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怨渊?缘渊?(2/2)
曾一骞依然看着何处,就那么看着,何处被他盯得心虚,眼神飘忽地挪开视线,然后听到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你。我是主语,你是宾语,喜欢这个动作只指向你。”
本就是密闭的空间,更加安静了,连空气好像都停止了流通。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何处努力按下心里翻涌起的很奇怪的感觉,理智地分析:“哦。可是,曾少你应该知道你喜欢过很多的女孩子。你看,我太年轻,脾气性格也不太好。可能是我和你身边的女子不一样,那是因为我还是个学生,才让你产生了我很与众不同的错觉。但其实你再看看别的大学生也是这样的,我就是最普通的一个,等过两年我工作了,没有学生气了,人也势力了,你大概就不会喜欢我了。再说,你对我也不一定是喜欢,只是觉得我一直没答复你的要求,你心有不甘而已。”
曾一骞一直静静听何处说,这时却慢慢开口,“说完了吗?”
何处点点头:“大概差不多了。”
曾一骞将修长的手指抵在一起,给人一种莫名的优雅,他侧头看着何处,“这个世上,我还曾没想过要对一个人好,所以一定不会弄错自己的心意,你不要担心我这里会出问题。何处,我们认识多久了?”
何处想了想说,“四个月?”
曾一骞摇了摇手指,对她说:“我们认识四年。”
何处讶异,忍不住说,“我们是一个星球上的吗?还是说有时差?”
曾一骞笑了笑,对她说:“四年前,R市的岚桥酒店,我见过你。当时你砸坏了我一辆车。”
何处呆愣了半晌,脱口而出,“你不会是那个……”
说起那个晚上,时间还要倒退到四年前。那时何处距她十五岁生日还有一个月。据说是有个投资商准备在R市投资,于是政府部门搞了一个热烈的欢迎会,为了接地气,宴会的市领导都带着家属参加。
何市长自然带着他的宝贝闺女何处。那时的何处最讨厌参加这种宴会,那些官太太们聚在一起不是讨论谁家的老公升了官,就是讨论最近又去哪个国家渡假。
何处溜到酒水区,想趁人不注意偷偷喝杯酒。却没想到撞到一个来人。何处认得他,是个副省长,电视上经常看到他的身影,也经常来R市考察。何处连忙乖巧的说,“高伯伯对不起。”
“你是安安吧,一年不见,长这么高了。怪不得你爸爸把你比作是一块美玉。啧啧,这皮肤真好啊!”那位高副省长,握着何处的手,摸了又摸。
何处不由得一阵恶寒,目光看向不远处被一群人包围着父亲,此时的何市长无法顾及到他女儿,他正向投资方介绍着R市的优利条件和风土人情。
这次的投资连省里的领导都惊动了,地市部门必须拿出全部动力将投资方留下。
何处想,她爸爸暂时应该顾及不到她这个女儿。决定出去透透气。
那高副省长却不撒手,不知是喝大了还是怎么的,竟要拉着何处手到单间里,说是跟她聊聊学习情况。
何处那时虽年幼却也能看出这位省长伯伯没太安好心。微笑着说道“高伯伯,我失陪一下,去一下厕所。”不等那位高官说话,把他的手从手背上扒开,侧身离去,顺手还勾走了他上衣口袋里的手机。
“喂,高太太吗?”何处站在天台上,用甜的发腻的声音拨通了电话。
那时的她多么张狂啊,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权贵。
果然,电话那头的女人怒了:“你是谁啊?怎么用我老公的电话?老高人呢……”
何处假装为难地说:“高太太,高副省长在R市的XX酒店,好像已经喝醉了……高副省长,你别这样嘛!”用肉麻到她自己都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说完这番话后,她掐断了电话,将手机从天台上丢了下去。
金属的外壳在黑夜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不知砸中了楼下哪个倒霉蛋的车子,警报声哇哇作响,引得楼下一片混乱。
何处忍不住为自己的恶作剧得意起来,殊不知黑暗中有双眼睛正盯着她,等何处发现的时候,那个倚在栏杆上修长的身影,已经慢慢支起了身子,似乎要朝她走来。
何处被吓了一跳,不过她反应还算迅速,记得用手遮住脸,不然被人发现是何市长的闺女电话骚扰省高官的家属,那父亲岂不完蛋。
何处正用极快的速度想要迅速离开现场。
哪知道转身的瞬间——只听“砰”地一声。
她撞到水管了!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就连黑暗里的那个人都似乎被她震住了,定定站在了原地。
趁着这个机会,何处顾不着被装疼的额头,飞也似地逃下了楼。
