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以爱为名(1/2)
人的又到了酷夏雨季,大元和金国经过三年之久的邦交紧张,终于有了缓和。
河塞又下起密集细雨,有一人孑身一人站在城门楼上,看着当日血流成河的大地,那天的血可真多,随着雨水流进了河道里,仿佛让所有人都要记住这一天他们的死。
所谓孤就是注定要孤老终生吧,那个女子说他的心是石头做的。
关安哲想起了许多往事,可是伊人已不在,往事已惘然。
有女子撑着伞出现在身后,她踮起脚尖凑过去,“王上,有您的信。”
关安哲看也不看身边苦苦撑伞的小雪,只淡漠地接过来,看了两眼,依旧沉默着。
有的人走了,可是却活在了他的心里。
他仿佛听到空中有人说了声:谢谢,谢谢你。
一生可能会后悔许多事,错过许多人,也许都无关紧要,然而最重要的那个人那件事做错了,就是后悔莫及。
在城门外等了一天一夜,依旧没有见到扎着红绸的马车经过,慕君睿立即意识事情出了差错,可他又不能打草惊蛇,先独自夜探后宫,找到唐安然问个明白。
唐安然也顾不上身份有别,目瞪口呆地说:“我已经安排三娘身边的暗卫带她走了,你没看到吗?”
“谁?”慕君睿心里冒出个不好的念头,该不会是……
唐安然想了想,“那人是蓝眼睛的。”
“糟糕!”
慕君睿狠狠地拍了下手边的案几,桌上的茶具颠了起来,闹醒了外面值夜的宫女。
“娘娘怎么了?”
唐安然也被慕君睿冷峻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道:“没事,本宫起来喝水碰倒了杯子,你歇着吧不用管我。”
她又给慕君睿使了眼色,又低声问:“你没接到三娘?不可能啊,我都安排好了,那人也说会把她带到你身边,我没骗你……”
慕君睿也是气愤之极,咬了咬牙,“我知道,可是三娘那个暗卫是……是关安哲的人。她之前就是不信任他才令别的人给我送了信,那是我接到你的信,知道你会给她吃了假死药要七十二个时辰才会醒来,那个暗卫一定是吃准这点才会钻了空子。”
唐安然听到慕君睿这么一分析也急了,“什么?那个人是关安哲的人?那现在三娘失踪了,是不是被他掳走了?”
说着她开始扑簌簌掉眼泪,“都是我的错,我只顾着将计就计处置了云裳稳固自己的地位,其实当年身上伤得不重,她还坚持去吓唬云裳,回来之后就昏睡不醒,我就给她吃了假死药,本想她这样离宫后,就让那个蓝眼睛把三娘带走去与你会合,可是……”
“这不怪你。”慕君睿见不得女人掉眼泪,心里更加烦躁,“三娘不会怪你的,你也是为了她好,是我没把事情想周全,想必她那个暗卫也是有人指使,做事还真是有计划。”
“是谁?他居然连三娘的命令都不听?”
“他何止是不听命令,还三番四次地阻止我和三娘通信见面。”慕君睿冷哼,“其实三娘一早察觉出那人不对,我正在去皇陵的路上就收到她的信,她信上说等我回去,可是宫里又出了这些事,你又多出个新计划,我急着往回赶,结果还是出了岔子……”
唐安然肚子一阵阵抽痛,但看慕君睿一脸冷色也不敢吱声,慕君睿查出不对,睨了她一眼,“你怀了孩子就不要着急了,其余的事交给我吧。”
“可是三娘还生死未卜,我怎么能不着急,我必须得帮忙。”唐安然也不想动胎气,可是她更不想三娘出事。
慕君睿想了想,低头与唐安然嘱咐了几句。
第二日,唐安然挺着个大肚子走进养心殿,满脸焦急,“皇上不好了,德容郡主的尸体被人偷了。”
慕君歌手中的毛笔掉在桌上,“什么?”
