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师 下(1/2)
静萍抿着嘴,手在宽大的袖子里紧握成拳,目光追逐着牵着手渐行渐远的身影。
“别看了~”邵惟明似有千里眼似的,头也不抬,懒洋洋地道:“就算把眼睛看瞎,烨也不会变成你的~”
冷不防被人揭破心事,静萍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那也不见得~”李群心有不忍,小声道:“王爷的身边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再加上,太妃对姑姑向来器重,这次救慧妃又有功,说不定有希望。”
邵惟明冷笑一声:“你若不信邪,只管试。碰得头破血流,可别说本公子没提醒你~”
“对哦~”李群一脸神秘:“听说慧妃可不简单,嫁进王府不到一年,福妃和秦姨娘就莫名其妙的殁了……”
“闭嘴!”邵惟明脸容一肃,呛地拔出剑来:“再胡说一句,信不信本公子一剑劈了你?”
他性子向来随和,一路上插科打诨,跟侍卫嘻嘻哈哈的,全没有半点架子。
忽然间发怒,倒也颇有气势。
李群骇了一跳,可若为他这一句,立刻噤若寒蝉,未免又显得太过没胆,失了面子。
遂硬着头皮回了一句:“这话又不是我说的,大家都在传……”
巴图沉了脸,冷冷地道:“你几岁了?别人说什么都信!这一路走来,慧妃的胸襟气度,智慧胆识,大家也都见识过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也该有个数。”
别的不说,静萍掉入冰缝那次,慧妃只需袖手旁观,就可要了静萍的命。
可她倾力相救,静萍不但没有感激,反而给了她一巴掌。
她脸上那红红的五指印是怎么来的,大伙心里全都雪亮。
换成任何一个女人,早就得理不饶人,在王爷面前闹得天翻地覆了!
可慧妃轻描淡写,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撞的,把一场风波消弥于无形。
单是这份气度,就让人直竖大拇指。
“我也相信,”杨成安微微一笑:“慧妃若要跟人斗,绝不会在背后出招。”
“那些庸脂俗粉哪配沫沫出手相斗?”邵惟明轻哼一声,一脸轻蔑。
“我,我也是随便说一句……”李群讪讪地道。
静萍豁地站了起来,大步朝树林深处走去。
邵惟明冲着她的背影大叫:“人家夫妻好容易有机会独处,你别不识相地扰了他们~”
静萍顿了顿,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真不明白,舒沫有哪里好?
明明来历不明,身份可疑,这些男人不论尊卑贵贱,一个个瞎了眼,对她死心塌地,豁出命来维护她?
李群有些不放心,叮嘱了一句:“天快黑了,别走太远~”
邵惟明冷声嘲讽:“她一颗心全在烨身上,你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啦!省得到时伤心伤肺伤感情~”
“哈哈哈~”巴图几个,立刻不客气地大笑了起来。
李群又羞又怒,忍不住反唇相讥:“公子之与小人,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尔!”
他自己还不是一颗心全扑在慧妃身上?
堂堂相府公子,为了一个女人,抛弃京都繁华,不去偎红倚翠,却跑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可惜,慧妃根本不领情,连眼角都不瞄他一眼!
“不错,我是很仰慕慧妃,只要她开心,我便很快活,为了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邵惟明被人点破心事,并无半点恼意,凛然道:“此心昭昭,可对日月!”
“明公子~”巴图皱眉。
“那又如何?”邵惟明大声道:“我行事磊落,心怀坦荡!不似某些人,藏着掖着……”
话未说完,忽听林中长啸声起。
邵惟明自地上一跃而起,抄起兵刃:“不好,烨有危险!”
“声音是从水潭边传来的~”杨成安冷静分析。
巴图大喝一声:“我去把人都引走!你们从西边绕过去到林子外跟王爷和慧妃会合!”
“好!”邵惟明并不罗嗦,翻身跃上马背:“你自己小心些!”
巴图并不搭话,提起厚背紫金刀,径直朝水潭边飞奔。
李群大急,返身跑进树林:“我去接应静萍姑姑~”
“回来!”杨成安话未落,他已蹿得没了影子,急得直跺脚:“静萍又不是聋子,发现生变,自然会去林外会合!这一跑,不是添乱嘛?”
