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6/17thblood（1/2）

第十五滴血：

▲寻找种族的认同感是混血的一大难题▲

维克特从来都没有想到，像雷奥这种一张嘴必然说不出来什么好话,就连脸上的所有线条都刚硬到毫不妥协的男人,会有那样柔软的双唇……而且大概是血族和人类混血的原因,他的嘴唇温度要比一般人类偏低，但又不像血族那样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暖意,贴上因为受伤而火烧火燎的皮肤上……

雷奥一向敏锐,所以维克特的目光一扫过来就立刻被他察觉到了。

猎人的眼神里依然没什么友好或者热情的东西,毕竟他现在正在因为低血而心烦意乱着。可是平时最擅长察言观色的维克特却对此视而不见，魔怔了一样盯著了同居人的淡色双唇,意图不能更明显地凑了过来。

“老实坐好。”雷奥冷冷地说。

维克特置若罔闻,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他冰蓝色的眼睛里有一双放大着的瞳孔,虹膜的颜色被加深到像是激烈回旋着的漩涡,一眼望进去惑人得惊心动魄。

对上雷奥那双黑得望不到底的眼睛后,里面蕴涵的却人千里的意味让维克特稍微找回了些理智：“……我中了毒……”

作为一名位阶高居亲王,而且称呼黑暗君主为“父亲”的纯血贵族，维克特的相貌即便在以俊美著称的血族中也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如今被情-欲所捕获,更是放大了他这种要了命的诱惑吸引力。

雷奥看在眼里后的反应是：“我不管你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还是脑子坏掉了，现在，给我回到座位上坐好，不然我就揍你。”

维克特眼中的清明和混沌相互交织，推动着他眼瞳中的漩涡转动剧烈得快要变成风暴了。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的喉结在半敞开的衣领间若隐若现。

“……抱歉，”他说，“我……”

然后，他稍微偏了一点儿脑袋，不忍令人拒绝地吻了上来。

雷奥一手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结结实实地把试图强吻自己的家伙砍翻在了膝盖上。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出租车司机在后视镜中注意到后排俩人的打闹后本想悄悄围观一下，再定睛一看，一个已经被另一个打晕了过去，立刻被吓得缩了缩脖子，歌都不敢哼得那么跑调地专心开车了。

但是等到司机行驶到了目的地后，两名乘客中受到攻击的那个都没有醒转过来的样子。

他诚惶诚恐地收了雷奥的钱，惴惴不安地看着施凶者把受害者扛米袋子一样扛在肩头，在内心良知的鼓励下结结巴巴地问：“那位先生……他……他还活着吗？”

雷奥不带什么感情地看了他一眼，用脚重重关上车门转身离去。

出租车司机慌慌张张地摸出电话想都不想地拨通了报警热线：“喂，是警察局吗？我要报案……是的谋杀案，就在我车上，不不不，也可能是绑架案……我不敢确认受害人还有没有活着，凶手实在是太可怕了，他还用脚踹我的车门，就算他长得再帅也不能这么做啊……唔，其实两个人都挺帅的……我没有在胡闹！我确认受害人已经失去意识很久了……他们之前有发生过争执，也许是毒品什么的？我车里的音乐太吵了所以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地址？有的有的。”

司机看了一眼路牌：“第十街区国王大道666号……不用谢不用谢，这是一名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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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都暗下来了。他盯着窗帘看了好半天，终于辨认出来那是自己在超市亲手挑选的色，进而意识到自己已经到家了这个事实。

“老天，我快要饿死了。”他嘟嘟囔囔地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后脖颈子一动就咔咔作响，当即让他痛呼出声，“痛痛痛痛痛痛痛……”

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揉脖子的维克特不怎么确定地停下了动作：等等，我记得昨天晚上是和雷奥做任务去了，然后遇到了一只虫子和一个快要进阶的三头蛇女，然后雷奥杀了虫子和蛇女，然后蛇女临死前咬了我一口，再然后……

——上帝啊爸爸啊……

维克特很想把脸再埋到手里一次，但是脖子后面实在太痛了，当然肩膀上同样也不怎么好受。

想到肩膀，维克特急忙看了一眼自己命运多舛的右肩：那里被缠上了厚厚几层纱布，虽然包扎手法很简单粗糙，但还是让他受宠若惊了起来，尤其在考虑到他做出了那样不理智的非礼举动后。

“醒了？”雷奥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到坐起来的维克特后神色如常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维克特本来打算先判断一下他的心情好坏再说话，见他还愿意和自己打招呼，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啊……对，醒了。”

