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青萍之末（2/2）

沈璞抚着乱作一团的棋子道：“《礼记·曲礼》说：‘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许嫁，笄而字’。如今你虽年龄未及二十但即将远行，不加冠礼难行四方，你且跪好！”

沈璞从室内取出一顶皮制的束髻冠，两侧垂有缨络，又拿出一柄木梳。沈沐直跪在面前，沈璞将他束起的头发解开，又一丝不苟的慢慢梳起来，将头发慢慢束在顶上，又将发冠取来套在髻上，慢慢将发簪插好，又将缨络系在项上，这才完好。

沈璞这才道：“现在你就算成年了，也该有自己的字了。先秦宋玉在《风赋》之中有言‘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我觉此两句甚妙，不若就取其‘青澜’二字作为你的字吧！”

沈沐再拜道：“谢谢爷爷！从此我便名沈沐，字青澜！”这是在告诫自己在求学的路上要厚积薄发，又要在做人的道路上防微杜渐，勿以恶小而为之。

沈璞满脸笑意却似乎老了几分，岁月催人老，当雄鹰展翅离巢的时候，哪个父母的心理不是复杂而矛盾的，既为子女的成长感到高兴又为岁月的变迁感到无赖。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能教你的东西也不多了，大千世界还是要靠你自己去走。此番我修书一封，你且带上它去往鄂州汉阳城，找江鸿书院院首李明璋大人，他会替你安排在书院诸般事宜的。”说罢又取出一个布袋，道：“这里面有二十两纹银供你做路上的盘缠，不过你可得精细着点！”这个年代一家普通农户一年大概需三两银子的花费，但是你要知道这是一个自给自足的社会，农户用到钱的地方并不多，花销最大的地方应该就是铁器和油盐之属。像他这样的书生又不事生产，吃喝全靠银子，二十两自然算不得多。

又交代一些事情之后沈璞便让他回去好好准备一番，准备远行游学的事宜。回到院中，只见小莲正坐在床上生闷气，在她的十年生活中只有沈沐这么一个年龄相仿的人，而且还一直卧床不起，如今好不容易醒了过来，成了最好的朋友，却又要离她而去。

小白自是不明所以，见沈沐进屋兀自凑过来摇着尾巴，结局注定是无人搭理。拿出笔墨纸砚，亲自研着漆黑的墨水，再拿出一张白纸。一笔一划慢慢写道：沁园春·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本应是一首大气磅礴、豪气凛然是诗词竟活生生写出离愁别绪，也不只是什么心理让沈沐也没有去隐瞒下面半阙，墨迹未干。沈沐道：“小莲，你帮我把换洗的衣物整理一下吧，我去找几本书带上！”好歹也算一名书生，出门哪能不带几本经典和笔墨纸砚呢。

小莲默默起身开始收拾东西，沈沐也是有意避开不去谈论关于游学的事，直到将书箱都整理好之后才说道：“我不同于那些书生的，最多一年，我就会回来接你们出去，我保证！”他有着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对那所谓的读书做官确实没有多大的兴趣，只要有机会能让日子过得好就行。

小莲闻言却有着另一番想法，虽然她一直呆在村子里，但也听过一些关于书生的故事。大概只分为两类，一类是书生读书读傻了，考了几十年也考不中个进士，最终老死在外乡；另一类是，书生天纵英才，高中状元郎做了当朝驸马。不管哪一类，留在老家的小姑娘总是凄惨的角色，她似乎看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故事毕竟是故事，但她哪里能分清故事与现实的区别，兀自神伤。

但是嘴上却说着另一番话：“公子你去求学千万不可贪恋家乡，一定要全心全意的学，不高中光宗耀祖怎么能回来呢？要是因为我让你耽误了学业，那真是万死也不能谢罪了！”说完怒目圆睁，一副你要敢读书读到一半就回来我马上死的样子。

沈沐有些头大，平时不是一挺好的女孩吗，怎么到这里就成死脑筋了呢！他又哪里明白古代对读书做官的看重，就算抛妻弃子也要高中举人，就算七老八十也要再入考场一战的决心。哎，早知道就懒得跟小莲讲了。

“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我不考中就不回来行了吧！”沈沐没办法只好顺着小莲说。

听了沈沐的话，小莲“哇”的一下哭出声来，沈沐也是左右为难，本来离别之际心情不好，现在心里更是难受。想着干脆要不把小莲也带出去，但想想也知道老头子也不会答应。有带书童去读书的却从未见过带丫鬟出去求学的。依照沈璞的性子如果知道自己的想法估计会一巴掌拍死自己，但是最主要的是现在自己没银子，没银子能办成什么事。等有了银子在外面置办了家业，再将他们接出去住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阻碍。

沈沐只能抱着小莲安慰，保证在外面努力读书，等中举做官有权有势之后就回来接她，这才得到答允。并且还要让沈沐保证在外面一定不要想自己，只能想着书，沈沐自然满口答应，但是感觉怎么就怎么奇怪呢，这古代女人的心思更加无法理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