唐安然声情并茂地边哭边说:“臣妾听皇上的命令找人偷偷运出宫找个风水宝地埋了,可是那几个人突然失踪了,臣妾又连夜派人去找,就发现城郊那个地方就只剩下一口棺材,一个人也不见了。”
慕君歌听了这番话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云重紫没死,她跑了,不然不会出现这么诡异的事情。
可是他当时看得真切,云重紫死得透透的,她又怎么可能躲过众人逃出宫的?
慕君歌审视的目光看向大殿中跪着的女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云重紫自己使了手段,要么就是有人帮着她逃跑。
“这事是不是你做的?”
唐安然脸不红气不喘地低泣了声,“皇上怎么可以怀疑臣妾,若是臣妾做的又何必巴巴地跑来告诉您这事,直接隐瞒下来不就好了。”
她一抽一抽地哭劲更大,直接趴在地上,“皇上既然不信臣妾,臣妾就……”
就昏过去了。
慕君歌连忙命人把唐安然扶回寝宫,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沉思,皇后说的不错,如果是她助云重紫跑了,没理由告诉他这事,难道真的是云重紫自己做的?
不,应该还有人帮她。
慕君歌立即想到最有可能的小七来……
谁知刚这么想着,门外的太监走进来说七王爷求见。
话刚落,慕君睿直接跑进来,“皇兄,我看到皇嫂了,她说德容失踪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君歌仔仔细细地看着慕君睿脸上的表情,他深谙帝王之术,最善看人脸色。
慕君睿的紧张和担心是不做假的,可是他回来的太快,太巧合,这一切都透着蹊跷。
“小七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皇兄不希望我回来吗?”
慕君歌笑笑,“朕下了旨,让你安置了太后的灵柩再回来。”
“臣弟没看到人去宣纸,臣弟只记得当时皇兄说,一个月就可以回来,一个时辰也不会多。”
慕君睿吸了口气,这个时候他不想再多说废话,饶是他平日镇定自若,但是在云重紫失踪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心越发不安,时间越长,她越会被带离得越来越远。
“皇兄,这些都不重要,现在三娘失踪了,你快下旨去找,不然就晚了。”
慕君歌猛地意识到,小七和云重紫的失踪没有关系,不然他们此时应该在私奔逃跑的路上。
“这事有些蹊跷……”慕君歌在想到底是谁帮云重紫逃走的?
“皇兄,你是怎么打发金国和亲使的?”慕君睿忽然转了话题。
“他们就是突然……”慕君歌猛地站起来,“难道是他们做的手脚?”
慕君睿用力点了点头,现在的事情他已经明白了大半,皇后把三娘让达魁运出宫会出现差错,一是她俩是先没商量,唐安然临时起的主意,既然想把三娘运出宫,就不得不找她身边的暗卫,那就只能找达魁,二来就是达魁受命于其他人,前面金国使者突然不提和亲的事,必然是有了其他的计划,那就是把云重紫运出宫去。
他眉头一皱,“皇兄,关安哲一定来大元了,快下令拦住他们。”
大元全国所有城镇全部戒严,出入必须搜查,可是这还是晚了。
※※※
云重紫再次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出了大元边境,正在大草原上狂奔着到了塞外。
身边的人看到她醒来,立即扶她起来,“三娘,饿不饿?还是喝点水?”
