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节日不愉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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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六上午,从城里来了一辆轿车,停在长叔屋后的马路上。玉花姑娘打开后门探头望去,刚从轿车上下来的谢玉香正好和姑父姑母走进屋去了。谢玉花发现自己的好姊妹比过去更俏丽,居然不愿去见人家。什么原因?这还用说。于是,她躲进自己的房间里,躺在*上,心里面又是苦闷又是悲伤,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长不硬翅膀的小鸟,望着别人在天空飞翔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一会儿后,木匠老婆进房间来告诉女儿,说谢玉香叫她马上过去。没办法,谢玉花只好很不情愿地去了。她在邻居楼上的房间里见到了谢玉香,对方突然道歉说不应该劳驾她过来。尽管这两个好姊妹见面后都感到彼此间的情意仍像过去那样深厚,甚至这相会时的亲热劲是以前没有过的,但是谢玉花却觉得自己突然低人一等了。她认为自己和谢玉香已经有了明显的差别——当然是地位的差别、身份的差别,简直是一个在地下,而另一个则在天上。从而她又体会出自身的卑微,并因此自惭形秽。谢玉香容光焕发,丰姿绰约,她身穿高档时髦服装,脚踩高跟牛皮鞋,走路时发出一种脚后跟打地的刺耳响声。这种有节奏感的声响,好似在夸耀着主人的尊贵身份,同时也刺痛了谢玉花的心。
谢玉香说话的口音也变了,她现在满嘴地道的城里话音。黄金耳坠吊在她的双耳上,银戒指戴在她手指上,她走起路来简直像个模特儿;又黑又长的秀发披散在后背和肩头,犹如一位美丽演员;她用了胭脂和香水,身上有一股沁人的香味。她的母亲上来了,一直伺候在她的左右,好像把她看做是公主一样。这时,她拿出红红的苹果和香蕉来,殷勤地招待谢玉花。但是玉花姑娘却拘拘束束,她总是仿佛自己缺少什么,又仿佛自己失去了什么。是羡慕,还是嫉妒?是激动,还是自卑?反正谢玉花现在也说不清楚了。总而言之,她就是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惭愧,也为自己可怜的装束而害羞。她又暗自怨怼这世界对她太不公平:有一个野蛮的父亲,却没有一个走运的机遇。她这么想:“那些老人家总爱在我面前说如今生活美好,可我总是觉得自己从懂事开始就未曾感到生活美好过。莫非美好的生活与我无缘?”
“花子,你怎么瘦削了啊?”谢玉香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谢玉花,接着问:“你是不是一直都过得不开心呀,花子?”
谢玉花摇摇头,缄默无言。谢玉香又说:“你肯定有心事。难道不想对我说出来?”
谢玉花仍然不愿回答。若要提到心事嘛,她又什么时候没有过呢?以前,她在田间耘禾,望见飞机在天上飞过便想当一名空姐;大热的天挑稻子,她浑身的衣服全被汗水湿透了,就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站在大商店里当一名售货员;还有在那最艰苦的冬修水利大会战中,她起早摸黑的挑土,累得头昏眼花,在众人面前又感到自身的贫贱;她还依照杂志里的动人情节,为自己描绘一个传奇式的爱情故事,寻求想象里的愉快,满足渴望,但这全是痴心妄想;就在去年的初冬,她爱上了一位翩翩少年,满以为自己可以如愿以偿,谁知人家------。其实,她却不明白自己因为天生的某些缺陷,又有不切实际的追求而不安心于平凡的生活,加上家庭生活的烦恼以及农活的辛苦,因此她多么迫切希望自己能够摇身一变成为人上之人。但是现实是残酷的,玉花姑娘因此伤透了心。
谢玉香拉住谢玉花的手,说道:“花子呀,我发现你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了!你叫我怎么和你说呢?”
