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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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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泥泞,行走不便。”赫连骏驰看一眼她的绣鞋,道:“今日你就呆在别馆,我命人把龚千均带来,你们就在这里讨论图纸。”

“塌方很严重,今天之内修不好吗?”舒沫讶然。

赫连骏驰眼带怒容:“这帮该死的贱奴!”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自古亦然~”舒沫学着他的语气,轻松取笑:“你不会,连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吧?”

赫连骏驰无词以对,愣了一会,轻哼:“别让我逮到!不然……”

舒沫不屑地摇头:“啧啧,除了杀人,你还会什么?”

赫连骏驰心头火起,啪地一掌击在桌上:“放肆!”

舒沫视而不见,径自低头喝粥:“想当年,鬼子闹腾得还不欢实?最后怎样?还不是灰溜溜地竖白旗,滚回老家去?”

赫连骏驰眉一扬,刚好说话,忽听“轰”地一声闷响,山中冒出一股浓烟。

没多久,就见一人风风火火地跑来:“大王,兵工厂爆炸了~”

赫连骏驰面色铁青,豁地站了起来。

舒沫眉开眼笑:“瞧,让我说中了吧?按下葫芦起了瓢。以后呀,有得你忙的!”

赫连骏驰狠狠瞪她一眼,接过侍卫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匆匆离去。

舒沫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息:“可怜~”

她抬头,触到银杏若有所思的目光:“干嘛,不认识我了?”

银杏看一眼四周站立的侍卫,欲言又止,取了水晶包递给舒沫:“多吃点~”

舒沫心情愉悦,接过包子就咬,连连赞叹:“不错,你也尝尝?”

吃过早餐,银杏收拾了桌子,舒沫悠哉地喝着茶,依窗赏景。

崔老三领着龚千均冒着雨,沿着蜿蜒的山路到了行馆求见:“舒姑娘,龚千均带来了。”

“请进~”舒沫忙下了楼,到了厅。

见崔老三身边站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身材干瘦,面色黎黑,精神矍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胡子拉碴的,着一身褐色的粗布衣服。

“小人给慧妃娘娘请安~”龚千均叩头见礼。

“龚师傅请起,”舒沫上前,虚扶他一把:“久闻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幸甚。”

“不敢~”龚千均深感诧异,抬眸瞟她一眼,又觉失礼,迅速垂下眼帘。

“请坐~”舒沫命银杏看座,又上了茶。

“小人还是站着吧~”龚千均坚持不肯坐,垂着手站在桌前。

“咳~”崔老三轻咳一声,出言提醒:“时间不多,谈正事吧。”

“小人愚钝,未能领会制图者之精髓。”龚千均说着,把带来的图纸,展开铺在桌面上。

舒沫过去,低了头扫了一眼,笑:“要看懂此图,首先要明白构图的方法与角度。”

“请娘娘教晦~”龚千均神色恭敬。

舒沫取过一只茶杯搁在桌上:“假如要造这只杯子,你会如何用图来表明它的尺寸?”

龚千均上前,取了一枝笔,简单地绘了一张草图。

“对,这种情况,只用一张图就能表达清楚尺寸。”舒沫微笑点头,拿过一截竹筒置于杯底,再把盖盖上:“假设杯中要加一处凸台,你是如何向别人描述?”

龚千均一愣,道:“小人一般都是口述。”

“若是再复杂一些呢?”舒沫问:“你怎么做到,即使只是初学者,也能一看就懂?”

“这……”龚千均脸一红。

舒沫一笑,依然拿了杯子,开始解说。

她说得十分仔细,从主视图,俯视图,左视图,剖面图,以及虚实线,剖面线的运用,包括尺寸的标注,全都细细说明。

龚千均矛塞顿开,频频点头,折服不已:“如此奇思妙想,实乃神人也~”

崔老三不谙此道,听得稀里糊涂,自然觉得索然无味。

他一开始还强打精神守在一旁,听了一个小时后,舒沫仍在滔滔不绝,大谈虚实线的运用,剖面图的神奇。

加上昨晚处理塌方,折腾了一宿,他实在撑不下去,便靠着墙呼呼大睡起来。

舒沫见他睡着,抿唇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小宇很想念你,要我代他向你问好~”

“小公爷~”龚千均神情激动,老眼中泛出泪:“请娘娘替小人谢谢小公爷,要他多保重。”

说着,他瞥一眼熟睡的崔老三,极谨慎地以指蘸了茶水,写道:“娘娘放心,小人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充当贼子的爪牙,铸造刀剑,杀害自己的同胞。”

“所以,你们就消极殆工?”舒沫了然:“可是这样硬碰硬,很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我们不怕。”龚千均目光坚定:“有本事,他杀光所有的匠人!”