“别管他,咱们走!”邵惟明低叱一声,一抖缰绳,马儿疾驰而出。
李群提着剑追入林中,没跑多远,果然遇到了静萍。
“什么人?”她听到异响,闪身藏到树后,按住了腰间软剑。
“是我~”李群急忙奔了过去:“有敌人偷袭,大伙去了西边,我来接……”
“小心!”静萍从树后扑出来,两人一起滚入草丛。
哧哧几声轻响,利箭擦肩而过,没入身旁及膝的草丛。
“我引开他们~”李群心潮澎湃,手里扣了几枚暗器,压低了声音道:“你去林外跟众人会合~”
“要跑你跑,我去接应王爷~”岂料静萍不顾自身危险,跳起来,径直冲入了密集的箭雨中。
“危险,回来,操!”李群大喝一声,哪里叫得回。
只得低咒一声,贴地滚动,朝着静萍的方向追了过去。
黑暗中,乱箭如影随形,哧哧地射了过来。
“啊”地一声闷哼,静萍脚下一软,一跤倒在地上。
“静萍,你受伤了?”间不容发之际,李群冲到了她的身边,拨开箭雨,将她拖到树后。
“不用你管!”静萍以剑柱地,挣扎着坐起来,咬着牙,伸手去拔小腿上的利箭。
“来,我背你~”李群蹲下身子,热情地想把她负到背上。
“不必~”静萍一掌将他推开。
恰在此时,羽箭飞来,哧地没入他的脖子。
“李群!”静萍惊叫。
“别管我,快,走……”李群张口,鲜血咕噜咕噜往外冒,分外骇人。
“挡我者,死!”他挣扎着,奋起最后的力气,扔出手中长剑,将离得最近的刺客一剑钉死在树干上,这才轰然倒地。
似是被他的气势吓阻,追兵停步不前躲到树后,静萍乘此机会飞身上了大树,星掷丸跳,转眼逸走。
林子并不大,奔行了一阵,到了林子外围,惊见十数匹马倒卧在血泊之中,当即心一凉。
一瘸一拐地走到树后,忍痛拨下箭簇,忽听得马儿咴咴嘶鸣,循声找了过去,见那匹白龙驹在林中乱蹿。
登时大喜,一声唿哨,唤来白龙驹,翻身上去,往西疾驰。
新月如钩,映着纤细的身影,在旷野上显得格外凄清。
“静萍姑娘?”月夜下,一声轻唤,显得警惕而小心翼翼。
“是~”静萍大喜,拨转马头过去:“杨将军,王爷可好?”
“嗯,他和慧妃都很安全~”杨成安从灌木丛中闪了出来:“李群呢,你没见到?”
静萍轻咬着唇瓣,表情沉重:“是我不好,他,不幸遇难了~”
杨成安笑了笑,安慰:“姑娘能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杨将军这是要去哪?”静萍看他一眼,问。
“巴将军去引追兵,到现在还未归,我去找他~另外,大家的行礼还拉在树林,也得找回来~”杨成安说着,朝身后一指:“离此十里,有个小山坳,王爷他们暂时栖身在那里,你先去跟大家会合吧。”
别的且不说,没有水囊,是绝走不出这片大漠的。
另外,他总觉得这次偷袭来得蹊跷,想从黑衣人的尸体上,找出点蛛丝蚂迹。
“不了~”静萍默了片刻,轻声道:“我跟将军一起,去找巴将军~”
“也行~”杨成安点头,从暗处牵出坐骑,翻身上马。
两人并肩疾驰,很快返回了小树林。
林中一片静谧,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
杨成安翻身下马,蹲下去燃起火折,细心地查看尸体。
“有什么发现?”静萍坐在马背上,忍不住问。
“没有,”杨成安一边查看,一边解说:“衣服的料子很平常,用的是最寻常的兵刃,身上也并无暗记。就连羽箭,也是随便一家铁铺就能打造得出来。”
“这么说,就是没有线索罗?”
“那倒未必~”杨成安直起身来:“如此行事,明显是想掩藏身份。换言之,这些人,定然是咱们熟悉的。”
目送着杨成安离开,邵惟明背对着夏侯烨半蹲着身子,示意他上来,道:“这里不安全,走,找个地方替你处理伤口。”
“这点小伤,不碍~”夏侯烨冷声拒绝。
邵惟明熟知他的性子,并不勉强,只伸手扶着他的臂,回头叮嘱:“跟紧点,小心脚下~”
“不许回头!”夏侯烨低叱。
邵惟明朝天翻了个白眼:“又不是天仙,有啥好看的?”