他停顿了一下，期期艾艾地又道了次歉：“那个……之前，就是在出租车上，我不是故意的……虽然的确是我做的不对，但我被蛇女咬了一口。你知道的，她们的尾骨能做迷情笛，唾液、血液、毒液等等都含有催-情成分……总之，对不起了。”

“我知道，”雷奥拉开冰箱取出来一瓶番茄汁，“所以才打晕了你。”

他用拇指撬开瓶盖，向维克特举瓶示意：“不客气。”

维克特扯了扯唇角，对他的自大和目中无人又有了新的认识：“……谢谢你揍我揍得这么狠，让我足足昏迷到现在吗？”

……不过也有可能是一晚上没睡，被打晕后乘机接着睡了个觉。

“我肩膀上的伤怎么样了？”维克特又看了一眼自己被包扎得毛毛糙糙的伤处。

雷奥做出了一个“剜除”的手势：“老规矩。”

维克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去他妈的老规矩，这家伙又在他身上割肉了！他爸爸根本不应该给他起名叫什么“猎杀者”，而是应该叫“屠夫”吧！

他的眼神实在是太具有控诉意味，以至于雷奥迫于此又多说了一句话：“你不会流血，伤口会坏死的。”

维克特无力地挥了下左手：“……要我再说声‘谢谢’吗？”

“不客气。”雷奥礼貌地说，准备去练剑室之前又停下了脚步，“还有，你既然醒了，该去收拾一下餐具了。”

维克特揉着脖子从沙发上爬起来：“你有给我订外卖吗？”

雷奥耸了下肩膀，一副“你猜，猜对了也没奖励”的样子。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维克特无精打采地去翻外卖单子。

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同居人不会好心地帮他准备食物的心理准备，但走到餐桌前看到上面大剌剌地摆放着两副吃完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的餐具时，还是在心中油然而生了一股掀桌子的冲动：就算雷奥救了自己好几次命又做出了帮自己吸毒血的举动，也丝毫改变不了他是个暴力狂、自大狂、神经病和自我主义泛滥者的事实！

关于雷奥为什么会形成这种惹人讨厌的糟糕个性，维克特曾经思考过无数次，最后还是把根本原因归结到了他的家庭教育上。

他的这个推断在第二天早晨就得到了验证。

解决了地堡失踪事件后，雷奥暂时没什么任务要做，吃完早餐后就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惬意地看着汽车广告。

维克特则趴在他旁边的桌子上在写写画画。他在画前天看到的、还遗留在记忆中的魔法阵，但无论怎样回想都有一小部分缺失掉的图案想不起来。

“早就跟你说了让你换个手机！”维克特把手里的铅笔扔到桌子上去，气冲冲地说，“最起码换个带照相功能的吧？如果我们当时拍下了照片，说不定我现在就能查出来那个魔法阵是谁在搞鬼了。”

那可是他的家，搞不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耍小动作几乎就是如鲠在喉。

雷奥翻过了一页杂志，眼神里对下一张彩页毫不吝啬地给出了欣赏之意。

“下次一定要带上平板电脑。”维克特加重了语气强调说。他边说边去拿放在手边上不远处的平板电脑，但还没碰到，那个金属板就鸣叫着乱闪起亮光来。

维克特吓了一跳：“我还没有碰到它！”

雷奥看了一眼不断闪烁的屏幕：“不用理。”

维克特听从他的建议没半分钟就败下阵来：“可是它实在太吵了。”

“那就关掉。”雷奥这次看都没看平板电脑一眼。

维克特再次伸手去拿那个金属板，但这次不知道他碰触到了哪里，屏幕上迅速出现了一个面部表情比雷奥还要冷酷的中年男人，脸上的线条苛刻得一看就知道雷奥那副欠揍的表情是从哪里来的。

“维纳托。”男人的声音也冷淡得没什么热度，维克特听出来这是前几天给雷奥打电话的那个人。

雷奥恶狠狠瞪了维克特一眼，粗鲁地把平板电脑从维克特手里夺了过来。

“为什么不接电话？”男人问。

“没电了。”雷奥说。

维克特看了一眼被放在沙发旁边几案上的手机，它被拆成了三个部分随意摆在那里，不知哪里得罪了主人才获此惨状。

视频通话里的男人幅度极小地勾了下唇角，怎么看都像是在冷笑：“刚刚接视频的就是你在出租车上杀掉的‘无辜’男子？”

雷奥不耐烦地皱了下眉：“你在说什么疯话？”

“有一个出租车司机打电话到警局，说亲眼目睹自己车上发生了一起血案。”男人恢复了面无表情，“我倒是忘记了，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给家里惹麻烦。”