云重紫打眼看了两眼她,虚弱地张了张嘴,那人立即把水壶拿过来喂进她的嘴里。
她稍稍一顿,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
“你放心,现在出了大元,已经没给你下药了。”
云重紫这才就着那人的手喝了两口,然后摇了摇头,低声叹了声,“小雪……”
这十多天日夜赶路,云重紫醒醒睡睡,但意识还是清楚的,她不是不能开口说话,可却一路沉默,这是她第一次开口。
小雪扑通一声跪在马车里匍匐在她的脚下,“三娘,你要打要罚,我都毫无怨言。”
云重紫缓缓地吸了口气,胸口上的伤已经开始结疤,但肺里有些火辣辣的痛,他们在她的饭菜里下了药,吃了后就没日没夜地昏睡,不过好在意识是清楚的,她知道身边有人背叛了自己,不然假死药的药效过去,睁开眼看到的应该是慕君睿才是。
棋错一着满盘皆输,她输给那个永世被人赞颂的圣武大帝,倒也不算丢脸。
云重紫对着小雪哭泣却没有忏悔的脸颇有些无奈,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也就是说小雪已经年不把自己当成唯一的主子了。
她并不想探究小雪为何发生了这样的转变,总归有她没顾虑周全的地方,事到如今再去计较也没什么用。
既来之则安之吧。
云重紫又不再说话,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向外面,辽阔的草原上一望无际,时值酷夏,大金还很凉爽。
有马蹄声哒靠近,有人低头看过来,云重紫不意外地看到那张冷硬的脸。
关安哲越发意气风发,他披着风张狂地睥睨过来,蓝眸深邃地像骤起的漩涡,在对视的刹那间有一闪而过的冷冽。
“好久不见。”
他们给云重紫下的药让她浑身无力,她倚靠在车厢里笑笑,“劳烦王上亲自来接我去做客,是三娘的福气。”
“呵。”关安哲冷笑一声,他薄凉的唇翘起诱惑的弧度,“这么久没见,丫头还是这般口齿伶俐,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别走了,孤正缺个人作伴。”
云重紫早就习惯关安哲的霸道,对他的话也并不放在心上,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就见小雪整张小脸都在颤抖着,说不出的苍白与悲凉。
她不耐见地闭上眼,开始想些自己算错的事情。
云重紫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的本事,这点医术也不过是仗着自己记性好,还有运气好遇上师父,加上上辈子多看了几本书,又重活了一世知道点不足为外人知道的事,才有如今的际遇。
可是有些事会因为重新来过会变得不一样,她上辈子就没遇到七郡王,母亲没有和宝亲王在一起,祥哥儿不会拥有爱情又不得不失去它而痛苦,她也只听闻圣武大帝之名,心里为他的早逝而遗憾。
这些都没有,所有做什么事除了算计还有运气,她获得重生就已经是最幸运不过的了,又不是半仙什么都能算得准,人生怎么可能一点坎坷都没有。
不过她知道关安哲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只是他有自己的骄傲和偏激的执着罢了。
云重紫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失踪,最着急的应该是唐安然和慕君睿了,她在心里最对不起的人也是他二人。
慕君睿还好说,只要她不死,这一生一世无论身在何方,她的心里只会是这个人。
可是唐安然……为了让她在争斗的后宫里成长起来,她找到太后说了一番话。
她对唐婉柔说:安然被保护的太好了,等我们都走了,她一定要被人欺辱,什么唐家的皇后,什么鲁国公的荣辱也都会轰然倒塌,既然谁也不可能守护她一辈子,不如就推她一把,让她学会坚强的独立和残忍的手段,教她认清世间的残酷。
其实她也没想到唐婉柔会选择死,用这样一个偏激的手段,把唐安然刺激的那么深。
她和唐婉柔商量的是把事情推到云裳身上,如此一来既可以让安然觉醒,又可以借机铲除云裳,因为云裳实在不能不让人顾忌,她的身后是皇上,如果抓不到她的大把柄,皇上肯定会袒护到底。
这是破釜沉舟的决定。
云重紫为唐婉柔的决然而震撼,不得不折服在这样一个用残忍手段扶持新一代皇后的女人。
她后来想,也许唐婉柔早就想死了,自从先帝去世,她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与其郁郁寡欢,不如死有所值。
本来算计好的事情,第一个差错出现在达魁身上,他居然当着唐安然的面说了一番狠话,差点让安然的孩子保不住,又说自己被她所累不能出宫的事。
云重紫当时就已经意识到达魁叛主了,能让他这么反常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关安哲,她立即招来其他暗卫先是通知了慕君睿在外面等她,等安然的事情解决再出去和他会合。
可是……唐安然的反应来得太迅猛,连云重紫都没反应过来。
