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鬼死魂散(2/2)
此刻一段燃烧着的焦木。突地当头落了下来,张仲淼前后被击,双掌一穿。斜斜向前冲出,他顿下脚步,稳住身形,却见鬼使正含笑站在他的面前!
此时,火势更大,将四下燃烧得亮如白昼,将这个本就破旧的小楼。燃烧得摇摇欲坠。
吕宋洋咬紧牙关,擎着一方宝剑。双足钉立,与张伯炎苦苦缠斗!
“不周剑法”之中有众多奇诡莫测的招式,但此刻在他手中发出,威力却已锐减。便是真的击在张伯炎身上,也未见能将他伤在剑下!
然而,身形闪变的张伯炎,又何尝不是强弩之未,打到后来,两人俱已是招式迟缓,拳脚无力,
有如互相嬉戏一般,只有面上的神色。却远比方才还要沉重。
突听“哗啦”一声,搂板塌了一片,火舌倒卷而出。张伯炎身体后引,往后退去,正好陷在倒塌的楼板里。
他惊呼一声,手指扳住楼板的边缘,但边缘处亦在渐渐倒塌,眼看他便要被漫卷的火焰吞没。以他此刻的功力,哪有力道翻上。
吕宋洋剑眉微轩处。心念无暇他转,一步跟了过去,俯身抓起了张伯炎的手腕。
但他此刻亦是油尽灯枯,用尽全身气力,却也无法将张伯炎拉上来。
又是“喀嚓”一响,他的立足之处也在倒塌之中,他此刻若是闪身后退,张伯炎势将跌入火中,他此刻若不后退,势必也将被火舌卷人。
张伯炎全身颤抖,被火炙得须发衣裳俱已沾满了火星,渐将烧着。
吕宋洋望着这曾与自己拼死相击的敌人,心中突地升起了一阵义侠怜悯之感,手掌紧握,竟是绝不放松。
一段焦木落将下来,他避无可避,闪无可闪,眼看着焦木击上了他的额角,若是再偏三寸,他性命就得丧在这段焦木之上。
张伯炎眼帘微张,长叹一声,他此刻实已不禁被这少年的义侠之心感动,颤声道:“快
逃……快逃……不要管我……”
吕宋洋钢牙暗咬,右掌抓着他手腕,左掌紧握着一块横木,鲜血和着汗水,滚滚自他额
角流落,一滴一滴地滴在张伯炎的身上。
此时形势甚是危机,千钧一发,两人命悬一线,稍有不慎,便会葬身火海,绝非生还之望。
突然,自高空伸出一条绳索,落到吕宋洋手边。
吕宋洋心头一惊,一把抓住绳索,身形随之荡开,张伯炎亦自随之升上,五三道人袍袖一拂,一阵强力,将他们带出了险境,两人一起落到楼上。
两人已然脱险,犹立在原地,似乎尚在惊险之中,尚未醒来。
忽然,楼下众人一片唏嘘,但见小楼上,突然飘过一道碧绿的身影。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翠衣的女子,飘然而至,落在小楼之上。
她一袭碧衣,掌中握着一方碧剑,身形一掠,以迅雷之势,闪至五三道人面前,举起宝剑,一剑刺去。
五三道人竟不躲闪,目光盯着那一方宝剑出神。
只听见“噗哧”一声,一道鲜血自五三道人的胸口喷射而出。
此时,火势更加猛烈了!
猖狂的赤焰,像一张张开血盆大嘴,要吞噬一切。
鬼使大吼一声,扑了上去,大呼“主人!”
那声音惊天动地,穿云裂石,似乎有击毁一切的力量。
而此时五三道人,只是凝目盯着那一方碧如秋水的宝剑,讷讷问道:“这……这剑是从何处而来!从何处得来?”
如此重击,竟然还能张嘴说话,令在场的人无不为之愕然!
五三道人的内力究竟是何等高深莫测!
无人知晓。
见此情形,那女子自是惊恐不已,她右掌持剑,全身颤栗,颤声道:“是……是师父遗物!”
此话一处,似一记响雷,击中了五三道人,他全身发抖,颤声道:“你……你是师父是谁?她…她怎么样了”
“先师何玉秋,已然亡故,今日杀你,便是为师报仇!”
那女子凛然答道,一字一顿,缓缓吐出,语音之中充满怨憎与仇恨。
话音一落。她又猛一发力,将那一柄剑又刺进了几分。
五三道人面目之上,满布失血的苍白之色。口中喃喃念道:“什么……什么……她死了……死了……”
“死了”两字在熊熊的烈火、滚滚的烟尘之中回荡,就像一道符咒,载满凄凉的寓意。
“死了!”“死了!”
死亡,这也即将是叱咤江湖多年的五三道人生命的真是写照。
“死了!”“死了!”
回荡的语声,像一首凄凉的挽歌,吟唱着生命最后的荒凉与冷清。
“死了!”“死了!”
是一声哀婉的叹惜,感怀着人生末尾的遗憾与悲戚。
火势继续迅猛上升。而不可一世的五三道人却倒下了,倒在烟尘里。
他终将与尘土化成一样的黄色。即使此时他的鲜血宛似熊熊的烈焰,还有温度,还有颜色。
但最终会凝固,冰冷。
这一切发生太快了。就像一个虚无的梦境一般,梦里的杀机,却流进了现实。
五三道人死了,他是被一柄剑杀敌的!
更准确的说,他是被一个女人杀死的。
他确实死了,这将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吕宋洋的目光朝那刺入五三道人体内的剑望了一眼,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女子身上。
熟悉的剑,熟悉的人,熟悉的仇人与熟悉的复仇者!
