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妖(1/2)
( ) 战乱是从那一年的初夏时分开始的,百十年后,平常百姓依然记得很清楚,那一段血腥而疯狂的日子。
天启二年五月夏初,山东妖贼徐鸿儒利用大明朝对后金作战连连失利,内地军力空虚之机,在郓城举旗反明,自号中兴福烈帝,称大成兴胜元年,用红巾为帜,义军人数逾千,攻占郓城。曹、濮震动。
五月中旬,当地农民多携持妇子、牵牛架车、裹粮橐饭,争趋赴之,义军头带红巾,先得巨野,遂渡京杭运河,一路上聚众数万人直奔孟子故乡——邹县。
六月初一,山东邹县。
乌云流过晚空,阴暗的天幕直欲压向地面。
城外十里,唯有一条黄土古道从远方延伸而来。古道之旁除去一家露天酒肆,四下尽是荒野茫茫前不着村后不着地。
这间酒肆是个简陋板房,坐落此间算是为南来北往的过路人提供个歇脚喝茶的处所,店主是个一脸苦相的六十来岁老头,身边带个小孙子陪着笑挨桌招呼着客人。
其时六月初,天气已然炎热难耐,三、四桌的客人都将桌椅板凳摆坐在外面,吃喝歇息。
最边角处的一张桌子上坐这一对男女,男的二十七八岁年纪,衣着相貌甚是普通身上粗布粗鞋,而那女客却青春年少眉清目秀,身上穿金戴银着装华美的让普通人不敢直视,明眼人一见就能看出这二人是一对主仆,但见那女主人只皱着眉喝了几口凉茶,显然是不屑于吃这路边酒肆里的粗糙食物,反观那男客,只见他似乎也不在意主子吃不吃的惯这些平常饭食,就着一碟豆腐干自管把手里一大碗汤面吃的稀哩呼噜。
少顷,酒肆中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名抱着琵琶的女子,面相也算娇好,看上去不到三十岁,只是那掩盖不住的满面风尘自是比不上闺中小姐的细嫩肤质,那女人赔着笑,一桌又一桌地问:“客官听个曲子吗?”
酒肆老板见了她,拄着拐走出屋子,嫌弃地摆摆手:“我说你怎么又来了!兵荒马乱的年月,细软盘缠都留着保命呢谁还有闲钱听你唱小曲儿啊?快走,快走.....”
那女子一脸落寞样子,央求道:“老丈行行好,给碗水喝。”
“给你一拐杖!快走快走!”老头口里正说着,忽然从最远处的桌子那边传过一个声音,大声地道:“来来来!过来唱给我听!”
众人随着声音望去,只见那边角落里坐着的是名穿着红色衣衫的客人,头上戴着的斗笠由细柳条编成,枝叶未凋遮住大半相貌。纵然这客人一身男子打扮,可身窄腰细,那露在外面的肤质更是白嫩剔透,略眼一瞧便知是个女子,料想必是这战乱年月身为女子又孤独一人行走江湖多有不变,所以这才做男子打扮。
注意到了这红衣客人,酒肆的食客都一静,却是那坐在边角处的普通下人不合时宜地打了喷嚏。
女子抱着琵琶走过去先施了一礼,做了万福这才坐下,红衫客人也不抬头,往桌上直接掷了一小锭银子。
不少食客人见了那女扮男装的客人出手阔气,心道这怕是个不好相与的主,都纷纷转过头不敢再看。老店主小本买卖已不知多久没见过白花花银子了,忍不住斜着眼瞄了几下,之后搬了把凳子,坐到了其他食客中间攀谈起来,几人说来说去,话题总离不开当今大明朝风雨飘摇的局势。
“我说卖酒老儿,义军说话可就打到邹县啦,城里大户人家都搬空了!署印通判郑大人家连扫地的下人都带走了!你还有胆挨这儿卖酒?到时候可真那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啊!”
“大户人家自然要搬,他这破桌破椅、破板破房,一堆一块儿都在这摆着呢,有甚么值得一搬?”
“呵呵这位客官话糙理不糙,徐鸿儒是多广的神通!能与俺这挣辛苦钱儿的一老一小为难?”
“说的也是,唉!?你们听说了吗!徐鸿儒那妖贼!直有呼风唤雨之能啊!”
老头拜拜手。满面不屑笑着不答。
邻桌穿着华美衣裙女子低头喝茶,一直不曾注意到其他人,待到听了那句呼风唤雨之能,便竖着耳朵细听,眉宇间跃跃欲试,似是欲起身到邻桌去高谈阔论一翻,不料却被身边那普通衣着的下人伸筷子打了一下嫩手,男子眼睛一立,那女子竟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冲他吐吐舌头乖乖的坐在原位。
且说那琵琶女坐到红杉客人桌上,对其一身行头也不说破,只是没敢伸手去碰那银子,殷勤道:“公子莫要拿奴家做耍,这一两银子奴家可破不出零钱。”
“亮亮嗓子先,唱的出彩,小姑...小爷我另有打赏。”那红衣客人抖着莲足。故意粗声粗气的道。
女子收了银子,笑道:“不知这位公子想听支什么曲子?”