“其实,”舒沫蘸了茶水,飞快地写道:“我有更巧妙的办法,既不助纣为虐,又能保存性命,在消耗赫连骏驰的财力物力之余,还能助我大夏取胜。”

“哦?”龚千均惊喜莫名:“小人洗耳恭听~”

“办法很简单,”舒沫微微一笑:“归纳起来只有八个字:以次充好,弄虚作假。”

龚千均眼中露出犹疑之色:“如何造假?”

兵器比不得别的,总不能用木头来代替钢铁。

若是任意修改尺寸,一眼就能看出,显然也行不通。

“造假要造得高明,至少表面上要看不出瑕疵。”舒沫双目灼灼地看着他:“你在兵仗局这么多年,当知过刚易折的道理吧?”

龚千均眼睛一亮:“娘娘的意思是……”

舒沫笑了笑,忽然提高了音量,转了话题:“这种内部结构极复杂的零件,手工打造既费时费力,又难以达到要求,不利批量生产。这种情况下,通常就会采用模具,用沙箱造型,统一浇铸。”

龚千均心生狐疑,下意识去看崔老三。

原来他的警惕性极高,两人以指代笔交谈没了声音,倒把他惊醒了。

舒沫不理他,一边在图纸上比划,一边解释:“铁水凝固时,表面极易产生疏松,气孔,夹砂等等缺陷,影响质量,因此要正确设置浇冒口。”

龚千均闻音知雅,立刻便明白了舒沫的意图:“娘娘所言极是~”

浇铸时,铁水先填满低处慢慢流向高处,最后从浇冒口出来,使气孔疏松等缺陷集中于浇冒口,待成形后再切除。

但若反其道而行,把浇冒口设在受力位置,后果自是不堪设想。

“砂箱制造完毕,铁水浇铸完成后,还要注意的一个问题……”

舒沫继续天南海北,侃侃而谈。从含碳量对钢的硬度和韧性的影响,谈到各种热处理方法的优劣……

龚千均矛塞顿开,深感钦佩:“娘娘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人受教~”

崔老三听得云山雾罩,但见二人确实一直在谈技术问题,并未涉及其他,也就再无怀疑。

到了中午,舒沫留他们吃过饭,又说起了高炉的改造。

怎么节省劳力,怎样最大可能地利用空间,怎样提高出钢量,怎样控制钢中的含碳量……

龚千均也向舒沫讲了一些在实际操作中的小技巧,让她大开眼界。

两个人相见恨晚,直聊到日落西山,仍然意犹未尽。

“好了,”崔老三受困在这里一整天,早呆得不耐烦:“舒姑娘的聪慧,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学到的。能得其指导一二,已是你的造化。走吧,走吧,别打扰她休息。”

吃过晚饭,舒沫早早地洗漱完毕,打发了银杏,便要进房休息。

银杏并不即刻离去,却立在门边,欲言又止。

“有事?”

“昨夜来的,是王爷,对吧?”银杏虽用的问句,语气却极笃定。

所以,她才会表现得如此轻松和愉悦,她的笑容才会那么甜美。

舒沫心一跳,表情不变,冷冷地盯着她:“是又如何?”

银杏垂下眼帘,轻轻地道:“奴婢,恭喜娘娘~”

舒沫轻哼:“恭喜就不必了,别在背后再捅我一刀就成。”

“奴婢不敢~”银杏双膝跪地。

“起来吧~”

银杏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问:“王爷,是不是要带你逃离矿山?”

