜,尽了又亮。
亮了又徐徐暗下去。
周彦召靠在墙上,沉默地看着几名医护人员将昏迷的谭惜从走廊推进豪华病房里。
门口,是曾彤平缓又难掩焦急的声音:“陈医生,谭小姐的伤势如何?”
“已经脱离危险,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只是……”陈医生褪掉脸上的口罩,一边喘气一边说,“左手腕上有一处伤伤到了神经,恐怕会影响到以后的生活。”
浓重的夜色里,曾彤看到房间里的男人微微皱了一下眉。清远的眉峰下,有一丝光缓慢地涌过,又渐渐变得晦涩。
一瞬间让曾彤有些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向来漠然的他,竟也会拥有这样似是后悔又似是伤神的神情。
但下一秒,周彦召已经淡淡抬起眸,黑瞳中柔软尽褪,只余清冷:“治好她。”
这语气并不重,却不容置喙,无法推却,这是周少的作风。
“我会尽力的。”陈医生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有些紧张。
曾彤又向房间里瞟了一眼,便借口需要进一步商量谭惜的住院细节,拉着陈医生离开了。
病房的门,被轻轻地阖上了。
周围又归于宁静。
走到床边,周彦召在床沿坐下来,他抬手抚上她的脸。
窗外在下雨。
星星点点的雨光,透过半掩的玻璃窗子,落在她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更衬得平时坚强的她,有了一分从未有过的柔软。
这样的一个她,这样一个如此虚弱的她……
周彦召的手微微顿在那里。
仿佛又回到那个黑暗的雨夜。
记忆中的雨夜。
大雨淹没了世界,白花花的水泊里,他满身鲜血的躺在那里。
伸出手,绝望而无助地探向那个渐行渐远的黑色车子,他一声声地呐喊:“爸爸!爸爸,不要抛下我……”
急簌簌的雨珠在地面溅起朵朵水花,喧嚣的大雨中,那个黑色的车影渐渐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有人一把提起他的领子,将他拎起来,恶狠狠地说:“野种!还叫什么!你爸爸根本不管你的死活!”
“你才是野种!”年少的他,拼命忍住腿上尖锐的痛楚,抵死挣扎着,“爸爸不会不管我的!你放开我!放开我!”
“不会?”那个人轻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冰冷地望着他,“你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他被望得心脏一缩,连身体上的剧痛都快要忘记了,只是本能地握紧了手心:“爸爸说,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
那人笑了,笑声如枭叫般刺耳:“你错了,你妈妈不是难产死的。她是在生下你的当天,在卫生间,用输液针的针头一点一点划破了自己的大动脉,然后血流不止自杀而死的!”
体内忽然涌起阵阵翻江倒海般的剧痛,他又恨又怒地嘶喊:“你胡说!我爸爸妈妈那么恩爱,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妈妈根本就不爱你爸爸,她是一个学生,也是一个夜总会的小姐,你爸爸强暴了她,用卑鄙的伎俩占有了她。他弄大了她的肚子,又不肯娶她,还几次三番的虐待她,怀疑你不是他的亲儿子。你妈妈受不了,所以她只有一死。”
盯着他痛苦沉黯的双眼,那个人逼近他,慢声又恶毒地说着:“你妈妈,是被你爸爸活活逼死的!”
“你妈妈是被你爸爸活活逼死的!”
蓦然间一个闪电,如同寒光透刃的刀,骤然劈开黑沉的暗夜。
十年前的那些日子,那些混有鲜血和泪水的记忆,他被关进城市里最黑暗阴森的角落,他昏迷在滂沱大雨的血泊中……
那些记忆,那些往事,他以为他早就忘记了。
可是此时此刻,却如同蘸着血的鞭子般,一下一下狠狠地抽着他的心。
雨声渐渐轰然,时间静静地走,仿佛在见证着一场艰难的抉择。
周彦召坐在谭惜的身边,白皙的手指滑过她的脸,停留在她的唇间。
她的唇很漂亮,淡淡的颜色,温暖的触感,每次吻上去的时候,她都会露出惊慌无措的表情。
可是现在,她的嘴唇却是一片灰败的青紫。
微微抬起她的脸,他低头,好看的薄唇轻轻吻过她的唇。
“……为什么会想要死呢?”
他忽然低声开口,明知她听不到,还是静静地说给她听。
“割腕自杀……你难道不知道,我最痛恨这四个字吗?”
他不再说话,只是忽然低头,凶狠地攥住了她的呼吸。
一寸寸撬开她雪白的贝齿,从温柔到暴烈,从平和到惊骇,这深吻如同窗外的疾风暴雨,在她的湖心引起惊涛骇浪。
昏迷中的谭惜,终于有了反应,紧蹙着眉,她轻哼着挣扎起来:“不要……”
“不要逼我……”
手,瞬间僵在那里,慢慢地伸开,又倏然间蜷紧。
“你妈妈,是被你爸爸活活逼死的!”
离开她柔软甜蜜的唇,周彦召无声地直起身,又拄着拐杖站起来。
走到窗前,大雨倾盆,盛大而又伶仃。
刚才吻住她的那一刻,他的生命仿佛是满的。
而她,却毫无意识地挣扎,破碎恐惧的呢喃……
终于松开她,放开她,他的心顿时变得空空落落。
空空落落……
就好像,生命也变得空空落落。
这种感觉,在他二十五年的生命里从未出现过。
好像她的到来,打破了他二十五年以来固守的太多东西,他的清心寡欲,他的波澜不惊,他的不悲不喜。 △≧miào.*(.*)gé△≧,
这让他暗然心惊。
一个男人最大的弱点,就是那个困扰着他的女人。
而他这样的男人,本不该将这样一个弱点暴露给任何人看。
周彦召微微蹙眉,清远的目光从窗内飘向窗外的暗夜里。
斜雨纷纷,槐树花落的地方,依稀立着一抹男人的影子。那个身影并不陌生。
周彦召回眸,看了眼病床上那个睡意昏然的女人。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他垂下黑浓的睫,恍若淡漠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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