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伊人（1/2）

第一百六十七章 伊人

道水伸手火上，反复炙了炙手，微微一笑，一语道破天机：“往左可是景泰城，他们若是往那边溃逃，岂非是自寻死路？”</p>

道水在众人之中年岁最长，又走马行商二十余年，若论眼力，比及两世为人的方祖贤亦不遑多让。 </p>

伍德一听道水说敌军若往左溃逃是自寻死路，也瞬时明白了过来，拍额说道：“我竟忘了此处往左就是景泰城了。”</p>

方祖贤补充道：“若是敌军果真往左溃逃，我们只须死死吊着他们便可，无须拼尽气力与他们搏命。毕竟他们乃是客军，越是往内深入，他们的处境就越是不妙。只要拖得对方粮尽马乏士疲，那他们也只有引劲就戮的份儿了。”</p>

“依律，敌军的一个人头便可记功一次，三个人头便可累升军职一级，而马军的首级则只需要两颗便能累升一级。”方祖贤环顾左右，笑着说道：“到时，大家伙比的可就是谁的刀快，谁的手长了。”</p>

众人闻言，或摩拳，或擦掌，或按刀，哄笑不已。</p>

等众人笑过之后，方祖贤又令道：“传我令，即刻命人伐木，再令各都队整军相候，只待来敌接近时，便点火施信，共击来敌！”</p>

众人齐声应命，纷纷出帐，各自忙活去了。</p>

转眼之间，营帐内只剩方祖贤与道水二人。</p>

两人相视一笑，道水率先开口问道：“听说无铁先生也欲随同赴战，却为何瞒了他，不让其知晓我们具体出缓的时间？”</p>

方祖贤笑道：“固原城内虽有语裳妹妹与眉儿打理，但她们毕竟年少，一旦遇上变故，只怕很难一时应付得过来。”</p>

道水颌首道：“这倒也是，如今你已与伍家互对了脸面，若没有一个可靠且有能力的人坐镇，我们在固原城内及附近几个县内的买卖必然会或多或少的受损。只是……我仍有一事尚不明白……”</p>

“大哥请说。”帐内再无旁人，方祖贤也换回了似乎很久以前的某样称呼，以示自己对道水的尊敬。</p>

“我不明白的是，为何我们现下所有的营生所得之利，全都要换买成粮食或是用以私下铸造兵甲？”道水道：“我们现今可是大梁正军了，一应军需皆有朝廷供给，而且是极为优等的甲级供给，何以还需自己悄悄然购买粮食，私底下铸造兵甲？”</p>

方祖贤一笑，反问道：“都说这世上的事极少能逃脱大哥的一双眼睛，莫非大哥还看不明现今这天下的局势？”</p>

道水闻弦知意，也自笑道：“天下久合必分，大梁如今早已不复当年太祖之势了。西有大萨国，西北有白夏国，北有北羌，东北有东满国，此四国皆大梁之生死强敌。外患倒也罢了，尤其现在，国内更有重忧……外不安，内亦不宁，大梁国运怕是不长矣……”</p>

道水说的“国内有重忧”，“内亦不宁”，指的是江南的房腊揭竿之乱。</p>

“听人说，房腊本是江南富商，年前却是揭竿而起，引十八人杀其县之令，夺城起事……咳，造反。”方祖贤忙咳了一声，掩盖住起事两字，说道：“富商尚且宁犯灭族之罪而聚众造反，由此可知江南寻常百姓之苦。”</p>

“由此可知……”方祖贤探指朝天指了指，嘴里却说道：“由此可知四大奸臣之祸患何等之深。”</p>

道水是何等样的人，哪会听不出方祖贤话里头的意思？这分明是诽谤朝廷，责议天子之过！</p>

他也不点破，也不敢点破，笑着说道：“所以，你想为来日自募家军早做准备？”</p>

方祖贤听了，笑而不语。</p>

其实，他适才所言除了非议朝政之外，更是想借此来向道水示好，想让他知道自己也是一个有梦的人，而且正在为了逐梦而积极做着准备。</p>

道水的一个高傲的人，现在尽管已完全屈忠于自己，并全心全意地为自己办事，但并不表示他心中没有梦。</p>

什么梦？乱世之中，人所梦的自然是以安身立命为第一要。可安了身立了命之后呢？无非功名利禄耳！</p>

“其实从你让无铁先生暗中重金招募铁匠之时起，我便隐隐猜到了一些。”道水说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反对你将大半盈利用来购粮。”</p>

要说起来，固原城内及附近数县的买卖方祖贤所占份额并不多，有一大半都属语裳与道水所有。用后世的话来说，方祖贤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小股东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