“他活得好好的，你看到了。”雷奥把平板电脑放到桌子上，又去翻自己的汽车杂志。

“我只是来提醒你，”男人说，“杀普通人的时候要避开目击者，不要给我惹麻烦。”

雷奥发出了一个鼻音，听不出来他是在同意还是反对。

“说完这个我们来说点儿别的，”男人没有纠正雷奥的态度问题，“你前几天去了道米勒斯家那个小崽子的地堡？”

你才是小崽子！维克特愤愤地想：我沉睡的时候你都还没出生，有什么资格叫我小崽子？我比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要大！

“啊哈。”雷奥多发了个音节表示他听进去了。

“为什么没有搜查整个地堡？”男人威严地说，“有消息说道米勒斯家的小崽子已经被唤醒了，他有可能藏身在任何一个吸血鬼的据点，更可能在他自己家里。你要做的是：找到他，杀了他。”

消息传得很快，维克特想，已经从血族传到猎人那里了吗？不知道会有多少圣职者想来拿自己的小命，简直说不好他们和那些想杀了自己的同族哪个更危险。顺带一提：他实力尽失，这可是要他脑袋的最好时机。

想到这里，维克特看了一眼雷奥，这个被称作有史以来最天才的猎人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汽车杂志上的广告，好像没听进去针对自己的诛杀宣言。他会保护我的，维克特想，就像是前几次那样。

然而，还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不讨人喜欢地响起：如果他知道你是个血族的话，也会比所有人都想杀了你的。

“知道了。”雷奥翻到了杂志的最后一页，没得可看后只好看向了视频里的男人。

“马上去那个地堡一次，”男人有些满意地点了下头，“他在那里的话就杀了他，他不在那里的话就去找他在哪里，然后杀了他。”

“哦。”雷奥说。

“别忘了，小子。”男人的目光阴沉了下来，“那是一个道米勒斯，证明你自己的时候到了。别让我再提醒你一次，你身上流着的是肮脏的……”

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雷奥就一拳把平板电脑砸了个粉碎。

维克特还挺想知道没说完的下半句话是什么，但这个当口他可不敢去触雷奥的霉头，这位大爷一看就心情极其不爽。

……天知道他有多心疼那个被砸坏的平板电脑，他都还没怎么玩儿过呢！

收起来手里的纸和笔，维克特轻手轻脚地去给雷奥拿了一瓶草莓汁，体贴地打开后，再悄悄地放到了雷奥手边。

雷奥没有理他的这些小动作，沉默半天后，才拿起饮料一饮而尽，至少看起来已经把自己的情绪调节得差不多了。

“那个……是你老爸？”维克特小心翼翼地问，做好了雷奥不会理他的准备。

“嗯。”雷奥说。

维克特受到了鼓励：“还真没想到诶……有谁的老爸会跟自己儿子这么说话？有谁的老爸会叫自己儿子的中间名？”

他在该隐那里从小就有求必应，就以为天底下的老爸都和自家老爹一样，能把孩子宠到无法无天。

“他是个神经病。”雷奥一点心理负担全无地编排自己老爸。

维克特突然想到了一个被他忽视了太久的事实：“等等，雷奥，你是个半血族，你的家族是吸血鬼猎人世家……”

他有些明白雷奥的父亲对他怎么是这种态度的原因了。

“他巴不得我去死，又觉得我死在‘自己人’手里太便宜我了。”雷奥无所谓地说。

“那你可以去找你的血亲啊，”维克特建议道，随即掩饰地说，“我对血族没什么歧视的……存在即合理，血族也是亚当的子孙嘛。”

雷奥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维克特从他的眼里只看到了浓郁得化不开的恨意。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所以维克特不怎么高明地转移了话题：“虽然你老爸因为你打晕我也训过你了，但我还是要感谢你在打晕我之后，没把我丢在外面。”

雷奥拿起被他放在一边的汽车杂志，重新从第一页开始翻起：“毕竟你还欠我钱。”

维克特立刻收起了想要安慰他的心思：活该他身世悲惨、缺失父爱、性格扭曲、惹人讨厌！

第十六章：

▲伟大的爱情是不分种族的▲

再次前往那个地堡之前，在维克特的要求下，雷奥又带他去了一趟艾薇塔那里。有武器总比没武器好，何况他还见识到了银质子弹并非全无效果，没理由不去多买一些有备无患。

在进门之前，看门的黑人大汉又拿出了一张被磨损得脏兮兮的纸片，只不过这次不是扑克牌了。

“神爱世人。”雷奥说。

维克特看了又看，只看到了“哈利路亚”这个词……不知道那上面会不会出现我和我爸爸的名字？他不着调地想。

“这种门禁制度不怎么合理啊，”维克特一边跟着雷奥往里走，一边吐槽道，“我们几天前刚刚来过，按说已经混了个脸熟，他不应该再考我们一次。”