楼下依然筹光交错,那些肥头大耳的官员们和故作优雅的官太太们相互寒喧着。
何处搜寻了一圈也没见着父亲的影子,有人告诉她,何市长和秘书陪着喝醉的高副省长回宾馆了,让她搭阮书记的车回家。
何处一听心里就不高兴了。她与阮卿卿的关系早已剑拔弩张。何况今晚阮卿卿也在。她才不想与她同车。
同是傲娇的公主,谁也不会让着谁。何处决定自己回家。
只是出了酒店何处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个错误,天是那么的冷,小夜风一吹,让她浑身上下瑟瑟发抖,身上的小礼服完全不起保暖的作用,而她的外套还在父亲的车里。
而更要命的是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也别提手机什么的了。被人伺候惯了的小公主,哪记得随身带这些东西。
何处在连打了N个喷嚏后,一辆红色的跑车停在她面前,何处已经站在马路边上,冻得不能言语了。
穿晚礼服没钱打的回家的女子,都是伤不起的。
车窗被摇下了一小半,从里面伸出只手,手指朝何处勾了勾。
何处二话不说,直接打开了车门,冲了进去。这个时候什么自尊心,什么警惕心对于她来说都是狗屁,解决温饱才是人生头等大事。
何况那时候的何处天不怕地不怕。
车内空调吹出的温暖的气息将何处包围时,何处的体温终于渐渐恢复了过来,随之恢复的还有理智。她转过头,想打量一下她身边这位救她于水火的活雷锋,结果黑暗的车厢里只看到他的侧脸。
当时何处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子。单看一个侧脸就那么成熟有味道。正脸应该更好看。
不过何处还算矜持。何况她还有萧逸,只稍一眼便转过头,说了声,“谢谢。”
那男子却没应答,只是微微的侧过脸,用一种要笑不笑的声音说道,“小丫头,你的额头还疼吗?”
何处一下子僵住了。
不会那么巧吧?刚才在天台上目睹她作恶的人就是他?可是何处记得她明明把脸遮住了啊!
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何处故作迷茫的、甜甜的说道,“大哥哥,你说什么?”
那男子目视着前方,淡淡的说道,“下次把脸遮住的时候,记得把衣服也换了。”
何处低头看了眼身上这件粉红色的露肩小礼服,不得不承认自己疏忽了,看来天上真的不会掉馅饼,雷锋助人为乐的精神早已不存在。
何处僵着脸笑:“大哥哥,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说完,何处迅速去开车门。
“吧嗒”
车门被锁死了。
何处回过头,强忍着内心澎湃的怒火,问:“大哥哥,还有什么事吗?”
“当然。”那男子的笑容在黑暗里,让人有些发悚,他说,“你就这么走了,我还让你上来干什么?”
……
年轻的何处顿时语塞,不客气的问,“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辆车。”男子手指了指车顶,“刚才被一只从天而降的手机砸掉了一块漆。”
何处悟然。她说呢,这人怎么会好心带她一程,原来是找她索赔来的。
本来他们在天台上遇见已经很巧了,何处哪知道她丢下去的手机还砸中了他的车,何处心里好笑的想,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他们岂不下个月就得结婚。
可惜,人家这位男士看中的并不是她本人,而是让她赔修车钱……
不过这样,何处反而更放心。她大方问,“你要我赔多少钱?”
那男子伸出了三个手指。
何处一眼就觉得那手指好漂亮,比萧逸的还漂亮,骨节匀称修长,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才说,“三千啊?好吧。”
然而,她确听到他不紧不慢地补充:“小丫头,后面再加个零。”
何处一听,差点暴动。她扔下去的是只手机,又不是原子弹,有必要那么劳师动众吗?
这男人不会看她年龄小,就想故意敲诈她吧。努力挺了挺胸,何处说:“你在耍我吧,三万?你怎么不说让我赔辆车给你。”
那男子听她这样说,似乎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黑暗中,何处能看到他的一双眼贼亮贼亮的。
他说:“既然小丫头想赔车给我,我当然不会介意。”
开玩笑,她爸爸虽是一市之长,拿的也都是死工资,想勒索她?门都没有。别以为市长千金就好糊弄。不过看样子,他好像并不知道她市长千金。于是她说道,“你把修理单给我。我再照价赔偿。”
那男子却说,“都破相了哪能修理好。”
何处一怔,瞬间恼了,这不是废话么?这是辆车,他丫还把它是当作个女人了?
