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九 国策(2/2)
箫尺草草看罢,朗眉轻挑,一声冷笑:“想不到皇太子殿下为了苍冥的江山社稷,如此鞠躬尽瘁,煞费心力,我该如何谢你呢?”</p>
星子此时已勉力撑着跪起,知道箫尺是责怪自己僭越,垂眸谢道:“臣自知僭越,万请陛下恕罪。臣不揣冒昧,斗胆进言,绝无他意,但不敢藏私,泣血而书,言无不尽。只求能为陛下分忧一二,或可为万一之助。”</p>
“哈哈!”箫尺大笑两声,声震屋宇,令人不寒而栗。“殿下一番苦心孤诣,朕承蒙盛情,愧不敢当。只是朕不明白,殿下为何自居为臣仆,朕可不记得,殿下曾在南朝封爵为官,领朝廷之俸禄,为朕之臣属。”箫尺第一次在星子面前自称为“朕”,语如铁石,硬邦邦地直砸在星子心上。</p>
星子仍裸着上身,面容枯槁,神情黯然。大哥又生气了啊!也难怪他发火,上次他封我为定北候,我坚辞不受。如今又欲臣下的名义向他上奏,岂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么?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本无说话的余地。但事关大哥能否坐稳这江山,就算是我无理,我也得坚持,否则如何能够心安?</p>
星子叩首再拜,语气愈发坚定:“臣自知,是罪臣一人,毁了陛下的复仇大业,定鼎大计,罪孽尤深。且臣从未立尺寸之功,无论过去未来,皆绝不敢受陛下的任何封赏俸禄。臣惟愿陛下开恩,许臣以戴罪之身效力于陛下。若有何差遣,万死不辞。”</p>
“不必了!”箫尺一松手,那一摞白纸于他手中滑落,纷纷扬扬,散得四处都是。唇边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吐出的却是最为冰冷无情的话语,“朕何德何能,可不敢劳动殿下!”</p>
星子木然地望着满地凌乱的纸张,如望着暮春时节满地落英,又如望着自己那颗碎裂而难以拾掇的心。难道一切都如东去的流水,再不可挽回?大哥真的不愿听我说的任何一句话了,甚至连我奏章上的内容都不愿提起……忽见箫尺转身欲行,星子急急地唤一声“陛下”,试图做最后的努力:“臣本鲁钝,但愚者千虑,尚有一得。臣的奏章中或稍有可取之处,伏望陛下体察罪臣之区区微衷,三思而后行,莫要因人废言。”</p>
莫要因人废言,他这是来指责我么?指责我不识好歹?他倒是有此资格!赤火远征突厥,兵临安拉城下,是他只手擎天,力挽狂澜;苍冥北伐赤火,上京在望,又是他以一人之力拒敌于永定河南。想那辰旦,危急时刻也是能屈能伸,不计前嫌,决意立他为太子,授予他兵权,他倒是不负重托,不辱使命。如今他故技重施,要我听从于他,只要依仗他一人足矣。可叹我箫尺竟落到了这种地步么?我的天下,又怎能轮得到他来指手画脚?</p>
箫尺满腔愤懑,无从发作,但若因此与星子争执不休,更是不智。箫尺狠狠地瞪了星子一眼,冷笑数声,随即转身离去,再无一言。</p>
箫尺砰的一声关上密室之门,回到寝宫内殿,换了朝服冠冕,匆匆赶去早朝。步出临安殿时,微明的天色伴着呼啸北风,夹杂着一团团雪扑面而来,直灌进脖颈之中,冰凉沁骨,箫尺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踏着玉阶上的薄冰拾级而下,箫尺竟有些头晕目眩。昨夜为星子抑毒,忙乱了整整一夜,疲惫不堪,却又不得片刻休息,周身关节都似在隐隐作痛。难道是那痼疾顽症又要发作了么?朝政尚未步入正轨,自己可千万不能病倒,无论如何,也得挺过了年关再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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