云重紫想唐安然不愧是太后的侄女,唐姓人有自己的狠绝。
第二个意外就是那张春喜给她的纸条,唐安然吩咐她做茯苓饼,她不疑有他就真的做了,如此以来就耽误了时辰,才让云裳说出实情,让唐安然怒火中烧,才会有她胸口的那个血洞。
云裳的话半真半假,真的是确实是她给太后的毒药方,假的是……
假的哪一面,云重紫想了许久,想了一路,从大元想到了金国,才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她当时只是怀疑那碗保胎药是被人做了手脚,唐安然刺伤她也是为了让自己顺利出宫。
可是后来,云重紫发现她自己根本想错了,其实唐安然什么都知道,她知道是自己和太后密谋,所以那一剑她并未手下留情,刺穿了她的肋骨,可是她根本没下红害唐安然,所以就在离她心脏还有几寸的地方,唐安然收住手。
那碗药既不是她更不是云裳,而是唐婉柔自己下的。
云重紫被唐婉柔的狠气笑了,坐在她身边的小雪听到笑声忍不住抬头看去,就见三娘支着脑袋嘴角扬起弧度,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小雪的神情暗淡下来,心里更加纠结,为了那样的男人背叛主子,她不后悔,可是……她真的从没想过害过主子,他一定会好好待三娘,只要他们幸福,她能在他们身边伺候一生一世已是最大的福气。
她只想让那个男人得到心中所爱,她的爱就值了。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三娘还能笑出来,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小雪又了解几分那人为何会深爱到亲自去把她抢回来。
哪怕三娘不爱他,也要放在身边,一如他不爱自己,她也要守护在他的身边。
云重紫自然不知道小雪此时正在想着什么,她又想到那个春喜,当初她就在怀疑安然身边有细作,她还没找出来,倒是让唐安然发现又被她所用,将计就计。
唐安然先让春喜收了云裳的红下在药里,让云裳误以为她听信了她的挑拨,然后对云重紫深恶痛绝拔剑相向,等皇上一来,再让春喜招出这些根本是云裳使得计策,如此一来,加上之前云重紫诬陷云裳害太后,唐安然又对云裳补了一脚,说因她的缘故害腹中孩儿不保,还让自己误会了云重紫,让云重紫重赏。
即使皇上想让唐安然滑胎,在面对这三个连环的饥饿测,也不得不彻底放弃了云裳这颗棋子。
在那一剑刺来的时候,云重紫并没有了悟到太多,只是知道唐安然并不是真的不信任自己,所以她会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傻去做这些事,甚至不稀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做赌注。
当天夜里云重紫就醒过来,唐安然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她去见了云裳,她就知道云裳必然失去了所有的靠山,彻底不能翻身了。
云裳这样的人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足以解人心头之恨,她坏得令人觉得可怜,所以云重紫才会一次又一次想着不去主动找她的麻烦,只要她不伤害到自己的利益,随便她怎么去闹腾。
云裳无疑是聪明的,她懂得避让对自己不利的人和事,所以也从来不去和云重紫正面冲突,就是想害她,也不让人抓到任何把柄。
这一次云重紫出手,是已经察觉到就是自己不打压她,她这条小命也会被慕君歌玩死,那不如在她下手之际,先斩断了她所有的希望。
她就是疯了,死了,也是应得的下场。
云重紫的记忆停留在自己昏倒的那刻,她知道是有人扶住了自己,他身上独有的冷冽,除了那个冷酷的男人,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他回来了,一定不会有好事。
云重紫就是想起来说出他的阴谋和他对垒都没办法了,当天夜里她发了高烧,进入半死状态,直到止住了血,唐安然又喂了假死药给她吃。
她了两年的心血,用了上百种药就做出两颗药丸,一个给了慕红灿,一个给了唐安然,这种药能让人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七十二个时辰,可是吃了药的人依旧能感知外面的一切。
云重紫吃了药后就进入假死状态,她听见唐安然在自己的耳边说,小七在外面等你。
这一刻,她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了,一定是达魁动了手脚,把她的“尸体”运到了别的地方,然后和关安哲会合,一路日夜兼程地跑回了大金。
真真是煞费苦心啊,费了这么大的阵仗,先是派了个什么和亲使者在前面搅和,其实真正的目的是在后面折腾。
云重紫心里忽然有个疑问,忍不住掀起窗帘子,动作之快把小雪吓了一怔,以为她要做什么,却见云重紫只是伸出头问道:“嘿,关大爷,问你个事。”
关安哲勒住缰绳放慢了速度,“说。”
“要是没唐安然突然闹得这么一出,你又如何?”