“是嘛,我现在太烦了。这日子真难过!”谢玉花继续说道:“有时候我只好看看杂志,借书来解忧愁。”
这时,谢玉香母亲在旁边插话道:“要说种田人,就是辛苦命。不过你爸那人脾气也太暴躁了,对你们也管得太严------”
“其实现代的书呀,并没有什么好看——简直就没有一本好书!”谢玉香打断了母亲的话,接上说道:“我有时候也找一些书看,那些内容里不是编造出来的武打故事,就是虚构出来的侦破凶杀案。那些莫须有的财团和幻想的富翁,那些走运的明星和歌星,看起来多么有*力啊!就像让人吃了**汤一样,使人如痴如癫,甚至不知不觉地迷恋上一种脱离实际的生活。哼,这样也太没有艺术!居然还像一种文学潮流,太令人失望了!再说那些的确也让人惊心动魄的传奇小说、时髦的功夫片和电视剧,古代的和近代的都有、中国的和外国的也有,这样涌现出来就真的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了。其实,我就讨厌那些喜欢赶时髦的东西。不过时代不同了,事因时异,这个道理我也知道。自古以来,世界就是这样有规律的发展进步。人类有为自己的事业而牺牲一切的伟人,有替自己名利卖命的小人,也有不懂生存意义的愚者。伟人的生活就像用彩色墨水写在白纸上的文字一样,可以一针见血地反映出他们的显贵神采;然而,老百姓却只能用他们的血汗来反映自己的生活,这是一种定律。另外,我还常常发现一些老板模样的人,他们的行动举止总是显得那么匆匆忙忙,表面上会扮相色、背后又会耍手段,为了名誉而违背人性。
“是的,有钱人的手中好似握着一根万能的魔杖,能在荒地上建一座大厦,能在急流中架一座桥梁。可是有些人啊,他们就只顾自己吃呀、玩呀、乐呀,还存在一种没有着落的心愿和专门为己的企求;因为*强烈而又身居卑位,他们混淆了人间是非与善恶,抹杀了社会风貌与时代真理——这就是一些游手好闲的人。难道人与人之间不就像物体与物体之间一样,有着一种相对的关系吗?人类的存在离不开贫贱和富贵,就像人类本身有好人和坏人一样;不过富贵和贫贱也不是绝对的、永恒的------好哪,你看我,简直好像一个没有水准的评论家——也许是一个爱抱怨的评论家吧!反正,花子,我是劝你想远一点。人比人,气死人!我们好歹也要坚持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玉花姑娘呢,她几乎就听不懂对方的话,——就算她勉强接受对方的意见,也没有半点安慰的作用,反而使她加深了痛苦。她仍然是缄口不言,在心里这么向对方说道:“我要是和你一样啊,我也会这样在别人面前高谈阔论!”
她接上想道:“我只要地位,管它什么生活!”
记得有一次,玉花姑娘特意去找长叔打听,问一下她的祖先有没有做过大官的,可是长叔的回答使她非常失望和沮丧。她又向母亲打听,结果母亲的回答也一样让她难过,她差点儿哭出来。母亲看见女儿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当然感到心里头难受。母亲开头以为年少的女儿是扛不住繁重的劳动才有叛逆思想,可如今女儿更加对家庭有反叛精神,并且每日里都那么心事重重,这当母亲的也就特别担心。这位母亲,她也特别怨恨丈夫。她把自己对丈夫的怨恨,渐渐默化成了对女儿的怜惜和溺爱。她天性懦弱,缺乏豁达的胸怀;她身为一位母亲,却不善于女性的教养。
初七日早上,如苟木匠一起*就叫女儿去拾猪粪。谢玉花昨夜里想着谢玉香时难过死了,她一宿都没有睡好,所以七点钟还未起*。如苟木匠在堂屋里一会儿叫喊,一会儿咒骂。木匠老婆气上心头,忍不住朝丈夫叱喝道:“这新年正头的,你发什么疯吗?”
看见老婆怒气冲天的模样,如苟木匠顿时愣住了,缄口结舌:“你------你------”
“她都这么大了,你还要她去拾猪粪!真是一个疯子!”女人接上骂道。
“大了就不干活吗?”如苟木匠跳起来,怒斥道:“不干活——吃铁!你这个丑江苏婆子!你这个贱江苏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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