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黎明前的黑暗（1/2）

第二十七章 黎明前的黑暗

星光闪烁，夜里的大漠空旷、宁静，宁静得让人愿抛开尘世间的一切，而躺身在尘沙上沉睡，不愿睁眼醒来。 </p>

然而，此刻的刘秦与秦四通伏身在一个小沙丘后毫无睡意，两人都极目望着里许外的铁鹰军营地。</p>

铁鹰军在入夜后又退马两里，与小堡相距三四里驻下，外围四周散出数十哨骑游巡。再细细看去，朦朦胧胧中能看到三面的营地各有其阵。东面的主帅营如城墙般不远不近地堵住小堡门口，南北两面人马则又各分作两营，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交错驻定，如同桶上的铁箍般将小堡死死箍定住。</p>

再望向被铁箍紧箍着的小堡，小堡内仿佛没有明显的火光，星月下无比安静。</p>

刘秦舔了舔唇，将上身的衣裳扯开，围搭在腰间，偏头问向秦四通：“什么时候动手？要是等到天亮，我们这三四十号人怕是与三四十头羊没什么分别了。”</p>

秦四通圆滚的身子在沙地上翻了个身，仰卧在地，望着天上的星月，半晌才徐徐说道：“现在时机未到啊。”头再往沙地上一偏，看向刘秦，问道：“你可知道一天之中，人在什么时候是最困乏的？”</p>

刘秦拢了拢披着的头发，一手握住，咬在嘴里。可头发上沾了不少沙尘，连忙暴而一口头发吐出，连喷了好几口才淡然了些，说道：“应该是子夜吧，人在这时辰都睡下了。”</p>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其实，人在睡梦中也会具有一定的警觉之心。只有在天亮前一个时辰，才是人最困乏最放松的时刻，所谓黎明前的黑暗，正是此意。”</p>

秦四通又略略起身，望了眼铁鹰军的营地，继续说道：“所以，我们若要出击，一定要择于此时。我们一动，铁鹰军必动，铁鹰军一有异动，方祖贤他们一发现铁鹰军有所异动，是绝不会错过这仅有的一次突围机会的。”</p>

这机会的确只有一次，一次之后铁鹰军必会有所防备，一旦错过了，那时再如何拼命，也不过是拿着人命往深之无底坟墓里填罢了。</p>

秦四通看着刘秦那浑不在意的模样，心中直直来气，低声骂道：“你这家伙，整天吊儿郎当的，没半点精进之心。瞧瞧人家方祖贤，人看起来散散懒懒，为人做事却是如同行步大漠，一步一印，步步莲，观其前途成就定未可限量……你看着我做什么？说你还不服气是也不是？”</p>

“服！哪能不服！”刘秦见他生气，忙将身子往外移了移，说道：“不过，他是我兄弟，他若有似锦前程诺大成就，我自也高兴。”</p>

秦四通一拳击得刘秦身弯如虾：“你高兴个球，忘了你父亲了么？”</p>

刘秦登时一怔，上身猛然坐起，先前的戏谑之色瞬时全然褪去，双目圆睁，牙关紧咬，面骨高高突起，两手狠狠抓起地上的黄沙紧紧握捏，脑后的头发也随然飘起：“终有一天，他们带给父亲的一切，我必教其十倍百倍偿还！”</p>

秦四通轻轻长叹，伸手搭在刘秦小臂上，向刘秦点了点头。</p>

刘秦长长吁出胸中的一口闷气，手一松，沙自掌指间滑洒而下，随即被夜风吹起，飘散在夜空中。</p>

看着夜风将手中的丝帕往东南方向高高吹起，白辛偏首问于子文：“一个时辰应该过去了吧？”</p>

于子文仍披挂重甲，虽没有骑在马上那般吃力，但身上的铁甲被夜风吹得冰冷。听得白辛问话，忙放开裹在甲衣上的大氅，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再过半刻便够时了，公主是否有事吩咐卑下？”</p>

“传我令，时辰一到，北面人马，西北方向，火箭远攻。”白辛手一挥，将令符掷给于子文，转身进入营帐。</p>

于子文捧着令符活泛了四肢翻身上马，立于马背放眼三四里外的小堡，蓦然发觉堡内隐隐荡荡泛着点光亮，似乎是火光。</p>

方祖贤将一小片残断的木门板搭在火架上，火光顿时一暗，随即木板着烧，火光大起，周围为之一亮，火架四周十余张脸上在火光映射下变得更是清晰。</p>

方祖贤扫视众人一圈，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家杀马结义的兄弟几人除刘秦不在外，正好与尚且活着的**家马贼头领半围相对而坐，而此时的赫连虎故意离于众人圈外三四步远，倚靠在马鞍上闭目养神。</p>

方祖贤摇头暗笑：想不到这虎虫一般的大块头竟也有着这等头脑。</p>

方祖贤好歹也在这大漠里磨砺了年余，自然看得出赫连虎有意将自己置于圈外，不想掺乎进来与两方争利。</p>

方祖贤杀马结义时排行老幺，论座自然是排在最末边，因而与赫连虎靠得最近。</p>

方祖贤往后挪了挪，拉过来一个马鞍，与赫连虎并排靠着。</p>

他对道水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反感，道水的确很是有才智，但对利之一字看得太重。几个简单的问题却是与众马贼头领生生磨了近半个时辰的嘴皮子，到现在都还没个定论。</p>

方祖贤指了指赫连虎的左腿，问道：“明日或许有大战，还撑得住撑不住？”</p>

赫连虎抬手扫了扫泛着火红光泽的光头，咧嘴笑道：“当年，白夏大军破我沙州时，我身中数刀不死而被赫连老主人看上眼收为座下奴。之后，随老主人征战四方，为护救老主人曾十一箭加于身。再其后，赤着身子生受三箭之辱而流于马贼。现在只不过一支弩箭在腿，你觉着我撑得住撑不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