看来这男人今晚就是想成心敲她一笔啊。
何处想了想,黑灯瞎火的,这男人应该记不清她的脸,等换了衣服,谁记得她是谁。
于是装作妥协的说道,“赔钱可以,但是……”何处抹了把被冻出来的鼻涕,说,“你得把我先送回家。”
那男人又似乎对她一笑,“成交。”
抛开此刻的情况不说,他张脸在夜晚昏黄的光线中实在是很完美,在这个什么都追求中性美的年代里,他却浑身上下散着英气。让人忽视不了。
何处还没从回忆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曾一骞说道,“想起来了?”
何处惊恐的看着曾一骞,将他和记忆中的那个男人联在一起,竟发现,真的好像是同一个人。
何处回家的第二天,还将此事当笑话讲给萧逸听,后来就被她忘到九宵云外。
因为她的家突然骤变,好长一段时间内,她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原来她与曾一骞的怨源已经有这么深了,四年前因为一辆车认识,四年后又因为一辆车再次认识。
唉,孽缘啊!
话说,这曾一骞还真是藏得住事,何处估摸着他应该在见自己第一次的时候就将她认出来了。
曾一骞伸手刮一下何处鼻子,嘴角含笑:“真要算起来,你这小丫头欠我的多了去了?”
何处觉得可以跟曾一骞过不去,但万万不能和人民币过不去,连忙说道,“曾大哥脑子真好使,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
曾一骞嘴角抽了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漂亮的手指端着下巴,沉吟道:“我记得你最不喜欢欠人钱,让我替你算一下,四年前的三万块钱加上利息,还有四个月的三万块钱,算起来倒也不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以身相许,二是分八十年分期付款,选一个。”
何处目瞪口呆,觉得自己是跳进了他给下好的套,而且他还掐着她的弱点,简直就是让她愿者上钩。
何处愣了半晌,才咬着牙说道,“资本家果然是资本家,我已经还了你八千好不好!”
曾一骞不但是资本家,还是只披着社会主义外衣的资本家,身兼二者之所长,是只极品资本家。
他坐直了,轻轻呵出一口气,说:“对,你面对我的时候总是很聪明。不过,你别想逃脱资本家的手掌心,我们时间很多,慢慢来。”
曾一骞用酒精把何处身上创口进行了简单的消毒,略略放下心,边收拾东西边说:“你受了伤,我们先在S市停留两天,等你伤好了再回北京。”
何处反应过来,连忙说,“这点小伤停留什么呀?我得抓紧回去看书学习,星期一还得上班呢?”
见曾一骞不为所动,何处站起身,边穿衣服边说,“那我自己坐火车回去好了。”
曾一骞只能妥协,说道,“你坐那老实点儿,我让秘书订机票。”
他站起身走出两步又回身,手撑上椅子背的边沿,微微探腰,专心地审视何处。深黑的眼睛太过明亮,何处反射地向后撤身子,瞪大眼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寂静片刻,曾一骞忽尔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说:“我建议你换件衣服。”
“啥?”
他站直身子,嘴角蕴着笑:“我之前说过,某人咬我一口,我是一定要讨回来的,一不小心就讨多了……”
他说啥?
何处眼睁睁地看他抄着兜走到门口,关上房门前又对她莫测一笑,一个瞬间,胸腔里的一颗心像是跳慢了半拍,呼吸有些不稳。
何处伸手抚上胸口,愣了会儿,觉得可能是最近睡眠不足,考研的压力太大。皱眉思索着去照镜子,眼神定下来才明白过来他刚才说的是什么,一张脸腾的一下又红透了。
脖子上那几处红艳艳的痕迹触目惊心,瞎子看了也知道它是人类啃的!
何处抓狂地想,她脖子上这些,和曾一骞脖子上那些,还真TMD交相呼应,各有千秋! 好在不是夏天,何处找了件高龄毛衣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腹诽了曾一骞一路。
不过跟着资本家就是好,何处彻底享受了坐头等仓的待遇。
因为那些空姐隔个三两分钟的、就到他们身边,问曾一骞需要什么,然后何处就很不客气替曾一骞说了。下飞机的时候,何处已撑的连路都走不稳了。
当然,她的脚受了伤,走路本来也不稳。
曾一骞把何处送到宿舍楼下,正准备接着往上送,被何处制止,她说,“多谢曾少。就到这里吧,我自己可以上去。”
曾一骞提了提手中的行李,说道,“你受着伤,提着行李不方便,要不我送你上去,要不找个人下来接你。”
何处翻翻白眼,她哪有那么金贵啊,这包里就没装几点东西。从曾一骞手里拿过行李包,说道,“不用。你回去吧。”说完,就往里走。
临上电梯前,听到曾一骞说道,“何处,萧逸总有一天会离开你的。我觉得你还是提前跟他分手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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