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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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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飒飒,树林里偶尔传来野兽的嘶嚎。

西尽愁在等待岳凌楼开出条件,他虽然不能确定自己可以接受对方提出来的所有条件,但至少还有听一听的价值。

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岳凌楼走到西尽愁的身旁说,缓缓开口:「我要你跟在我的身边,寸步不离,直到明晚。」

西尽愁听罢笑道:「即使你不这么说,我也会一直跟着你的——直到知道珉珉的下落。」

「那就最好……」岳凌楼斜着着眼瞥了西尽愁一眼,转身离开。

身后的西尽愁饶有兴趣地望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着跟了上去:「有趣,看你耍得出什么招……」

岳凌楼真正的目的是要让西尽愁远离这渡口客栈,但他却不能直说。如果说得太明白,西尽愁自然会猜到这里将有事情发生。况且岳凌楼现在并拿不出尹珉珉在自己手上的证据,太过分的要求一定会被对方一口拒绝。

第三点原因,现在江城不在自己身边,如果遇到什么需要搏杀的情况只有自己动手,但把西尽愁留在身边的话,也许还可以让他暂时充当一下自己的保镖。毕竟现在自己是唯一可能知道尹珉珉下落的人,西尽愁不会眼睁睁地看自己死的。

所以再三考虑之下,岳凌楼才提出了这个让西尽愁跟在自己身边的要求。

「珉珉到底在哪里?你说清楚也让我心里有个底啊。」

没走出几步,西尽愁就开始心急地挖掘内幕情况了。

「只要你说到做到,乖乖听我的话,明天晚上,我自然会把那个尹珉珉还给你。」岳凌楼没有回头,用上扬的语调答了西尽愁一句,自顾自地继续朝前走去。

西尽愁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接了一句:「我也希望你说到做到……」

那一刻,背对着西尽愁,岳凌楼的眼神阴翳了一下,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因为他知道他自己——绝对做不到!

◆◇◆◇◆◇◆◇◆◇

大概又过了四五个时辰,黎明终于到来。

不久,离阳镇的渡口迎来了它的第一批客人。

晨风依依,微波粼粼。一艘华丽气派的灰棕色货船逆流而上,在航道中徐徐前进着,『天翔镖局』的金字镖旗招展于和煦的晨风之中。

船首站着一名满面虬髯的彪悍男人,敞开的衣襟下露出被晒得黝黑的皮肤,一块块清晰的腹肌整齐地排列着,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自小就受过了严苛的训练。

此人名叫李铨,天翔镖局与段瑞南齐名的又一镖头。他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但还没有一妻半子。倒不是因为他真长得那么恐怖让女人不敢靠近,而是常年都跑镖在外,居无定所的原因。这次他受命来到离阳镇,就是要接段瑞南一行人回杭州。

不多时,他们便已经靠近渡口。李铨抬起了右手,示意停船。

铁锚随即被抛入水中,天翔镖局的人依次走下甲板。本来这是一次很轻松的任务,接到镖车便立刻起赶回杭州。但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象却粉碎了这个愿望。

望着空无一人的渡口,李铨奇怪地想:「照时间算来,段瑞南他们应该早就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但为什么现在却不见半个人影……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闯荡江湖多年的经验告诉李铨,此事必有蹊跷。种种不祥的猜测一下子涌上心头,李铨不知不觉皱起了眉。他安排手下人先在渡口客栈暂时住下,多等半日再做打算。

不同于往日,客栈里冷冷清清,即使在门外吆喝几声,还是没人应答。事情越发令人感到古怪,天翔镖局的人在客栈外迟疑了一阵子,推门走了进去。

环顾客栈,桌椅干净,像是不久前还有人打扫过的。但就是不见店家和其它客人,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充满了一种让人窒息的压抑感。

这时,一名持剑的玄衣人走到李铨身边说道:「李镖头,这客栈打扫干净,不像一个荒馆,但却不见店家,想必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四处查看了一阵后又接着说,「并且这里还留有打斗的痕迹,甚至空气里也有一股死尸的气味……」

这话说得条理清晰有凭有据,并且说话人表情冷静沉着,显然是经过熟虑后才得出来的结论。此人便是『七巧剑客』沈重元,他已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人很清瘦,留着山羊般的胡须。称他『七巧』并不是因为他的剑法有多么出神入化,而更多是形容他心思慎密做事小心。

荆君祥知道李铨是个一根肠子的人,常常做出些有勇无谋的事情。所以这次的任务才特意派了沈重元跟在他的身边,好处处提醒着他。

但李铨却完全不理解荆君祥的用心,只认为沈重元是疑心过重,做起事来婆婆妈妈麻烦得很。所以他对沈重元这个帮手一点也不满意,甚至还私下抱怨荆君祥怎么给自己派了这么个劳什子在身边?

