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与子偕老（1）（2/2）

他的佛儿，会落得如此下场吗？

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在眼眶中打转；酸涩的眼睛像是快要涨裂了一样，可就算是这样，也不及他此刻心底的痛楚。

杨东转过头，看向赵元，眼底之中有悲悯闪过：“殿下，老身此次前来不仅仅只要告诉你这些，还想有个问题想要问一问殿下。”

赵元强稳住心神，张着发干的嘴唇，嘶哑着声音，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声调：“你说。”

“佛儿倾心与你，但你却是一名皇子，佛儿的命数中是要当皇后的，换而言之，将来她嫁的人一定不会是你；佛儿这个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表面上温婉，可骨子里却是极为倔强，她会落得那般下场怕是因为念念不忘与你的深情；老身想问一问你，如果佛儿还有一次机会能够改变命数，殿下可愿意为她背负一切？”

“杨叔什么意思。”

杨东眼神一狠，道：“废太子，登皇位！”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是不会与大哥争夺皇位，不会走上废太子这条路的。”赵元像是受了什么惊吓，猛地从石凳上蹿腾起来，站直僵硬的腰板睁大了眼睛看着坐在石凳上的杨东。

杨东声音拔高：“那你就眼看着佛儿去送死吗？殿下，佛儿的下场是不得好死，你忍心吗？”

不、得、好、死？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从眼眶中掉下来。

噗通一声！

赵元双腿发软，又跌坐到石凳上，神情恍惚，神色萧索。

“我、……我……我可以带着佛儿走，我不当皇子了，我不要那些荣华富贵，我会带着佛儿浪迹天涯，不会让她受苦，更不会让她……让她落得那般下场。”

杨东看着赵元那摸样，也是心疼的：“殿下，当年大人为了让佛儿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和少女时期，用自己三十年的命换得了佛儿十六年的平安安稳；大人年纪轻轻便走了，这就是篡改命数的下场；你要带着佛儿走，我不会阻拦你，但你又准备用多少年的命数去换的她几年的平安？如果你也同大人一样年纪轻轻便陨了命，你要佛儿该如何自己活下去？那个孩子绝对不会丢下你独活，难道这是你希望看见的吗？”

赵元的心痛苦到了极点，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心口，脸上的痛色已经将他折磨的面色苍白，青筋毕露：“那你要我怎么做？活也不是死也不是，为什么要逼着我在大哥和佛儿之间做选择，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杨东心疼的看着赵元，忍不住伸出手扶住赵元颤抖的肩膀，长叹一声：“殿下，没人逼你，也没人敢逼你；这，都是佛儿的命，这个孩子的命数太奇怪了，富贵和灾难同为一体，真不知是折磨还是享受；老身告诉你这些，算是尽了对大人的知遇之恩的最后报答，不管你将来做出什么选择，我相信大人和佛儿都会原谅你。”

说完这些，杨东便扶着膝盖动作缓慢的站起来；最后一眼看着赵元那因为痛苦而佝偻下去的身体，难言的痛苦之色同样也出现在他的脸上。

赵元听着杨东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可他连站起来动一下的力气都像是被蒸发了。

耳朵边，似乎有千万只蝉声鸣叫，吵得他头疼欲裂；身体也变的僵硬起来，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量都尽数消失；只有那一句句的不得好死盘旋在他的心底，撕扯着他的心脏，折磨着他的灵魂。

他的佛儿，笑靥如的佛儿、善良仁慈的佛儿、默默落泪的佛儿、精灵淘气的佛儿……

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折磨一个这般善良的孩子，如果真要不得好死，那就让他死好了，为什么要让佛儿去承受那一切，为什么……

安静的小院中，静的连风声都能听见。

赵元如同作古了一样，站在石凳子上一动不动。

就连武春一脸欣喜与激动的从外面迎进来一批身份非同凡响的大人物时，赵元已然失魂落魄的坐在石凳子上一动不动。

赵炎一路风尘仆仆，当他将头上黑色的兜头帽拿下时，便是看见自己心疼了十几年的弟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朝着他飞奔而来，而是如同一张将要被折断的长弓，浑身紧绷、神色恍惚、满脸是泪。

赵元这摸样也吓坏了武春，就在武春想要快步冲上去叫唤赵元时，去被赵炎一把拉住手踝，微微的摇了摇头。

“阿元……阿元……！”赵炎试探性的喊着赵元。

赵元一眨也不眨的眼睛轻轻地颤了颤，然后在无知无觉中抬起头；当瞳孔骤然紧缩，看着身披黑色长麾，神态略带憔悴的兄长站于面前时，再也无法控制的眼泪，夹杂着委屈、痛苦、不甘的从眼眶中夺眶而出。

“哥……哥哥……”

赵炎听着赵元的轻声呓语，忙快步上前一把抱住此刻极为脆弱的赵元，沉痛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心疼：“阿元别怕，哥哥在这里；是谁欺负你了吗？告诉哥哥，哥哥给你报仇，给你出气。”

赵元紧紧地抱着赵炎，看着面前这位高权重的兄长为了自己半跪在地上紧紧地托抱着自己，难言的苦涩更是溢满他的胸腔。

“哥哥……哥哥……”

此刻的他，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除了喃喃自语的喊着哥哥，像是什么都不会做了。

小的时候，他胆子太小，母后为了照顾父皇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伴在他身侧，多少个日日夜夜是大哥不顾辛劳的照顾在他身旁；在他生病的时候，是大哥彻夜不眠的拿着温凉的帕子替他擦汗，在他被人陷害推进太液池的时候，更是大哥不顾自身安危跳入池中将他捞出来，最后自己却受了风寒差点一命呜呼；他的哥哥，在外人看来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是未来的天子，可在他面前，却是最挚爱他的兄长，是他除了父皇、母后之外最大的牵绊。

可是，为什么要让他在如此深爱的亲人和爱人面前做选择，他宁肯老天将他撕扯成两瓣，他宁肯受尽磨难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赵炎察觉到赵元此刻的脆弱和恐慌，虽然连日来的日夜赶路已经让他疲惫不堪，但是面对唯一弟弟的脆弱，他一扫路途上的困顿，如拿着利刃的战士，温柔的眼睛里带着强烈的袒护和愤怒：“是不是司空非凡欺负你？是不是他们让你在这里受尽了委屈？……是大哥不对，大哥不该让你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阿元你放心，大哥来了，大哥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