舒沫窘得小脸通红,拉紧了襟口,亦步亦趋地跟着。
三个人摸着黑在小山坳中,艰难前行,走了约摸半个小时,邵惟明忽地一笑:“天不亡我!居然有个山洞~”
“在哪?”舒沫极力张大了眼睛,眼前依旧是一片朦胧的暗影。
“我上去瞧瞧~”邵惟明放开夏侯烨,拔出随身宝剑,飞身跃起数米高,脚踏着山石,置身在一片黑乎乎的山洞前。
舒沫仰着头,只见火光一闪,他修长的身子已没入了黑暗。
“过来~”夏侯烨眉一拧。
“伤口很疼吗?”舒沫一惊,靠过去吃力地扶着他的肩。
他毫不客气地将全身的重量倚在她身上,左臂垂在身侧,单手去解衣裳。
“我不冷,你不要乱动,小心扯动伤口~”察觉他的意图,舒沫急忙按住他的手。
虽说单薄了点,好歹还穿了中衣和披风,几十里路跑下来,早就捂干了,没露胳膊也没露大腿,不知道他较的哪门子劲?
“哼!”不悦地轻哼:“知道我疼,就不要乱动!”
逃命时顾不上,进了山洞,生起火光,她的娇媚就再藏不住。
他可不希望养了惟明那小子的眼!
“洞里还算干净,”树叶簌簌而响,邵惟明从天而降,飘然落到两人身前:“稍稍清理一下,勉强可以住人。”
“沫沫,”夏侯烨喝道:“上来~”
“我又不是大力神,一次可带不了二个人!”邵惟明根本不理他,将手探到腋下,微一用力,喝道:“起~”
两人拔地而起,很快送入洞中,跳下去,再把舒沫带了进去。
“我去砍些柴进来~”邵惟明把火折插了壁上,飘然出了洞。
夏侯烨面色阴沉,狠瞪了他一眼。
舒沫啼笑皆非,走过去在他怀里乱掏:“有没有带药?我的都留在水潭边了。”
“小伤,死不了!”
“可是,我会心疼~”盈盈一句低语,将百炼钢划为绕柔。
等邵惟明抱着一捆干树枝进到山洞,舒沫已经把他的衣袖割开,半跪在地上,替他抹着伤药。
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着她略显苍白的俏颜,如水般宁静。
他在洞口站了片刻,定了定心神,这才迈步走了进去,笑:“你这蒙古大夫,又在拿人试手了?烨,你小心,被她整成残废!”
夏侯烨轻哼一声,移动身体,不着痕迹地将舒沫挡在身后。
“喂,你冷不冷?”猜透他的心思,她抿唇一笑。
“还好~”邵惟明一愣。
“劳驾,把衣服脱下,站到洞口挡着风~”舒沫嫣然一笑。
“哇!”邵惟明大叫:“你也太狠了吧?”
“烨是伤患,我是女人。这个理由,够充份了吧?”她振振有词。
“怕了你们啦!”邵惟明摇头苦笑,依言把外裳脱下扔过去,嘴里调侃:“一个母夜叉,一个活阎王,真是绝配!”
夏侯烨沉着脸,好看的眉峰拧成川字。
舒沫撇撇嘴,笑吟吟地睇他一眼,盘腿坐在地上,这才拣起衣服盖在膝上。
小气鬼,这总行了吧?
夏侯烨轻咳一声,不自在地撇过头去。
邵惟明大呼吃不消,认命地抱起木柴,点燃篝火:“得,不妨碍你们恩爱,我去瞧瞧老杨回来没有?”
不多久,杨成安,巴图,静萍陆续归队。
一场遭遇战,折损了一人,连夏侯烨都受了箭伤,众人情绪低落,围着火堆陷入沉默。
“静萍,你受伤了?”舒沫眼尖,瞥到静萍面容扭曲,似在忍着痛苦,细一察看,见她左裤腿湿漉漉的,脱口问道。
“中了一箭,没什么大碍~”静萍抬手遮挡,下意识去看夏侯烨。
“过来~”夏侯烨抽出绑在靴上的短匕首,沉声吩咐。
静萍眼睛一亮,慢慢地将捂在伤口的手放下。
“你手受伤,不方便。”舒沫不动声色,接过他手中匕首,淡淡地道:“静萍姑娘若不嫌弃,不如让我替你治疗?”
