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又见旧友(2/2)
那天醒过来应该已经是深夜了,阿妍抓着我的手告诉我,是那个火三轮司机救了我们,还把我送来了乡卫生所。
我问阿妍我那救命恩人长啥样,阿妍说不急,他说等忙完了还会过来,好像跟你挺熟的。刚说完我就听到门外啪唧啪唧的脚步声和一阵憨厚的笑声,跟着门被用力推开。
来人个头不高,满身肥肉,穿一件大号的迷彩背心,却仍然遮不住他隆起的小腹。他脚上汲着人字拖,左手拎着两碗米粉,右手提着一篮水果,正眯着小眼嘿嘿笑着冲我走来。
我觉得那张脸有点熟悉,当时一下没想起来。那人大咧咧地把米粉推到阿妍跟前让她先吃,然后用力拍了下我的肩膀,疼得我眼泪一下就飙了出来,大笑道继兴你也有今天。
我看着那张欠揍的笑脸,一下子记起来,这家伙是我以前在外地上学的同学胖倌。那时候他虽然块儿大,但还没那么胖,五官也没现在那么紧凑,难怪我一时没认出来。
胖倌真名叫什么已经记不得了,好像从我认识他那天起,就没怎么正经叫过他的大名。我和他结识,全因一个姑娘——一个姑娘引发的血案。哦不,误会。
前面说过,我很小就和陈卦去了外地,一直在外地读书。因为高考移民的原因,我不能在外地参加高考,所以提前一个学期回了老家。
当时我在浙江念书,班上成绩属于中上游,回来之后,立马鹤立鸡群,加上本身长得也还凑合,瞬间俘获不少单纯小姑娘的心。这里面,就包括胖倌的梦中情人——小沙。
那天正和班上的几个男生在外面溜达呢,就见胖倌带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问,哪个是陆继兴。
我当时傻瓜似的举了手,立马就挨了顿胖揍。
胖倌每天各处猎色,小沙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
没想到有晚胖倌鼻青脸肿地出现在我面前,见到我抱拳弯腰一口一个笑哥,说啥对不住对不住,我不知道你是彬哥的朋友之类,还要我在彬哥面前替他说几句好话,今后绝不再招惹我。我当时就蒙圈了,这又从哪儿冒出来个彬哥?
那晚之后我俩也算不打不相识,成了好朋友。我解释说我跟小沙之间没什么,并鼓动他大胆去追求小沙,胖倌当时感动得拍翻了烧烤摊的桌子说你这兄弟我交定了,惹得烧烤摊的女老板拎着菜刀狂追了我俩一路。
后来我问胖倌彬哥到底是谁,胖倌说彬哥只是我幺叔在镇上的一个小弟。他打我那天,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把事情捅到我幺叔那儿去了。陈卦不便出面,就喊小弟教育了他一番。胖倌说,这儿混道上的,没几个不知道我幺叔。
这以后胖倌就成了我的贴身保镖兼玩伴,尽管小沙明确拒绝了他。
说起来,胖倌这人确实很有意思。他身上发生过很多故事,很多听起来玄之又玄不辨真假的恐怖故事。而让我从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变成神经病的,也是他。
胖倌家庭成分比较复杂。他爷爷是苗人,入赘去了个汉人家庭。他爸爸又娶了个黎族女人,但他身份证上民族成分写的是汉族。
所以胖倌从小是个民族通,而民族间稀奇古怪的风俗和奇术他也见过或者经历过不少。
胖倌小时候,有一晚起夜去上厕所,见到他爷爷在四方桌上点了根蜡烛,并且依主次席摆了四副碗筷,还在四只白碗里倒满了米酒,口中念念有词。
胖倌好奇,问爷爷在干嘛。
爷爷说今晚是鬼节前夕,家里祖宗要回来喝酒,他陪祖宗喝一碗。
胖倌不以为然,自顾去上了厕所,回来发现爷爷还在内堂,闭着眼睛坐在末席,一动不动,跟睡着了似的。
胖倌当时还小,心里害怕,轻声喊了声爷爷。
爷爷依旧没开眼,但轻轻地嘘了一声,并指了指桌上的酒碗。
小胖倌走近前去,发现其他三只碗里的酒正在慢慢变少,而酒碗一动没动。
当时他站在爷爷身边,也没见爷爷有什么动作,所以不可能是爷爷动的手脚。
自那以后,小胖倌的心灵受到严重冲击,他深信这个世界有些东西是科学解释不了的,同时也对爷爷更加肃然起敬,这敬中,其实更多的是一份畏。
胖倌刚上初中时,有一晚做噩梦,梦到一个陌生的白衣女人来到他床前,要用竹签扎他的眼睛。胖倌察觉过来,那女人就往外跑。胖倌追出去,那女人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这时胖倌看到门外一片红光,明亮耀眼,直刺双目。胖倌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爷爷听到叫喊,忙进屋问胖倌怎么回事。胖倌战战兢兢地把梦里的经过告诉了爷爷。
爷爷面色铁青,对随后进房间的爸妈说,这孩子怕是预见余生的命数了。这是个劫,渡过了,余生平安;渡不过,随时有性命之忧。他在梦里见到红光,怕是不久后会有一场血光之灾,可大可小,这段日子要格外小心;而梦到女子,估计这孩子命里有桃劫。
胖倌的爸妈当时就有些慌神,问爷爷怎么办。
爷爷让胖倌在手脚踝上都绑上一圈红绳,并且换掉之前的小名,改作红光,叮嘱胖倌和他爸妈,直到将来胖倌碰上一次严重的、真正意义上的血光之灾才可以去掉红绳。
爷爷又看了胖倌的掌纹,摸了他背上的骨头,说这孩子果然命犯桃,23岁前不可与女子亲近,否则恐生厄运。
等胖倌睡熟了,爷爷悄悄嘱咐胖倌爸妈,这孩子命理与常人不同,今晚的梦是个契机,今晚之后,只怕会看到很多常人看不到的脏东西,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阴阳眼。
当时胖倌正值青春期,对爷爷的忠告充耳不闻。而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情,似乎印证了爷爷当初的言论并非危言耸听。
高中毕业之后,我再没有跟胖倌联系,而他也似乎有意避开我。胖倌没有考进大学,帮着他妈妈在拱抵村照料米粉摊子,平时开开火三轮拉客挣个外快什么的。
我大二那年回乡,在乡道上见过他一次。当时他骑着摩托,身后坐着他女朋友和另外三个朋友,开着大功率的音响,顶着五颜六色的头发从我身边呼啸而过。
第二年我就听到他发生车祸的消息。我幺叔告诉我,胖倌和朋友去集市喝酒,结果喝高了,回来路上因为超载加上醉酒,摩托车上的五个人全甩到了路边的碎石河滩上。
他女朋友和另外一哥们当场死亡,他身上多处骨挫伤,颅骨受损严重,皮肤大面积擦伤,被人救起时奄奄一息,嘴里含混说着悔不当初在劫难逃之类的疯话。
胖倌到底保下命来,人也老实了很多。听人说,那件事情之后,他爷爷就去世了;而胖倌也摘下了手脚踝上的红线,开始持斋诵经,安分做着小生意,却没想生意越做越大,人也越来越胖,如今俨然跟个笑面佛似的,先前身上那俊功夫落没落下真不好说。
好像忘了交代他毁我三观的事儿了。不急,这件事,我下面会跟各位看官慢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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