“你说呢?”关安哲不答,挑眉反问。
云重紫努了努嘴,“你一定会觉得麻烦,不如直接进宫把我抗走,哪需要费那么多事。”
关安哲听了她的回答,不由哈哈大笑,让整个马队的人都一齐看过来。
所有人包括小雪在内从没听见关安哲如此发自内心地大笑,笑得这么不加掩饰,不加掩饰地对那个女子表达他心中的喜悦。
他们立即明白,云重紫对王上来说不知是心中所爱,她在他心中是独一无二的。
关安哲笑:“两年不见,你长进不少。”
云重紫也笑:“还是关大爷调教的好,早知道如此,我也不瞎折腾,还不如乖乖坐在屋子里等着你抢走,输给您不丢人。”
关安哲让身下的马放慢了速度与车子同速,缓缓俯下身道:“一辈子还很长,你可以慢慢学,若是实在无法赢,孤王也可以让你一次。”
云重紫耸耸肩,“不必了,您哪有那么好心,这次的教训已经很惨了。”
哎呀,想到这,云重紫都忍不住骂自己几句无脑,当初关安哲把达魁留下来,原来就是为了蛰伏两年为了这一天。
可以说脏话吗?
说了也是骂自己。
云重紫无语地撇了撇嘴,关安哲真是深思熟虑啊,和这么个老油条斗,自己还是太菜了。
还是那句话,输了不丢人。
想明白了一切,云重紫也不再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的饭菜里没有被下药,行动力有了一定的自由,周围的人她都熟悉,关安哲对她并不特殊照顾,吃穿用度都和旁人无异,只是这些人都对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尤其是小雪和达魁,两个人在云重紫面前就气短。
进了大金马车放慢了速度,一行人且走且停,又过了十三天,他们才到了大金的京都河塞。
河塞外有一条河流经城内,皇宫在河塞最北,依山伴水,与其说是皇宫,倒像个大园,夏季又不冷,鸟语香,令人心旷神怡。
关安哲带着云重紫进了皇宫,就安排在他的朝阳殿里,下令除了小雪外,任何人也不准打扰她。
云重紫像只金丝鸟一样被囚禁在大金的皇宫里,她的行为还是自由的,想去哪里都可以,但是只在自己的屋子里呆着。
她自知无法逃出去,每日吃了睡,就是睡了吃,连她自己都知道胖了许多,还是小雪伺候她,达魁负责守护自己,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放空地活着,不用去算计任何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可是她不开心。
小雪看到云重紫又昏昏入睡,小心翼翼地给她盖了薄被,她只负责伺候云重紫,其他的事就吩咐被人去做,她默默退出门外,看到达魁走过来,抬手嘘了一声,“三娘刚睡下。”
达魁张了张嘴,小声地嘀咕了句,“她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不说话也不反抗,对外面的事不闻不问?”
