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长街（1/2）

三娘关了茶楼大门，两人站在街边，嘈杂的人声早已散尽，青石板泛着冷光，偶尔传来几声呼喊：打烊喽。

不远处的人家三三俩俩亮起烛火，炊烟袅袅，不知哪家起了灶，菜饭的香味儿顺着窗子飘到街头巷尾。

梓听了一下午的书，早已饥肠辘辘。

“三娘，你回家去罢，我在这等会儿，勿语过会儿准会回来找我的。”

孟三娘抓着她的手：“那哪行？你若长了双好眼睛我便放你走，你一姑娘家，又看不见东西，若我一走，一准儿有坏人把你骗了卖窑子，我孟三娘虽不算什么好人，可也不做这样黑心肝的事儿……”

“三娘……”梓默默舒了口气。

其实她生怕孟三娘会离开，生怕留她一个人在冰冷的长街，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眼前又一片漆黑。

梓正为难，却听到雪球儿熟悉的叫声。

“啾啾……”

梓侧耳，孟三娘低头。

就在梓脚边，雪球儿抬着前腿，站在梓对面，晃了几晃，便整个扑在梓的腿上。

“雪球儿雪球儿……”梓高兴坏了，雪球儿来找她了，不管她在哪，雪球儿都会找到她。

她刚要弯腰去抱雪球，手腕却被人死死抓住。

他不出声，她也知道是他，虽然手腕很疼，可她还是很开心。

哥哥找到她了，虽然哥哥会发脾气，可她终于可以回家了，大不了挨一顿揍，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挨顿揍就挨顿揍吧。

“你是谁？你放开她！”孟三娘叉着腰，眼看就要上去撕扯，不想白玉曦一转头，死死盯着孟三娘的眼睛。

孟三娘忽然一愣，眼神瞬间变得空洞无神。

白玉曦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又忽而圆睁，瞳孔却紧缩的如白日里的猫。

他只说了声：“走！”，仿佛下达命令一般，孟三娘便丢了魂魄，刚还气势汹汹，此刻倏然面无表情，二话不说，沿着长街渐行渐远，转身消失在街角处。

“三娘莫急，这是我哥，他会带我回家。谢谢你陪我这么久，改日我再来你这喝茶听书。”梓对着冰冷的空气自说自话，白玉曦的手却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反而越握越紧，梓觉得手腕要断掉一般疼痛。

“已经走了！”白玉曦的声音依旧冰冷，此刻又平添一丝喑哑，仿佛一只困兽压抑着内心的狂躁，低低嘶吼。

“哥哥，我……”梓知道，他生气了，便慌里慌张，有些语无伦次：“我本是跟勿语一起聊天，她提了茶馆，说这里的说书先生说的段子很有意思。屋子很闷，我也想出来，这不怪勿语，我本就不该这样做，我本不该出来的，我……然后我们吵架了，不是她的错，是我说错了话，她便哭着跑了，我不该……”

他忽而腕上用力，拉她入怀，梓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时间都跟着凝固了。

梓懵了，她听着白玉曦急促又沉重的心跳，感受他颤抖的身体，他在害怕吗？

他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害怕才抖的这般厉害？

她茫然地睁着双眼，周围一片死寂，仿佛尘埃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他狭长的眼眸透着冰冷，盯着长街尽头，盯着万家灯火，盯着远处炊烟袅袅，他想那屋檐下是几世同堂？是儿孙绕膝，或是父慈子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