“不敢劳烦娘娘~”静萍眸中光芒黯下,冷声拒绝。
“大家生死与共,这么客气做什么?”邵惟明不由分说,将静萍推到舒沫跟前:“老杨伤成那样也没给她治瘸,你就更没问题了~”
舒沫拔出匕首,在火上炙烤片刻,先划开裤腿,抬眸看她:“会有些痛,你忍着点~”
“这点小痛,奴婢还受得住……”静萍哂然一笑。
舒沫手起刀落,刀尖切开肌肉,一挑一扭,迅速将箭头剜了出来。
“啊~”静萍毫无防备,大叫一声。
邵惟明眼疾手快,迅速点了伤口附近的穴道,笑嘻嘻地道:“姑姑素来端庄,连嚷起痛来,也是这般秀气~”
静萍窘得脸冒青烟,死死地咬着下唇不吭声。
舒沫拔开瓶塞,挑了药膏出来,抹在伤处。
杨成安熟练地削了两根木片,递了过来:“给~”
“谢了~”舒沫嫣然一笑,割了些干净的布条在伤口缠好,再把木板绑上去,抹了把汗,道:“成了,你的伤比杨将军的轻,过个三五日,应该能行走自如了~”
只是,伤口这么深,留疤恐怕是避免不了的了~
好在在小腿上,没人瞧见,也就不算破相。
“尸体看过了?”邵惟明转开话题。
“看过了,”杨成安颌首:“跟预想的一样,没留半点线索。”
“简直是欲盖弥彰~”邵惟明冷笑。
杀手集中在林子里,对逃散的巴图等人并不追击,失手后毫不恋栈,迅速撤走。
显然,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
然,夏侯烨在众人的围攻之下,竟然只受轻伤,能带着舒沫全身而退,也算是奇迹。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夏侯烨淡声道:“这里并不安全,得赶紧离开。”
昨晚那场打斗,一旦被人发现,必定引来官兵追剿。
“可是,你的伤,受得了吗?”舒沫担忧地问。
“这里地处偏僻,我看西凉狗一时未必就能找来。”邵惟明也道:“咱们伤了两个,沫沫又不能战,实在容不得再有闪失。倒不如休整一日,明天再做打算。”
众人纷纷附议,夏侯烨便不再坚持。
在山洞里休整了两天,有舒沫的悉心照料,夏侯烨的臂伤和静萍的腿伤也好了大半,第三日傍晚重新出发。
顾忌着他的伤,舒沫不敢把身体偎在他怀里,挺直了背中规中矩地坐着。
一时半刻还算好,几个小时不间断地跑下来,只觉腰肢酸得厉害,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
他微笑,为她的贴心,更为她的痴傻。
围在她腰间的手蓦地加了些力道,将她的身体锁入他的怀抱。
她一僵,挣扎着想要坐直:“呀,你的手还没好呢~”
他不吭声,只固执地收紧手臂,以实际行动彰显他的决心。
挣了几下没挣开,加上确实酸痛得厉害,想要找个地方靠一靠,反正挣不脱,索性伸手主动环住了他的腰,调整了一下坐姿,偎进他怀里,闭目养神。
见她如此乖顺,他唇角微扬,勾出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
解开大氅,将她纤细的身子裹紧,以抵挡寒冷。
世界如此安谧,隔着秋衣,也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
背上贴着温暖的热源,再加上挂着他的伤,这几日几乎没睡一个好觉。
本打算只略靠一靠,可惜身体却不争气,渐渐身体越来越软,眼皮越来越沉,终于抵不住睡神的召唤,沉入黑甜梦乡。
“沫沫,醒醒~”头顶突然传来轻笑。
舒沫茫然张开眼睛,发现自己完全钻到他的怀里,裹着他的大氅睡得正香,而在一旁,睁大了眼睛,笑嘻嘻地看着她的……
居然是巴欢!
舒沫吓了一大跳,蓦地坐直了身体,抬起袖子用力擦了擦眼睛,低嚷:“见鬼了,怎么可能是巴欢?”
“还有下官~”旁边有人搭腔。
舒沫转头,龚千均那张遍布皱纹的脸映入眼帘。
“怎么回事?”她惊讶之极:“你们不是早该到隘口吗?”
