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节小李大爷（2/2）

自然也不是什么小爷。

她甚至不是一个男人。

她只是一个女人。

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而已。

可是无论黑道白道都十分尊敬她。

九天十地，诸神诸魔都在保佑她。

她漂泊江湖多年。

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但她是台江县有名的孝女。

天幸她还能记住她自己的姓。

她跟别人说她姓李。

木子李。

从此大家都亲切地叫她小李。

在小李十八‘大寿’那一年。

九天十地。

诸神诸魔带着来自地狱的诅咒前来凡间为她祝寿。

正式封她为地狱魔仙。

加号‘小李爷’。

从此。

大家都叫她小李爷。

她是一个懂得忍受的人。

更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

她的身边从来不缺乏追求者。

她喜欢身穿黑衣。

装作冷傲。

有时候。

做人马马虎虎。

做事神神秘秘。

她的爱在江湖中遗失。

注定了她的爱必须往江湖中寻找。

杨皮肌肉虬结的两只手搭在坚实宽阔的木质浴桶里，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各路英雄好汉，在这里，每个人都是赤条条的别无分别，没有你我高低贵贱之分。

“本来人就是赤条条的来到这个世间的”，杨皮想。不管你是大将军，还是小狱卒；无论你是大老板，还是小伙计；可是来到这里，就算你有再大的权力，有再多的黄金，你也不可能穿着衣服搓泥，裹着裤子洗澡，这里是人人平等的天堂，洗澡当然也得亲力亲为。

杨皮已经七天没有洗澡了，这时候泡在浴桶里有两个时辰，只觉浑身上下神清气爽，没有一处骨头不舒服。

洗罢，叫伙计安排按摩师按摩，伙计答应着走出去了，杨皮躺在按摩板上，良久，一股倦意涌上心头，迷迷糊糊地感到一双柔嫩的手掌不停的在自己身上后背抓捏拍打，舒服至极。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梦里梦见自己懒洋洋躺在粉红的皮罗大帐里，身边四个温柔美丽的妻妾在给自己端茶送水，洗脚按摩，大献殷勤。

突然，感觉自己背上被人狠狠捏了一把，醒转过来，好梦被人惊醒，心中只道：“可惜，可惜。”又想：“一入江湖岁月催啊，半点不由人，想我杨皮曾经暗恋过很多女子，但从来没有表白过，有些甚至是不认识的擦肩而过的江湖儿女，如今已三十有余，却孑然一身。”不由得一时凄凉上得心头来，哀叹一声。

突听得“嗤”的一声，身边有人笑了一下，这笑声声音爽朗，却是发自女子之口，杨皮转过身来，只见小李爷双手垂立，站在自己身旁。

杨皮大吃一惊：“刚才是你给我按摩的？”

小李爷道：“是啊，不是我还是谁？”

杨皮大囧，怒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你怎么？”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李爷道：“怎么，众生平等，你来我就不能来？”

杨皮道：“可是你是女的，怎么跑到男浴堂来了？又怎么来给我按摩呢？此时传出去，我岂不是丢尽了武当派的脸面？以后杨某只怕要捂着脸闯荡江湖了。”

小李爷道：“无量寿佛，佛说人的身体只是一具臭皮囊，杨大侠又何必在乎他人的言语呢？”

杨皮道：“你认得我？”

小李爷道：“杨皮，武当掌门太溪真人大弟子，第二代俗家弟子，还曾经偷练过邪恶的‘五龙凝血抓’。”

杨皮道：“你你你，你怎么都知道？”

小李爷：“我自然知道。”

杨皮无奈：“好吧，那你为什么要给我按摩？”

小李爷笑道：“这是我的工作。”

杨皮祈祷：“你的工作？”

小李爷道：“是啊，我也是今天第一天上班的。”

杨皮无可奈何，道：“好吧，那我要回客栈了。”

小李爷贼忒嘻嘻一笑：“杨兄弟，后会有期。”

杨皮“嗯”的一声，穿好衣裳，走了出去，心想：“后会无期。”

杨皮出得浴堂，夜色朦胧，在浴堂里泡了两个时辰，这时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一些红柳绿的豪华大院门口还挂着两个大大的红灯笼，里面传来一阵阵若有若无的戏谑笑骂声音。

街边黑暗处三三两两的醉客伏在阴沟里呕吐不止，吐完了大声吹牛：“喂，老张，许久不见，你小子最近过得很快活吗？”

“快活个屁，大姨太老是借故欺负三姨太，四姨太又整天跟二姨太打架干仗，老子在家只能变成了一只缩头乌龟，不知该帮谁的好，哈哈。”

“变成缩头乌龟倒也没什么，别要变成一只戴绿帽子的缩头乌龟就行了，嘿嘿”

“啊呸，你小子乌鸦嘴，瞧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是是是，我是乌鸦嘴，说话一试百灵，百发百中，哈哈......”

杨皮苦笑一声，举步身形，运起听力，偶尔听到一些父母打骂孩子的声音，婴幼儿深夜啼哭的声音，老鼠磨牙的声音，小偷撬锁的声音，飞贼飞檐走壁、在屋檐顶上轻声快步行走的声音，三更半夜里老汉推车的声音，老妪打呼噜的声音以及情侣打情骂俏的声音。

杨皮一笑回头，转入了胡同口，一股冷飕飕的寒风吹来，杨皮身子缩了一缩，打了个冷战。

从三点水浴堂回红尘客栈，路程不算太远，杨皮迈步欲行，陡然间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迎面而来，不由得暗暗心惊：“这么强烈的杀气，只有杀人无算的绝世杀手才会有，来人究竟是谁？”仰首望去，月亮躲在了云层后面，杨皮喃喃道：“月黑风高杀人夜。”

杨皮暗自戒备，霎时间逆血真气遍布了全身，此时他的人就如同一张紧绷的玄一般，一触即发。深秋寒夜里几片焦黄的落叶随着微风上下翻飞，一个黑色的人影缓缓从胡同尽头迎面走来，来到杨皮身前一丈之处，站定。

即使是在黑暗中，杨皮也能感觉到他的气度雍容。运足了目力瞧去，模模糊糊看到那人黑衣黑靴，浑然与黑夜融为一体。他的左手紧紧的握着他的剑，他的步子很稳。

杨皮突然感觉到一件奇怪的事，凝耳听去，果然听不到来人的呼吸声，过了良久，除了自己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之外，仍然感觉不到来人的呼吸声，显然来人武功卓绝，内力清纯，竟能将自己的呼吸隐于无声。杨皮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起来。

对峙良久，突然那人又抬起脚步行了过来，暗夜寂寂，唯有来人靴子走在地上的“踏，踏......”之声，杨皮发现他的脚步声很有节奏，几乎每一个脚步踏在地下的声音都发出同样的响声，每两个脚步之间相隔的距离也都相同，杨皮的心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