“不这样又如何,她这是在默默反抗,心里苦着呢,咱们背叛了她,任谁也不好过……”小雪叹了口气。
“这里好吃好喝,王上又对她宠爱有加,还有什么苦的?”达魁也跟着叹气,“真正苦的是王上,自从王上把她带回来,前朝都吵翻。”
他探过头往里面看了眼,云重紫正斜倚在软榻上闭着眼,达魁低声道:“可是王上根本不管朝中非议,今日已经下旨封了里面那位为后了……”
小雪的心抖了下,这一日还是到了。
达魁没察觉出小雪的异样,继续道:“这事先不要告诉她。”
小雪低低应了声,达魁离开后她有静等了会儿,确定里面的人睡着了才去做自己的事情。
门口的两个人一走,云重紫缓缓睁开眼,他们两个人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从离开大元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算算日子,不知道慕君睿那边怎么样了,再不来她可就翻墙了。
云重紫撇嘴笑笑,根本不把关安哲下旨封后的事放在心上,仿佛那根本是另一个人的事情,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静静地等着那人来接自己。
慕君睿会来的,她坚信。
想到那个场景,云重紫心满意足地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她感觉到身边坐着个人,但没有张开眼。
“醒来就起来吃东西,有你最爱吃的肉丸子。”
云重紫的肚子应景地咕咕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睁开眼,“什么事也瞒不住王上。”
关安哲从跪在脚边的小雪端了肉汤过来,“我喂你,张嘴。”
云重紫诧异地看了眼小雪,也不开口问她是什么事被罚,乖觉地张嘴享受关安哲的服务,一整碗的肉丸子连烫喝下去,她也饱了。
“王上有事可以说了。”
关安哲把小雪手中的丝帕接过,给她擦了擦嘴,并不是云重紫没拒绝过,试过一次两次根本没用之下,她除了接受没别的选择。
在关安哲的观念里,他的话永远不容人反驳。
“封后的事你知道了。”
云重紫应了声,“嗯。”
关安哲似笑非笑地斜睨向小雪,“去领板子吧,记住以后不要在三娘面前嚼舌根,”
“奴……奴婢知错了。”小雪颤抖着跪退出了房门。
云重紫叹气:“王上这又是何必?”
“这些琐碎的事你不该去烦恼,你就安心地做新娘吧。”
关安哲一把抱起云重紫,感受到怀里的女子瑟缩了一下,冷冷笑道:“放心吧,大婚之前,孤王是不会用强的。”
他把云重紫放在床里侧,然后和衣与她靠在一处,两个人各怀心事,谁也不开口说话。
云重紫瑟缩的那一下确实害怕关安哲会乱来,他今晚喝了点酒,蓝色的眼眸里荡漾的全是看不透的深邃。
这些日子他们夜夜如此躺在一张床上,并不多说什么,更不曾有任何不妥的行为举止。
在这一点上,关安哲是正人君子。
关安哲忽然开口,“丫头,我们说说话吧。”
“好。”黑暗中云重紫点点头。
“你太瘦了,摸着个咯手。”
云重紫被噎得呛住,“王上,您会不会太直白了!”
“那委婉点,孤王喜欢丰满一点的女子,摸起来有肉感。”
云重紫惊得一屁股坐起来,关安哲手长直接把她搂在怀里,她吓得挣扎起来,“王上既然觉得咯手,那可不可以把手移开?”
“别乱动,再乱动,孤王可不敢保证会做什么事了。孤王只想抱抱你。”
关安哲埋在云重紫的怀里低笑,“咯手也好,丰满也罢,总归是你。”
“王上……”
“叫我名字。”
云重紫浑身僵硬地靠着关安哲,抽了抽嘴角,“关……关安哲,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关安哲懒懒地应了声。
“为什么非娶我不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关安哲冷哼,“那又如何?这天下间是孤王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手。”
云重紫觉得这事多劝没意义,只要关安哲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便也不再说什么。