舒沫的目光瞬间变得如同刀锋般锐利:“你管的太多了。”

“娘娘可知,大王在这里驻了十万兵马,从矿场到山外,要走三天,以娘娘的脚程,可能需时更久。而且,一路上有二十七道明卡暗哨?”银杏一口气道。

舒沫皱眉:“这些我自有打算,不用你操心。”

“那娘娘可知,大王养有一群狼犬,惯会追踪之术?”银杏看一眼舒沫,轻声道:“奴婢亲眼见到,大王故意将死囚放出,给其马匹,任其在大漠狂奔。群犬嗅迹追踪,最后一拥而上,将囚徒活活撒碎的场面……”

舒沫一怔。

这倒是个新情报。

赫连骏驰既在特种部队服役,又当过特警,懂得利用警犬追敌,倒也并不稀奇。

当初在千树庄,她还特地养了一群狗来看家护院呢。

只可惜后来嫁进了王府,训狗的事就这么搁下了。

“退一万步讲,”银杏咬了咬牙,继续道:“就算雪山困不住你和王爷,侥幸逃出了矿山。前有荒漠,后有追兵,你们又能逃多远?不过是凭白多送性命而已。”

“照你的说法,我岂不是只能归顺赫连骏驰,一辈子呆在他身边?”舒沫冷笑。

“不敢~”银杏垂着头:“奴婢只是担心王爷和娘娘的安危。且,以娘娘的智慧,慢慢谋划,当不难想出两全之策,硬闯实为下策。”

“多谢提醒,我会参考。”舒沫不动声色,淡淡地道。

“那,”银杏很是失望,转身缓缓离去:“奴婢告退~”

夏侯烨从暗处踱了出来,轻轻揽着舒沫的肩:“别担心,这些困难,我都预想到了。”

舒沫没有回头,慢慢偎进他怀中:“银杏的话,不无道理。跟赫连骏驰硬拼,吃亏的只会是我们。”

漫说他的五千人马远在几百里之外,就算全拉进山来,也只有他的二十分之一。

“我有那么傻么?”夏侯烨语气轻松:“到时你扮成西凉士兵混过去就行。”

“说得容易~”舒沫苦笑:“我的身材并不高大,在山明水秀的江南扮个书生勉强还行得通。但在这穷山恶水,要冒充西凉人,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事前毫无准备,或许还能试着蒙混过关。

有了准备之后,还能连过二十七道关卡,岂不是天方夜谭?

“放心,”夏侯烨从身后环了她的腰,安慰:“这条路,巴图已走了数十遍,每道关卡的人也都混得极熟,一定可以顺利撤离的。”

舒沫低喃:“那是因为我不在。”

那是因为赫连骏驰全无防备,山里每天出入的清一色的男人,他们钻了空子,混在里面进进出出的,自然容易。

但只要她一走,赫连骏驰立刻就会发现。

到时只需下令封锁关卡,不论男女,凡是下山的,一律抓起来,就能以不变应万变。

他们就被困在山中,插翅难飞。

“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退进山区,翻越雪山。”夏侯烨显然早有打算,掐着她的腰,调笑:“你这么瘦,背过去应该没问题。”

“说得容易,雪山绵亘千里,又不是一天两天,你能背多远?”舒沫拍开他的手,嗔道。

“自个的媳妇,多远都背~”他笑嘻嘻,偏过头来亲她。

舒沫侧身,闪避:“他有狗,往山里一放,咱们立刻无所遁形。再说了,咱们几十号人进了山,吃什么呀?”

夏侯烨不悦地拧起好看的眉毛:“你怎么尽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不是我要抬举他,”舒沫叹一口气:“实在是我太清楚,警犬的厉害。”

“要不,”夏侯烨沉吟片刻,半开玩笑地道:“我让巴图打听一下,想办法摸过去,把他的狗全灭了?”

“那更蠢,还没出发,先露了痕迹。”舒沫瞪他。

“这也不能,那也不许,那咱们干脆在这里安家得了~”夏侯烨嘲讽。

舒沫哧地一笑:“不错,还以为你一赌气,会说让我留下来,自个回去算了。”

“那我之前的努力,岂不都白费了~”夏侯烨悻悻地道:“我才没那么傻!”

“咱们一起想,肯定能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舒沫握住他的手,柔声道。

“做事谨慎是好,但想得太多,前怕狼后怕虎的,就会一事无成。”夏侯烨亲昵地捏着她的鼻尖:“所以,你什么都不必想,等我安排。”

“烨~”舒沫轻咬着下唇,不安地牵着他的衣袖。

“嗯?”夏侯烨早已意马心猿,低了头轻轻啮咬她小巧白润的耳垂。

“有件事,我昨天没来得及说~”

“说吧~”他含糊地低语,目光迷离。

舒沫轻颤,不满地低嚷:“我跟你说正事呢~”

“呵呵~”他得意地低笑,手已灵活地滑进她的衣服:“我这做的,也是正事。”

“烨!”舒沫又羞又恼,捉住他的手,不许他乱动:“你到底要不要听?”