雷奥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他的观点，简单地说就是又没理他。

等见到艾薇塔之后，维克特着实被对方充满了魔幻现实主义的穿衣风格震了一下：艾薇塔穿了一件充满了俗艳之气的桃红色西装，身上左边别了一个毛茸茸的蜘蛛胸针，右边别了一个露牙齿的毒蛇胸针，前者是草绿色的，后者是荧光黄的，两者之间还缀着乱七八糟的链子，一眼望过去真叫一个不忍直视。

这还不是最污染视觉的，最瞎眼的是穿着这套风骚无比的桃红色西装的是一个光头男人，如果眉目间不是依稀有上次那个风尘女郎的影子，维克特绝对不敢认出他就是艾薇塔。

艾薇塔看着维克特目瞪口呆的样子哈哈大笑，不断地冲他抛着夸张至极的媚眼：“人家今天做少爷呢~”

“m……mb么？”维克特学了不少人类世界的新词汇，最起码应付现在的情况是足够了。

“是呀~要试试我的床上功夫吗？”艾薇塔扭着腰说——也许现在叫他艾维塔比较合适。

维克特看着他，脑海里的某个猜测和对方的形象还有举止渐渐重合了起来。

“我知道了，”他脱口而出，“你是个魅魔！”

魅魔不分什么性别，而且是个彻头彻尾的外来物种。他们不像是血族或者暗黑法师这类族群，从诞生到生活都和人类共享一个世界。这些生物被统一称作“恶魔种”，是从魔界入侵过来的非法偷渡者。

艾维塔有些惊讶地问维克特：“你还能看得出来我是个魅魔？你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吗？”

维克特学着雷奥的样子耸了下肩：“你暴露的信息太多了……我在大学里修的专业可是神秘学。”

艾维塔将信将疑地看了维克特好一会儿，然后才解释道：“我不是个纯正的魅魔，我的妈妈是人类。”

维克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爱情是伟大的、不分种族的。”

雷奥不拿自己当外人地把烟灰弹在主人家的地毯上：“快点儿，拿了子弹我们就走。”

“那把枪帮了你们大忙吧？”艾维塔眨着眼睛说，“我听说你们杀掉了一只蛇女？”

维克特带着点儿小小的得意吹了一下口哨：“没错。”

“那她的尾巴呢？”艾维塔的眼睛亮起来了，“别告诉我你们没拿到手。一条尾巴我换给你们一百颗子弹。”

维克特怀疑自己听错了：“多少？一百颗？你上次的子弹还是白送的呢。”

“要不然两百颗？”艾维塔有些心虚地说。

维克特真怀疑此人盘剥顾客的钱能不能把他整个人埋起来。

“我们没拿尾巴。”雷奥说，“赶紧把子弹拿给我。”

愿望落空的艾维塔自然在要价时更加狮子大张口了，好在维克特这次寸土不让，争执了许久才总算没像上次那样被狠宰成冤大头。不过雷奥的脸色在他们谈价格时，一直都不太好看就是了。

正当他们打算离去时，艾维塔突然问道：“你们杀掉的那个蛇女是几个脑袋的？”

“快要长到五个脑袋了，怎么了？”维特克警觉地问，怕他又无理取闹地乱收费。艾维塔刚刚居然以自己卖出去的枪理应有分红和他们不应该丢掉蛇女的尾巴这两个根本站不住脚的理由，要求他们多付5%的服务费和损失费，简直没见过比他更奸商的了。

“如果她能长到九个脑袋将会怎样？蛇女这种妖物很少见，还有一种说法是她们在上古时期就消亡了。现在这个年代，谁还会在家里养一只早被认为绝迹了的蛇女？”艾维塔低声问维克特，“修习神秘学的优等生，你知道吗？”

“不知道。”维克特诚实地回答。

离开艾维塔的店里后，维克特很长时间没从刚刚的视觉污染中恢复过来，为此他使劲盯着雷奥的背影看了好几眼，才觉得勉强算是洗了洗眼睛。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穿衣品味糟糕成那样过。”他心有余悸地说。上次和这次看到的艾薇塔和艾维塔都让他觉得自己的眼睛比钱包更受伤，虽然这两次都是雷奥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