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实乃宝贝（2/2）

师傅伙计异口同声，“为何？”，是啊，为何，整日呱呱呱叫得可烦可烦了。

“它们吸天地清气，沐日月精华，饮五谷露水，体内元气丰盈，若不呱呱宣泄，便会爆体。故食蛙肉者，可治阴虚体弱，补精气不足。”后面这句可不是他瞎编，甚至食牛蛙有安神解毒，滋阴壮阳的奇效，只可惜此地还没这个品种。

房中一时没了声音，众人都在消化赵易话中内容，如果他说的是真，他们酒楼这是要发，要大发！如果是假，那这瓜娃子也太瞎几巴能扯了。

暗含鄙夷的老师傅这会儿也不鄙夷了，他抖着手抖着胡须指向另两道菜：“此又是何物？”

“田螺。”

老师傅胸口一噎，他当然知道那是田螺，他是想问这上不得台面的又吸了什么沐了什么饮了什么神仙水，能摆这儿装盘了。

肉里混着泥沙不说，吃喝排泄全在壳儿里，这也能吃？

赵易摇头叹气，一副你们不信，我也不想多费口舌的神态，“当初鳝鱼、泥鳅、蛇肉尚未在荤菜中占一席之位时，想必当时的大厨也是如此屡屡质疑。”

赵易一番我虽只六岁我境界高，不与你个老头儿一般见识的姿态气煞人也。

“你……”老师傅要说什么，赵师傅以眼神制止，他拿起早已备好的竹箸，夹起一块田鸡肉。

众人屏息敛气，视线全部集中在竹箸上。

赵易说的神乎其神赵掌柜只信三分，但最后那句却直击要害。

算起来他做厨子的年月比他长子年龄还要长，他资历老经验足，就如这偌大酒楼，越老越裹足不前，他不甘心只是这样每日维持，于是执着地研究新菜式。希望十年，二十年，百年后易来酒楼依然扎根于此，作为他赵家子孙的根基。

赵掌柜眼中迸发神采，田鸡肉无疑是好吃的。他目光长远，如同疏通了七窍般，明白了藏于小小肉块中的巨大商机。

如今猪肉价格四十文一斤，老母鸡三十五文一斤，正是富者不屑吃，贫者吃不起的景况。齿缝间肉质口感鲜嫩如鸡，亦不比猪肉逊色多少，而成本花费，俨然是天差地别。家畜要饲养照料还要等它长成出栏，而抓青蛙有如拔野草，一抓一堆，他今天放话出去，保准三个大钱就能收一筐回来。

净赚的买卖，纯毛利的收入。掌柜的全身血液加速流动，很快腋窝汗湿一块。

有了第一个下筷的，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专业人士对自己专业领域的新奇发现总会比常人多一份狂热，两位师傅看清掌柜目中的赞许，几乎是同时下筷。

老师傅尝过后，懊恼之前粗鲁加热，令菜肴失了几分原汁原味。

赵易认为田鸡的各种做法中，麻辣田鸡当属权威，可惜目前材料有限，只能烹饪出另外两种，令赵易不是特别满意。当赵掌柜夹起酱香浓郁的田螺时，赵易心说这才是正题，他微微含胸，屏息敛气。

田螺里外他反复刷洗，又在清水里放足三天，期间频繁换水，撒上盐粒，令它们拼命吸水吐水，直到水变清。最后剪去螺尾螺盖彻底清理干净，这样亦能让螺肉炒制时更加入味。

“怎可方便食用？”赵掌柜竹箸翻转田螺转了个个儿，不知如何下口，难道用嘴嘬吸，不雅，不雅。

赵易奉上一根竹签。

一息之后，赵掌柜目光灼灼，一样的食材品出两种味道，尤其是田螺酿肉，他一口接一口分析其中烹饪之法，眸子逐渐赤热如有火光。

在螺壳中，他竟尝出瘦肉的味道以及另一种不明口感，想是烹饪之人事先挑出螺肉混合瘦肉，剁细成肉糜，添之葱末调成馅心搅拌成糊，再塞入壳中盖上螺帽,最后大火收汤。何等巧妙心思，赵师傅一时对其人手法感悟颇多。

两位老师傅等不及寻来竹签，直接用嘴嘬，店中伙计几番对视，纷纷夹取已鉴定完毕的田鸡，两大盘田鸡一下子□□掉。他们意犹未尽，眼巴巴看着越来越少的田螺，听两个大师傅吸吸嗦嗦得起劲，啧啧称赞烹制之人别具匠心。

三人作为行家应是已品出其中关窍，步骤应也猜到了七分，不过，赵易想，剩余三分他们未必能琢磨透。

田螺酿肉，为了突显其口感软滑细嫩，肉泥中搅拌了碾细的豆腐沫，另外，因这道菜烧久了口感会变差，需掌握火候只可炒到刚刚熟，所以田螺是先煮熟了后挑出剁泥。

另一道紫苏田螺，把豆豉、蒜、姜、葱白捣成茸，烧锅下油和紫苏一起爆香，放进田螺同炒一镬，大火翻炒，小火慢焖，螺肉丰腴劲道，螺汁鼓香鲜辣。

也可挑出螺肉沙茶酱中滚一圈，蘸一蘸，味道香中有辣，辣中带甜。

见三位大师傅终于舍得抹嘴搁筷，伙计们上前抢食剩余不多的田螺。已将之前的质疑惊惧纷纷抛至脑后，还怪师傅吃得恁多。

搁了筷，赵掌柜与两位师傅在账房柜台后商量半晌，似是达成一致。

紧跟着，赵掌柜拿上纸笔册子请赵易进二楼包间详细商谈，赵易给宝金点了一份石首玉叶羹，叫她慢慢吃，乖乖等他出来。

与易来酒楼同一条街，东头宝味斋后台靠山是本地州府知府大人，西头祥福记酒楼是天京城顶尖招牌名下产业分店，都是背景雄厚兼几十年底蕴支撑，丰邑乡的酒楼已被挤垮好几家。

前有狼后有虎，易来酒楼能在强大对手环伺中屹立不倒，苦苦支撑，除了酒楼掌柜事事亲力亲为，为酒楼内庖人、堂倌、杂役作出表率，致使店工伙计做事效能奇高。还有他眼光毒辣，关键时刻各种睿智决断。

这回，易来酒楼不仅仅渡过难关，还能再创新高。而当初将大好机会拒之门外的各大酒楼饭庄，同易来酒楼相比已是拍马不及，那时才知错失了什么。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赵易踏出包间，他四肢微微抖，脚下有些发飘，宝金奔过来搀住他，紧张地问他怎么了。

此时，街道斜对面胭脂水粉铺子前停了一辆镶金嵌宝的豪华马车，两位美妇掀帘出来。

赵易飞甩刘海，指着美妇珠光璀璨闪瞎眼的脑袋，“看到没，你哥哥我的头如今比她们脑袋加起来还要贵重无比，你小心护驾，护驾，别让人碰到我，擦到我也不行。”

他胸前怀揣巨款，六张百两银票以及二十两银锭。赵易不禁摸摸自己装有许多菜谱的脑袋，由衷夸道“实乃宝贝”。

宝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