“我的事更要紧,办完再说~”他低声调笑,手嘴并用,四处点火。

“烨~”舒沫左遮右挡,狼狈之极:“别,不要碰那里,啊~”

“哪?这,这,还是这?”他含着笑,声东击西。

舒沫被他逗弄得娇喘吁吁,全身发软,很快丢盔弃甲,宣告全面失守,被他攻陷,占领,做了爱的俘虏。

窗外,风雨飘摇,窗内,春光旖旎。

当一切结束,舒沫象被卡车碾过,全身骨头都碎掉,浑身酸软无力,软绵绵地瘫在他的怀中。

反观夏侯烨却如吃饱靥足的兽,精神奕奕,神彩飞扬。

“别睡,夜才刚开始呢,这么快投降怎么行?”他爱怜地拍打着她濡湿的颊,低声调笑。

“都怪你~”舒沫闭着眼睛,哼哼叽叽地抱怨:“干嘛那么大力,腰都被你捏碎了~”

“别装了~”夏侯烨低声取笑,忍不住低了头去察看。

白皙的肌肤上,果然留着几个清晰的紫色指痕。除了腰,肩,颈,脖子……到处都留着他的痕迹,他不禁又是骄傲又是愧疚,低喃:“怪了,明明没怎么用力呀~”

舒沫翻个白眼:“就你那功夫,徒手打死老虎都不稀奇吧?那么下死力地整,没捏断骨头都是好的……”

“我帮你揉揉?”夏侯烨心虚又心疼,忙不迭伸掌按在腰间揉捏。

“嘻,”舒沫嘻笑着扭动腰肢,抗议:“不要,我怕痒~”

“要不,抹点药吧,我身上正好还有一瓶三玉露膏。”夏侯烨说着,就要下床去拿。

“不用了,”舒沫唬了一跳,急忙阻止:“过几天自然就好了,别糟蹋了好药!”

“傻瓜,药带着本就是治伤的,留着干嘛?”夏侯烨坚持。

“我,我又不疼~”舒沫急了,脱口道。

“真的?”夏侯烨转过头,问。

舒沫涨红了脸,抿着嘴不答,水汪汪的大眼忽闪着,娇艳欲滴。

夏侯烨瞧得心神荡漾,倾身过去,邪魅地低语:“既然不疼,我再帮你多弄几个?”

舒沫怒目而视:“我给弄几个试试?”

“好啊~”他欢欣鼓舞,张开了双臂,一副任君采撷,随便蹂躏的大方模样。

“讨厌~”舒沫忍俊不禁,笑得伏在他肩上。

夏侯烨顺势抱住她,往床上一滚:“敢讨厌我?”

“烨~”舒沫惊讶地发现,他居然又龙精虎猛,急忙讨饶:“我真的不行了~”

夏侯烨狠狠地亲了她几口,双肘撑着身体,虚悬在她上方:“说吧,什么事?~”

“呃?”舒沫一时未回过神。

“刚才不是很坚持?”夏侯烨忍不住取笑:“看来,也不是很重要。”

“那个~”舒沫小心留意他的神色,生怕这个问题,会触怒他:“我看到熠公子了~”

夏侯烨一怔,笑容凝在脸上:“什么时候,在哪里?”

“一个月以前,在基地。”舒沫老老实实地道。

“基地?”夏侯烨皱眉。

“是赫连骏驰专门为飞行中队建立的训练基地。”舒沫赶紧解释:“离这里不太远,说是三十里,不过我估计,应该在五十里以上。”

“这段时间,你们一直在一起?”夏侯烨冷着脸,翻身下来,躺平在她身侧。

“基地守卫森严,我们也只是偶尔见个面。”舒沫小心作答。

“哼!”夏侯烨妒火中烧,冷笑一声:“那几个守卫,顶个屁用!”

这么好的机会,熠怎么可能放过?