“嘿嘿~”巴欢摸着头,一个劲地傻笑,全没了之前领军的精明干练。
“胡闹!”夏侯烨叱道:“说过多少遍了,你的任务是把几位师傅安全护送到隘口!怎能擅自改变行程?”
“这事都怪我,”龚千均抢着把责任揽上身:“一把老骨头,拖累了大家。”
舒沫笑道:“事已至此,责备也无用,大家能在敌后重逢,也算是件喜事。”
“得了,”邵惟明笑嘻嘻地道:“咱们只剩下五个人,伤的伤,病的病,穿过封锁线困难重重。巴欢此举,不谛雪中送炭,你就别矫情了吧~”
“末将一直留心着西凉狗的动向,前段日子查得极严,这几日似是有所松懈,正是咱们的大好机会~”巴欢乘机进言。
“来来来~”巴图把随身所带的地图往地上一摊,顺势就把他带走了:“咱们研究研究~”
夏侯烨嘴角一弯,笑骂:“滑头!”
队伍一下子壮大了数倍,这几日弥漫在众人之间的阴霾一扫而光,情绪前所未有的高涨。
当场狂欢一场,把巴欢带来的酒喝了个精光。
巴欢在大漠里转了十来天,早把各道关卡的兵力布防摸得清清楚楚。
大家商量了一下,订下了小卡硬闯,大关绕道,晓宿夜行的策略。
如此星夜兼程,黑白颠倒地赶路,辛苦自是不消说。
起初舒沫还有闲心说些笑话,给大伙解闷,博君一笑,慢慢就睡得多,说得少。就算醒着,也多半是偎在夏侯烨的怀里,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夏侯烨嘴里不提,心中却是不安的。
无奈是在逃亡途中,缺医少药,加之进入大漠,连想弄点好吃的给她也是不能,除了不断延长休息时间,竟是别无良方。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几天下来,风平浪静,离察哈拉隘口越来越近。
这一晚,又是马不停蹄,疾驰了五百多里地,天色灰白,地平线上还残留着一弯冷月。
舒沫忽地伸手拽住了夏侯烨的手腕,吸着气低促地叫:“停,停一下~”
“怎么啦?”夏侯烨低头,惊见她满头大汗,猛地勒住了缰绳。
舒沫面色苍白,一手轻轻捂着小腹,大大的眼里满是痛楚:“肚子,好疼~”
巴欢拨转马头,驰返到夏侯烨身边:“爷,前面十五里,就是甘洛关,只驻有一百多西凉狗。乘着天还没大亮,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冲过关去!”
“打尖~”夏侯烨极小心地抱着舒沫,翻身跃下马背。
“可是,甘洛关是往察哈拉隘口的必经之路,绕是绝对绕不过的,不乘着这个机会……”巴欢愣了一下,追上来试图再劝。
“我说,打尖!”夏侯烨倏地停步回头,一个凌厉的眼神瞟过去,杀气腾腾。
大漠的八月,又是黎明时分,温度本是极低,呵气成霜。
巴欢给他这一瞪,脊梁上无端端地渗出一层冷汗,本还要再劝几句,话到舌尖都吓得咽了回去,讪讪地垂着手:“是~”
夏侯烨不再理他,大踏步走到一旁,伸手探上她的额:“很痛吗?”
舒沫死死地咬着下唇,握着他的一片衣角拼命摇头,摇落一颗颗晶莹的泪珠,眼里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恐慌。
“怎么停了?”邵惟明察觉不对,从队伍前折了回来。
“沫沫,别吓我~”夏侯烨半跪在黄沙上,声音已然变了调,却仍在力持镇定:“告诉我,哪里痛?”
舒沫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冷汗一颗颗滚下来,啜着唇细细地喘息着,发出小猫一样虚弱地低喃:“疼~”
“林医正!”夏侯烨慌得六神无主,抱着她,厉声喝道:“快传林医正!”
人群围上来,个个手足无措。
“烨~”邵惟明小心翼翼地提醒:“林景回远在万里之外呢~”
“不管,叫他来!”夏侯烨嘶声狂吼。
“王爷,”静萍越众而出,递了个蓝色的瓷瓶过来:“我这有颗流珠丹,功能益气补血,提气宁神,不如让娘娘试服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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