其实。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那女子正是慕容冰清,而那柄剑。正是吕宋洋在衡山凶案现场,所见的那位碧衣妇人的佩剑。
原来那日慕容冰清离开吕宋洋的房间之后,便去了一趟衡山。
她历经艰辛,找到了那一间石屋,找到了那一株刻写着“哀”字的树木,她取回了师父何玉秋的剑。
她跪在师父坟前指着蓝蓝的天空发誓。她要用它亲手杀了仇人。
所以,她回到了这里。亲手杀死了一个人,她心中认定的仇人。
慕容冰清望了一眼倒下去的五三道人,将长剑一收,提着沾满鲜血的剑,正欲离开。
鬼使暴怒,狂吼一声,双臂一振,拦住慕容冰清!
慕容冰清娇容一变,凛然道:“你要做什么?”
鬼使面色一沉,冷冷道:“报仇!”
吕宋洋挡在鬼使身前,道:“且慢!”
鬼使冷哼一声,长剑一扬,朝慕容冰清刺去,丝毫也不理会吕宋洋的反对。
慕容冰清凄艳一笑,道:“来吧!”
鬼使一剑挥至,吕宋洋长剑一挡,被一股劲力,震退三丈之外。
他与张伯炎一番激战,真力大伤,哪里还是鬼使的敌手。
鬼使长啸一声,举剑朝慕容冰清刺去。
“慕容姑娘小心!”
呼声落处,只闻“噗”的一声,鲜血飞溅。
一条瘦长的白影,闪电般扑至慕容冰清身前,替她受了鬼使这凌厉无比的一剑!
吕宋洋转目一看,中剑那人正是那日与慕容冰清同行的“高个子”。
慕容冰清心中一动,容惨变,凄然道:“谢天恩为什么?”
那“高个子”轻声道:“因为,你替我报仇了,杀了‘穷凶恶极’,而我……我……对你……”
他一言未了,竟已然没了气息。
众人一听此话,心头俱为之一凛,原来“高个子”竟是仙剑山庄少庄主谢天恩。
仙剑山庄,全庄上下,被宋穷凶、周极恶二人屠杀,他侥幸逃脱,在庄内找到祖传秘籍,日夜练习,终有大成。
慕容冰清在江湖之中走动之时,遇见他,便欲让他帮自己暗杀五三道人,是以那日两人同行来到天龙镇中。
然而,此刻谢天恩一条年轻的生命已经凋亡。
寂静无声的凋亡,好似夜空之中,飘落的一片黄叶,无声无息。
慕容冰清望着双眼渐渐阖上的谢天恩,凄然道:“我并不喜欢你,杀‘穷凶极恶’也并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挑衅五三道人,可是你却……”
她一言至此,凄艳一笑,身形一掠,兀自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此时,楼下一片大乱,有人振臂高呼“鬼头死了!鬼头死了!”
而楼上,已经沉浸在血色的荒凉之中。
那四个灰袍道人,此刻惊魂已定,转而扑向鬼使。
吕宋洋长剑一展,剑光如雪,将他们全部逼在一边,眼波转处,突地暴喝一声,闪电般掠了过去。
张仲淼见吕宋洋向鬼使那边跃去,不由一怔,转身望去,刺出一剑,直逼吕宋洋眉心。
那剑势虽快,却因为是奔袭,力道减弱,并未能伤得了吕宋洋。
四个灰衣僧人又自扑来,已然脱离险境的张伯炎目光一转,低叱一声:“住手。”
他呆呆地望了吕宋洋两眼,忍不住长叹一声,默然垂下头去。
吕宋洋喘息未定,嘶声道:“胜负未决,你可要再打一场!”
张伯炎垂首默然半晌,颤声道:“我……我输了!”
这三字说将出来,生似已费去了他平生的力气,吕宋洋怔了一怔,也想不到这倨做的道人竟然会说出服输的话来。
只见他面容灰败,颓然站起,刹那间他竟由一个叱咤武林的一代豪强,变成了个萧条寂寞、风烛飘摇的失意老人!
张仲淼望着他师兄的身影,心头亦不禁一阵黯然,低低道:“大哥……”
张伯炎头也不回,颤声道:“我们走吧!”
话声未了,他已倒在地上,他身上的创伤,实在还远不及心底的创伤严重。
张仲淼惊呼着将他抱起,闪电般穿过火焰,跃下楼去。
四个灰衣僧人身形齐掠,跟随而下。
又是轰然一响,整个小楼,已倒塌了一半。
吕宋洋呆了半晌,突地长叹一声,道:“张伯炎,毕竟是个英雄!”
鬼使奔进烈焰之中,抱起五三道人的尸身,跳出火海。
此时,官府的兵马队,终于姗姗而来。
马蹄声,惊呼声,救火声,倒塌声,叱咤声……
在这边远的小镇里,混合成一曲杂乱而惊心的乐章。
远远人群之中,街角上站着一个苍老的妇人,正牵着一个呀呀学语的婴孩游戏着。
孩子刚刚学会走路,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兴高采烈的挥舞着,嘴里念念有词。
吕宋洋跃下已然坍塌的小楼,走在大街上,定神看向那孩子的口,从他的口型知道,孩子高兴的含着:“杀,杀,杀……”
酒楼里,走出一个风姿绰约的老板娘,她苦笑了一下,叹道:“这样结束,最好。”
修鞋铺前,缓慢走出一个残疾老者。
他架起他的双拐,凄然独立,喃喃自语:“这个小镇,完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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