“给小爷唱个.....斗神鸡来听听!”
女子抱着琵琶没听真切,欠了欠身子道:“抖神气?”
红衣客人有些不耐烦,伸出纤细的素手用指甲尖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几行字,“自个编调唱出来。”
卖唱女子看了几眼,霎时间变了脸色,桌上用水写出的字秀美翩飞,可内容却是忒的没羞没臊。
可银子进了怀兜,却又不得不唱,只见她弹拨了几下琵琶,清了清嗓子。
“一双明月...贴..贴胸前,紫禁....葡萄...碧玉圆。
夫婿调酥绮窗下,金茎几点露珠悬。
神游蓬岛三千界,梦绕巫山十二峰。
鸾凤相交颠到颠,武陵春色会神仙。
红回杏脸金钗坠,浅蹙娥眉云鬓偏。
迎晖轩下情无限,绝是人间一洞天。
枕绘鸳鸯久与栖,新栽雾觳....斗...斗神鸡.......”
其他食客听了这等艳曲儿,都不免回头张望,只见那红衣客伸手捂着斗笠下被阴影遮住的嘴,双肩止不住地连连抖动。
※※※
曲儿才喝了口茶,险些被那边桌传来的唱词呛到,咳嗽了两声,抬秀目向对面看了一眼:“那婆娘刚才唱的什么歪词儿!一对儿园月在胸前,大紫葡萄真个圆?”
方子天抹抹沾满面条儿汤的油嘴,看了一眼那边,打趣道:“可不!这曲子里唱的不就是你吗?”
“你识货不识?谁大紫葡萄啊?!我那是小红樱.....”
趁着“桃”字尚未出口曲儿赶忙收住了口,怒瞪着他为之气结,却也无法可施。
方子天此时似乎瘾头被勾了起来,看了一眼曲儿那丰挺的胸脯,嘿嘿淫笑,一脸的洋洋得意。
“这不夸你那嘛!怕什么羞,正所谓乳者,奶也。女子胸前之物,其数为二,左右称之。发于豆蔻,成于二八。白昼伏蛰,夜寝光华。自古英雄必争之地,从来美人温柔之乡。其色若何?深冬冰雪。其质若何?初夏新棉。其味若何?三春桃李。其态若何?秋波滟滟。动如兢兢玉兔,静如慵慵白鸽。高颠颠,肉颤颤,粉嫩嫩,水灵灵。夺英雄魂魄,发美女风骚。俯我憔悴首,探你双玉峰,一如船入巷,又如老还乡。除却一身寒风冷雨,投入万丈温暖海洋。深含,浅荡,沉醉,飞翔....”
摇头尾巴晃正说道得意处,方子天正欲伸手去曲儿胸前摸上一摸,却见那边桌带着斗笠的红衣客人已付了食钱,遥遥摆摆走上了古道。
卖唱女子见那人已走的远些了,坐在桌上喘匀了气,不顾酒肆里其余食客戏谑调戏的目光,她一脚踢开琵琶,气呼呼直走过来坐到方子天这张桌上。
曲儿见这人冒冒失失没来由的坐到自己身旁,出言慎道:“我们不听淫曲.....邱莫言!”
陈曲儿一惊,万想不到在这荒野古道之旁这白莲左使会突然现身,看清来人赶忙就要往方子天身边蹿。可还没等起身就被方子天按住。
“别怕....自己人。”摸摸曲儿的一身惊毛儿,方子天笑道。
邱莫言一挽头发,给自己到了杯茶,气呼呼的一口饮尽,道:“方才那**是谁?你让我给她唱什么唱!”
方子天忍住笑,正色道:“那是闻香七杀。”
曲儿听说那是夏翩跹,瞬间又一愣,抬眼再望,那道红色的身影却早已消失在古道荒野之中。
“起初说好了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就快十年了大哥!”
方子天对邱莫言一笑:“小点声,这么多人呢!”
邱莫言心里有气,却还是压低了声音:“你听见她方才让我唱的什么没?小点声?此间这帮人我定要挫骨扬灰,一个都别想走!”
方子天笑着给她续杯,安慰道:“徐鸿儒这筒子乱事一完,我马上把你从那接你出来,凤种呢?”
“不知道!没找着!”邱莫言没好气的道。
陈曲儿回过神来后已是越听越惊,白莲左使邱莫言,竟是他安插在白莲教的细作!?
“呵呵....在韩伟庭那待几年,还养出脾气来了。”方子天脸色徒然一变:“别说我没给你脸啊!凤种呢?”
邱莫言心里一寒,气势顿时衰了三分。
“邹县所有的地下赌坊我都转遍了,你消息有误,现在的人都喜欢牌九骰子早就不斗鸡跑马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