用脚趾头也能猜到,他定然每晚都避过守卫,偷溜到她房里,跟她见面,聊天……

舒沫一冏,明智的决定绕开雷点,不浪费口舌解释过程,直接说自己的打算:“他冒了生命危险来救我,就算要离开,至少跟他说一声,不能这么悄无声息地溜走。”

夏侯烨不语,漆黑的星眸定定地凝着她,仿佛能看透她的灵魂。

“另外,”舒沫顿了顿,极快地接下去:“你带来的五千精兵预备怎么办?我们成功从矿场脱逃,赫连骏驰必定会下令封锁所有通往大夏的关隘。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五千精兵成为瓮中之鳖。”

“哼!”夏侯烨轻哼:“好好谋划,并非全无生机。”

舒沫小心翼翼地道:“这是西凉的地盘,赫连骏驰兵马数十倍于我们,就算无法将我们全歼于大漠,恶战下来还能剩下几人?这些,可全都是多年来跟你鞍前马后四处征战的心腹。”

“从跟着我进入西凉那一刻起,他们便没打算活着回去。”夏侯烨淡淡地道。

舒沫轻声道:“为我一人,牺牲那么多性命……”

夏侯烨缓缓勾起嘴角,不以为然地道:“代价虽有些大,却是值得的。”

“可是,”舒沫垂下眼帘,轻轻地道:“我怕我后半辈子再也无法快乐……”

“舒沫!”夏侯烨坐起来,语气倏地转为严厉。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对不对?”舒沫不待他训斥,急急地握住他的手,一脸恳求:“不必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一样可以重获自由,找回幸福,是不是?”

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夏侯烨默了许久,认命地退了一步:“那,你想怎样?”

“能不能想办法弄一张详细的地形图来?”舒沫眼睛一亮,问。

“这倒不难~”夏侯烨瞧着她,很不放心地道:“你先告诉我,有什么打算?”

“我来之前,有个初步的计划,等拿到地图后,咱们再具体讨论。”舒沫跳下床,轻快地走到桌前,打开抽屉,取了妆盒过来:“先帮我把这件事搞定~”

她说着,把妆盒打开,里面的簪环首饰一古脑倒在被子上。

夏侯烨睇她一眼:“盒子里有夹层?”

舒沫仰起脸嫣然一笑:“还是你了解我~”

夏侯烨嘴角一翘,眼中闪过得意,板着脸道:“你也就会玩这些小伎俩了~”

说话间,舒沫轻轻一按,盒底弹开,果然露出一个夹层。

她从里面掏出一张极薄的木纸,小心翼翼地放到夏侯烨手里:“呶,想办法帮我把这张图纸拿给龚千均,让他无论如何在我离开之前,把东西做好,藏在马车底部。等回了基地,我再让小宇设法偷出来。”

本想亲自给龚千均,但崔老三看得紧,没找着机会。

“哼~”夏侯烨轻哼:“宇儿有多少斤两,我还不清楚?”

到时,还不是找熠帮忙?

舒沫干笑两声,并不搭他的茬。

“你真要回基地?”夏侯烨按捺不悦,淡淡地问。

“对不起,”舒沫低声嗫嚅:“我不想让那么多人为我送命。”

夏侯烨点头:“既然你坚持,我只有想办法混进基地了~”

“不要!”舒沫蓦地抬起头:“基地不比矿山,驻定的全是赫连骏驰的直系部队。熠试了很多次,最后实在没有法办,扮成船夫才勉强混进去。”

“守卫这么严,你打算如何脱身?”夏侯烨挑眉,就事论事。

“水陆都不能走,只能走空中。”舒沫双眸灿然,坦白道:“我原本的打算是操纵杆上做手脚,让他们的滑翔机无法升空,再架机逃走。”

“我带着五千人到预定地点接应?”夏侯烨渐渐明白了她的构想,疑惑地问。

“不,”舒沫摇头:“你带着你的五千人马依旧化整为零,穿过盆地,在察哈拉隘口外再集结,时机一到,乘敌不备夺取隘口……”

“不行!”夏侯烨断然否定:“我绝不可能放你一人,独自应付几十万西凉士兵!”

“只要出了山,就好比鱼儿游入大海……”舒沫信心满满。

“开什么玩笑?”夏侯烨轻哧:“就算只穿着布袋,你也是人群里最显眼的一个!我敢担保,走不出一百里,必定会被捉回,居然妄想瞒天过海,独自穿过大漠?”

舒沫心里一甜,微红着脸嗔道:“你当然认得出~”

“你瞧瞧,”夏侯烨不由分说,拽了她的手臂,把袖子捋上去:“这细嫩的肌肤,柔弱的身板,娇媚的模样,哪有半点象牧羊女?别说西凉士兵,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放过!”