关安哲紧了紧手臂,“丫头,孤王说过要带着你来大金无忧无虑地活着,就是天塌下来都有孤王给你撑起这一片天,相信我……”
女人听到缠绵悱恻的情话,就是再狠的心也会百炼钢化成绕指柔,云重紫心狠狠一抽,暗暗叹气转了个身子不再说话。
此时的心已经无法再起波澜,早在很久以前,她对关安哲的那点心动就已经放弃了。
云重紫假寐,强迫自己睡觉,关安哲也只是如他所说简单地抱着她,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心靠在最近的距离,想着不同的往事。
过了许久,云重紫感觉有人扳过她的身体,有抹冰凉落在自己的嘴畔,很轻柔,很不真实……
许多年以后,云重紫回忆起那个夜晚,她都不敢确定是不是一个吻,或许是睡着记错了。
半夜的时候,云重紫醒过来一次,她被牢牢地固定在关安哲的怀里,借着灯光,微仰起头,她的目光滑落过他的眉骨,坚挺的鼻梁,薄凉的红唇……
云重紫抿了抿嘴,只是幽幽一叹,闭上眼再次睡下,关安哲的执着近乎偏执,可是依旧无法撼动她的决心。
她上一世是嫁过人的,并不计较和男人的肌肤之亲,可是心里一旦有了人,便是个神仙也不能闯进来。
那此后的一生,云重紫并没有后悔过当初的决定,只是对于那个人,她知道自己欠了他一个吻。
第二日睁开眼,关安哲已经走了,云重紫诧异小雪居然没第一时间跑起来,哭丧着脸问寒问暖,再一想她昨夜被罚了。
对于背叛主子的人,就是可怜成一条狗,她也不会再动恻隐之心,不然就是犯贱。
云重紫也不是生活不自理的主,自己穿衣洗漱,又出门找吃的,刚走到院子里,三四个红柳绿的姑娘扭着小蛮腰走进来。
作为一个从医者,云重紫想,这么扭会伤到大胯,不宜身心健康。
四个女子看到云重紫呆呆地站在不远处走过去,齐刷刷站成一排,其中一个穿红衣裳的女子掐着腰哼笑:“你就是王上从大元带回来的女人?”
云重紫看出四个人来者不善,只能暂时委屈自己的肚子和她们纠缠一下,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坐在园里的石椅上,“是。”
有眼尖的女子看到她摸肚子的动作,立即跳起来,“你你你……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云重紫看着她瞄向她肚子的视线,无语地撇嘴,还没等解释,又有人开口。
“哼!那又怎么样!”跳出来个女子大喝,“我告诉你大元来的,别以为你怀着身孕王上就会宠你一辈子,我们几个可是各部落里来的公主,王上还要靠我们的父王支持才能坐稳皇位,我们今日来是告诉你,我们早晚也会入主后宫,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云重紫只不过说了一个字,这几个女子就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看来她还真是太冤枉小雪了,若不是有她在,想必这四个美人也不会跑到她的院子里来大呼小叫,可是她们会不会太没脑子了,居然说如果没有她们几个的父王,关安哲无法做皇位?
啧……就凭着这句话,她们还有她们的父亲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初来乍到的云重紫本不想结怨,不过又一想反正她早晚要走的人,以后谁还管她们是谁,她做错了事也有关安哲去收拾烂摊子。
云重紫风轻云淡地笑了笑,“你们在我面前来下马威有什么用,谁要是有本事爬上关安哲的床,我不只不生气,还要放鞭炮庆祝一下,若是你们一个都没办法办到,我就给你们写个方子去引诱他,保准一贴药就放倒他,他尝到各位妹妹的好处,又哪里还会往我这里跑。”
大元民风开放,但也都是未出嫁的女儿,听到云重紫如此露骨的话,各个都羞红了脸,指着云重紫大骂:“你……你不害臊。”
“哈,好笑,现在又说起我不害臊!”云重紫一把拍向桌子,“那你们倒好意思在我面前说什么废话。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不想被罚就趁早滚!”
“好大的胆子,还没当皇后就敢如此嚣张……”领头的红衣女子喊了声,“我看王上不是真的疼她,不然这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姐妹们,我们一起撕烂她的嘴!”
