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初恋（2/2）

暑假的时候，两人会带着小孩到附近的弄堂闲逛，那时的弄堂像个迷宫，可以从这头穿到那头，再不知怎的，又穿了回来。寂静的午后，烈日当空照，夏蝉鸣不停，三人徜徉在石库门群间，薄茵觉得他们就像一家人，不禁绯红了双颊。

随着薄茵父亲和隔壁那个女人的外遇，母亲开始和父亲吵架，并闹上隔壁女人的单位，那个女人的儿子怒气冲冲地质问母亲，可母亲毫不畏惧，当面陈述他妈妈的无耻。邻居分别劝解，可是薄茵知道他们都在怀疑母亲的无端猜疑。杰从未就此事发表过任何见解，毕竟他的父亲也是因为外遇而抛弃了他和他的母亲。薄茵曾经同情杰的遭遇，可当自己家的家丑暴露于天下的时候，她才发现他们两人竟然沦落为同等类的可怜人。

薄茵的母亲还是幸运的，那个女人因为得了暗病，医院的工作人员到他们家进行消毒，同时，对公用卫生间也进行了一番消毒，于是，母亲的怀疑被清除，原先替那个女人说话的好嚼嘴舌的那帮人，现在枪口一致对外，站到了母亲这边。那个女人的儿子在得知真相的第二天，搬出了这个家。

父亲似乎也傻傻地认识到自己并不是那个女人的唯一，于是，薄茵一家开始了第二次搬家，从繁华的市中心来到了这个城市颇为偏僻的西北角，从传统的石库门进入了当时时兴的新公房，从厨卫公用变成独门独户。

没有想过会再见到杰，毕竟走的时候匆匆忙忙，早上还是从这处上学，放学却去了新的地方，从此，那个地方成为薄茵记忆里的第二个家。

半个学期一晃而过，薄茵也习惯了杰每周六的陪伴，从学校到家，这段路并不短，公车也要换一辆。杰总是陪她坐一部公车后，再和她走一段长长的大桥，然后目送她坐另一辆公车回去。

两人聊的最多的还是那四年里在石库门的生活以及那些人现在的近况。当然，关于那个女人，他们绝口不提。

在这个学校的第一个圣诞，薄茵收到了杰的卡片，收到贺卡并不奇怪，因为这在薄茵的意料之中，拆开卡片的一刹那，薄茵有些预感，杰隐忍许久的话或许会透过卡片流露出。不出意外，卡片上工整的字迹虽然缺乏一丝阳刚之气，但文笔还算通畅，算是薄茵收到的第一封情信吧。

那些字句仿佛一首歌，吟唱着他们之间朦胧的情愫，却是这些日子最真实的写照。或许他从未牵过她的素手，或许他从未轻拨她拂过耳际的秀发，但是，在圣诞的钟声敲响之际，他想对她袒露自己的心迹，想说出那最美妙的三个字。

薄茵慌乱失措，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和杰，似乎永远止于自己的豆蔻年华。

绿桑看了卡片，她问薄茵“你喜欢他吗”？

喜欢吗？薄茵自己也不清楚，可能曾经喜欢吧。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他会懂的。”绿桑建议道。

于是，薄茵什么也没有做，从此，没有电话、没有信件，刚萌芽的爱情如肥皂水搅出的透明泡泡，一触就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