他脑子被驴踢了才会信她能骗尽天下人,放她一人在外面闯!

舒沫嗔道:“牧民很纯朴的,没有你说的这么坏啦!”

夏侯烨狠狠瞪她一眼:“好,那你告诉我,在大漠遇到狼,要怎么办?你的巧舌如簧对它们可半点也不顶用~”

舒沫瞠圆了眼睛,硬撑:“我让小宇给我准备一些毒药~”

夏侯烨再忍不住,俊脸一黑,低叱:“你当那些狼是纸糊的,乖乖等着你喂毒药?”

“要不,”舒沫想了想,只得也退让一步道:“咱们再合计合计?”

“嗯~”夏侯烨缓了脸色:“等明天研究完地形,再想办法。”

舒沫不放心,再三叮嘱:“总之,咱们只能智取,不能硬拼。以你的五千人马,对赫连骏驰的四十万大军,摆明了是以卵击石。”

“放心,”夏侯烨没好气地轻捏她的鼻尖:“我还想跟你这小醋桶过几天消停日子,可没打算把命送在这里!”

舒沫轻轻贴上他的胸口,满腹的柔情蜜意:“等过了这一关,咱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夏侯烨没有吭声,只伸手轻轻抚着她的秀发。

他常年征战,地图自然是必备之物。

此次又是深入敌后,不把咯尔达的地形摸个透彻,如何敢冒然进军?

进了矿山,确定了舒沫的行踪之后,更是无数次在脑中勾画撤退路线。

可不论从哪一条路撤军,都必然要横穿柴桑盆地,过察哈拉山隘口,才能进入察哈尔草原。

一旦事发,赫连骏驰只需一声令下,封锁隘口,命附近的驻军增援,则平日只有五千人驻守的察哈拉隘口,可以在三天之内,迅速增加到数万人。

而就算一切顺利,他带着五千人穿过大漠撤到隘口,最快也要七天。

察哈拉山隘口,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

而他领着五千轻骑偷入敌后,粮草淄重都没带,急切间要闯关,可说难于登天。

舒沫顾虑得没错,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又没有多余的粮草,赫连骏驰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这五千人马活活困死在荒漠中。

虽说这些人是抱了必死之心追随他而来,马革裹尸本就是军人的宿命,他又如何忍心一己之私,让五千将士尽数战死在异国他乡,曝尸荒野?

与其如此,倒不如陪着舒沫一起以身犯险,说不定绝处逢生,真能闯出一条生路。

“沫沫~”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几许温柔,几许歉然,缓缓在漆黑的夜静静流淌。

“嗯?”

“你有几分把握?”夏侯烨转过头,声音就在耳边流转。

舒沫怔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他的意思,欢喜得差点跳起来:“没有十成也有九成!”

夏侯烨不禁莞尔,轻刮她的鼻尖:“话说得这么满,当心牛皮吹破!”

“放心吧!”舒沫神彩熠熠:“这个计划,我在心里谋划了几十遍,各种可能都想到了,绝对万无一失!”

“即便如此,也还是要预防有人力不可抗拒的突发状况。”夏侯烨受怜地摸摸她的颊:“要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不可能完全照着计划走。”

“我明白~”舒沫郑重地点头:“我并不是个鲁莽行事的家伙,若没有把握,也不敢夸口。”

“嗯,”夏侯烨点头:“我信你。”

“那,”舒沫眼睛一亮:“你肯答应我,带着兵先撤?”

“怎么可能?”夏侯烨失笑:“我会把部队交给巴朗,由他带人撤出盆地,并伺机抢夺隘口,接应我们过关。”

“我们?”

“你不会以为,我会扔下你,独自逃走吧?”夏侯烨冷眼斜睨着她。

她要敢应个“是”字,他绝不饶她。

“不是以为,”舒沫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半张脸被窗外的星光映亮,沉静地低语:“是希望。”

“舒沫!”夏侯烨眸光一凛,有种肃杀的气息。

“你跟我不一样,”舒沫微笑,眼中隐隐含着泪光:“你的身上,系着几十万人的生死。”

夏侯烨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来:“他们,全都不是你~”

再多的命,也换不来她一个。

舒沫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泪水缓缓滴落在他胸前:“我很想识一回大体,却发现做不到。所以,我打算自私一点,抓着你一起走~”

“傻丫头,”夏侯烨心中悸动,定定地瞧着她,低语:“即便没了我,朝廷还会再派人来接掌。可是,你若没了我,还能活么?”

