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长街（2/2）

而他，只能抱着这个女孩儿，这个让他恨不得，爱不得，离不开，放不下的人，默然低泣。不，他连哭的资格都没有，曾经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

白玉曦紧紧抱着梓，仿佛抱着世间唯一的羁绊。一切好似硕大的琥珀石，万物都是琥珀石中的风景，经历了千年万年的光景，如今琥珀不甚牢固，一声响锣，便四分五裂，碎了琥珀，忘了归路。

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上仿佛有颗星子一闪而逝，将如墨的夜空划出一道伤口。

“回家吧。”白玉曦的声音依旧低沉，却不那般凌厉，抓着梓的手也减了力道。

两人沿着长街一步一步走的极慢，身后是那只毛茸茸的小狐狸，那只不管梓在哪里，都能找到她的小狐狸。

梓内心忐忑，却装得步履如常，她想，总不能自乱阵脚，这样想着，手却一直微微颤抖。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你要生气就说出来，别憋坏了。”

“……”

之后的日子平静如素，只是白玉曦酗酒的次数明显少了很多。

回想那夜白玉曦那个拥抱，梓总是不自觉微微荡起笑意，安心又幸福。

至少她确切的知道，若她丢了，他会颤抖，会害怕，会难过。其实她刻意忽略了一种情绪，就是气愤。

那夜白玉曦带着梓在街上绕来绕去，走了好久才回到家，饿的她前胸贴后背，腿都开始打颤了。

回家后，白玉曦也不说话，兀自钻到厨房忙了半晌，菜香飘了满屋，梓坐在桌旁忍不住地咽口水。

满满一桌子菜，味道要比平日里的好很多。

白玉曦给梓夹菜，却不像平日告诉她都是些什么菜。梓只顾大快朵颐填饱肚子，并不注意这些，直到噎着了，才抚着胸口说：“哥哥，有水吗？”

白玉曦拿过古瓷杯，斟了满满一杯的汾酒。

梓以为是水，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只觉得喉咙一阵火辣，仿佛五脏六腑都燃了起来，顿时忍不住咳了起来，平日清白如素的小脸此刻红彤彤的。

“美酒需品，你喝的太急。”白玉曦兀自倒了一杯，放在嘴边，轻轻尝了一小口，“汾酒清甜，落口馨香，余味绵长，需细品。”

梓并不说话，咳了会儿，忙扒了几口饭，压了压。

“难受？”白玉曦的腔调有些冷嘲热讽，梓早就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不以为怪。

“觉得难受，就不要做让别人难受的事，除非你有骨气死在外头！”

扔下这么一句，白玉曦便震袖转身，去到院子练剑了。

梓忽然就没了胃口，才吃了三碗饭就放下筷子了。她忽然想，哥哥是不是嫌自己太能吃，费粮食，才看不上自己的？

挑着饭点儿给自己添堵，不就是让自己少吃点儿，省点儿口粮吗？

那晚梓真的是醉了，倒下便睡，没有再听哥哥吹埙。

一层秋雨一层凉，更深露重，梓缩在被子里还是觉得有些冷，雪球就依偎在她身旁，像个小火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