云重紫遗憾地摇摇头,“达魁,你再不出来,就早点死远点。”
说完她是真的又饿又渴,懒得再去和她们废话,掉头就走,她无需转头去看,就一直看热闹的达魁会处理干净。
小雪挨了二十大板无法下地,关安哲又指派了其他人去伺候云重紫,她也不甚在意。
关安哲整日忙着大婚的事,云重紫听着他说进度从不发表意见,眼看着大婚将近,她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却很是着急,慕君睿他们就是爬也爬来了。
云重紫坐在院子里假寐,伺候在旁的宫娥捧着一个杯盅过来,“娘娘,膳房新作的燕窝羹。”
旨意已下,云重紫是全天下人皆知的大金国王后。
云重紫不说话,那宫娥就一直跪在身边,“娘娘,这燕窝羹是王上交代您一定要吃的。”
她这才收回心思看了新来的宫娥一眼,云重紫对身边的人并不太关心,这宫娥来了这么久都不记得她的名字,她接过杯盅闻了闻,笑起来:“既然是王上的美意,我自然会吃完。”
身为医者近十年,云重紫以身试过毒,但她都有解救的法子,不知道这一次,她把这满是毒药的燕窝羹喝下去,谁会来救她。
燕窝羹里有毒,云重紫是不想活了,既然慕君睿一直不来,眼瞅着大婚在即,她无力反抗,不如舍弃了牵挂早点离开这尘世,省得烦恼。
人在临死的时候,就会想起许多过往来,好在她安排好了祥哥儿的后路,母亲和宝亲王会幸福,安然会坚强,慕红灿已走,威信候府也有鹏哥儿……
可是她最想的只有那一个人,没有在临死前再看他一眼,只能再等下一世了。
※※※
“毒药分许多种,她这种无解,只能需要你……”
不知道睡了多久,云重紫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睫毛微颤,眼泪就滑落来,她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去喊那许久未曾叫过的名字,“师父,是你吗?”
有个小老头笑嘻嘻地凑到云重紫朦胧的眼前,“你个臭丫头,现在还知道醒来吗?”
“师父,师父,师父……”云重紫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没死真好,看见师父真好。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丢死人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左良子嬉皮笑脸地扣住云重紫的手腕,但并不提她的病情,“你这臭丫头也真是狠心,那么一大碗毒药都能喝下去,当真是不想活了吗?”
云重紫体内还有残留的毒,身子还很虚,弱弱地笑道:“三娘不知道那里有毒。”
“哼。”左良子气得鼻子都歪了,“当我三岁小孩子啊,你说你这毒怎么解吧。”
“找到药引子自然好解,只要醒来就会有办法的。”
云重紫看到左良子十分开心,想要坐起来,一旁满脸冰霜的关安哲凑上前扶起她来,“刚醒还是多休息一下。”
“王上也在。”云重紫笑笑,“我可以和师父单独说两句话吗?”
关安哲看了眼她,眉头微皱,但还是妥协,“最多一个时辰,你需要休息。”
云重紫吐吐舌头,“知道了。”
关安哲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小雪,“以后还是由你伺候三娘。”
小雪忙不迭地磕头,“谢主子恩典。”
她跪着匍匐到云重紫的脚边磕头,“娘娘,请您宽恕我,以后小雪再也不会犯错误了。”
云重紫歪着头打量了她一阵,终于开了口,“我教给你置办的那些房产地契都交给左老先生,办好了这事再说。”
“是是,谢谢娘娘宽宏大量。”
小雪感恩戴德地滚了出去,门外的关安哲好似故意扬起声道:“去把下毒的宫娥还有那日来捣乱的四个公主统统杖毙,传孤王的令,谁再胆敢跨进朝阳殿一步,死无全尸!”
云重紫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到左良子关切的脸,苦笑地摇摇头,“师父,我没事的,只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头子我一直在大金,这次你中毒,王上全国寻医,我早有耳闻你在大金后宫,觉得可能是你出了事就来看看,你真是太不争气了。”左良子越说越来气,“再来晚一步,你就彻底去见阎王爷了。”
“他不收我。”云重紫喃喃地嘀咕两句。
“哼,你这毒可不好治。”
云重紫耸耸肩,“如此也好,还能享几日清闲。”
左良子知道云重紫说的是几日后的大婚,不又叹气,“你这蠢丫头,就是想离开何必用这么笨的办法,师傅带你走就是了……”
“三娘不能拖累师父您。”云重紫摇头。
“还算你有些孝心。”左良子四处看了看,突然凑到她面前低语,“七王爷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好徒弟,再等几日罢,坚持住,他让为师告诉你,他一定会来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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