同样的,若没有了她,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舒沫凝眸,看着那双眼睛,原本精明睿智,运筹帷幄的眼睛,此刻清清楚楚写满了温柔。

“烨~”她竭力想显得平静,颤抖的嗓子还是出卖了她。

“你那个滑翔机,对降落地点有什么要求?”夏侯烨故意忽视她激烈的情绪,转了话题。

舒沫摇头:“没什么特别要求,只要在地面做个明显的标志,让我看见就行。”

“那,”夏侯烨再问:“风向和风力呢,地形呢,也没要求?”

“基本上,只要有气流就能起飞,”舒沫微笑:“而气流是永远存在的。当然,如果天降暴雨,或是风势太强,还是有影响的。地势嘛,只要不让我飞到博格达峰顶,别处,都还可以考虑。”

现在正值夏末初秋,正是咯尔达气候最温和宜和的时候,但山区气候多变,也不排除偶尔突变,但大都很快过去。

“距离呢?”夏侯烨问得极仔细:“一般情况下,能飞多远?”

“如果滑翔机不损坏,一口气飞个几十里,没问题。”舒沫顿了顿,又道:“而且,我在空中,走的直线。比平地翻山越岭,要近数倍。”

“行,”夏侯烨点头:“博格达峰半山,有座雪山湖,面积不大,但在空中鸟瞰,应该能看到。”

“你打算,翻越博格达峰?”舒沫一喜。

这与她的计划,竟是不谋而合。

这条山脉绵亘千里,光凭一架滑翔机飞出大山,显然不可能。

不论她从哪里走,都躲不过赫连骏驰的追击。

唯有从雪山逃走,可以摆脱追兵。

赫连骏驰一定认为,滑翔机不能飞越海拨五千尺的雪峰,而凭她的本事,想徒手翻越博格达峰无疑是痴人说梦。

先不说地势的陡峭险要,光那万年不化的冰雪,零下几十度的低温,就能要了她的命。

但,只要准备充分,这并不是不可能。

“你,怕不怕?”夏侯烨轻声问。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是不是?”舒沫仰着头看他。

夏侯烨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郑重地点头:“当然~”

是的,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那就行了~”舒沫笑得极甜。

女人的幸福其实很简单。

她只希望,当他需要的时候,你能在。

只要有他,上天入地,何惧之有?

夏侯烨心中一悸,只觉一股热血直往上冲,顶着喉头,急切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舒沫又道:“既是要上雪峰,有几样东西是必备的……”

“吃的穿的我都会准备,你只需安全准时抵达即可。”

舒沫嗔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还要什么?”夏侯烨一怔。

“咱们要上的是海拔最少在五千公尺的雪山,你不会以为象平常一样走上去就行了吧?”

“不然呢?”

“山上是万年不化的积雪,穿着平常的靴子根本无法行走。”舒沫耐心地解释:“所以,鞋上必需装上冰爪。遇到峭壁,上山时就得用冰镐在抓住冰面,以利攀援。而下山,就得有一条牢固而结实的长绳,以利垂降,节省大量时间。另外,你得帮我准备一双鹿皮靴。”

夏侯烨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良久,淡淡地道:“我会背你。”

“别傻~”舒沫摇头,温柔地笑:“那么高的海拔,空气稀薄,背着一个人怎么攀岩?”

夏侯烨挑眉:“你不相信我?”

“冰镐和冰爪的图纸,我明天白天抽时间画好。”舒沫不理他,极快地交待:“另外,千万不要忘了带火石。”

“你果然不信我~”他一脸郁卒。

“我又没缺手断脚,干嘛要你背?”舒沫低笑:“不过你放心,上了山多得是地方给你表现英雄气概。遇到峭壁,一定是你先爬,我绝不会跟你抢~”

夏侯烨脸一红,讪讪地道:“谁说我要逞英雄……”

舒沫笑嘻嘻,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你不必逞,已经是我心中的英雄~”

“死丫头,”夏侯烨恨恨地睇着她,曲指,轻弹她的额头:“学坏了,竟敢取笑我?”

舒沫头一低,顺势滚进他怀里,哧哧低笑:“不敢了,再不敢了~”

夏侯烨心旌摇曳,俯身下去,狠狠吮住她的唇。

舒沫的笑声渐沓,终至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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