现在,李铨见沈重元又开始疑心这间客栈起来,不觉有些厌烦地说:「沈兄弟不必太多疑,这荒林野栈,想必是店家见生意不太好做就迁到别处去了,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虽然表面上陪笑着点头称是,但沈重元却根本不这么认为。如果是迁走,为什么这客栈里还留有未开封的水酒?更何况客栈门口还看得到镖车压过的痕迹,显然段瑞南他们早已到过此地,却不知发生什么事情而弄得人镖具失。

「李镖头,我看还是派人四处搜寻一下吧……」沈重元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李铨对自己的不满意他当然心知肚明,虽然沈重元在天翔门中的地位一点也不低于李铨,但他说话的语气却显得格外卑谦。

虽然不满意沈重元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但李铨碍于情面吩咐手下人道:「听到沈先生说的话了吗?还不快去搜!」

这次接镖本就不是什么重大的任务,所以李铨只带了十个手下在身边。

镖师们听到命令,整齐划一地抱拳称是,随即走出客栈。

满意地看着训练有素的部下,李铨从墙边提起一坛酒道:「太好了,这酒正好是给我们兄弟们洗尘的。」说着就欲拍开酒坛的泥封,但沈重元立刻制止他道:「李镖头,这酒还是不喝为妙。可能已被人下过药了……」沈重元的猜测并没有猜错,这些酒都被岳凌楼下了君子毒,目的就是要封住段瑞南一行人的内力。

「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李铨放下酒坛讽刺道,「别人都说你沈重元你是『七巧剑客』,但是我看还不够,应该说成是『百巧剑客』。你这也不能那也不能的,麻烦事情怎么这么多!」

「李镖头还是小心为好……」沈重元不由放轻了语气。

正在两人僵持的时候,突然一名小镖师匆匆跑来报告说在附近的湖里发现了一具无头尸体。

「无头尸体?」李铨和沈重元同时重复一遍,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果然是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

「走!带我过去!」

李铨表情蓦然一肃,刻不容缓地跟着那小镖师朝着水湖的方向去了,沈重元紧随其后。不多时,镖局所有人都聚集到了水湖边,他们有条不紊地把尸体打捞上岸。此时,刘辰一的尸体已经在湖水中整整浸泡了一天一夜,早就变得浮肿不堪。再加上死者头颅被人削去,所以身份就更难辨识。

李铨命手下把尸体葬了,无论这尸体是谁,出于人道总不能让他一直泡在这湖里吧?

正在这时,突然又有一名镖师惊叫说在水边发现了一套衣物。

沈重元急忙命人把那衣物打捞上来。他猜想这衣物是死者的,说不定可以从衣物上发现一点死者身份的线索。但随即,沈重元便彻底失望了,因为这只是一套市井随处可见的粗布衣,像是客栈里跑堂人穿的。

沈重元暗忖:「难道死者会是客栈的堂倌?」

其实他猜的并没有错,只是不够完整。因为当日刘辰一的确是装扮成了客栈的堂倌,以此来接近段瑞南一行人。此时,谁能够想到这堂倌竟是天翔门东堂里的人——刘辰一呢?

◆◇◆◇◆◇◆◇◆◇

刘辰一的尸体浮出水面,天翔门的人发现尸体,这一切早已不在岳凌楼的计划之中了。因为岳凌楼没有想到这次沈重元会一同跟来,不然他就不会如此疏忽,而会把真相隐藏得更加彻底。

但是,上天却帮了岳凌楼一个忙,这些所谓的巧合使他的计划依旧正常地运转着。没有人知道还有一件重要的证据沉在湖底,只要发现了那个证据,尸体的身份立即就推断出来。

那重要的证据便是——刘辰一的剑。

◆◇◆◇◆◇◆◇◆◇

千鸿一派盘踞云南数十年,实力雄厚,分支众多。虽然现在影响力已大不如前,但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千鸿一派余威仍在。基本上只要在云南这片土地上,都可以找到它的分舵府。

千鸿总舵设在距离离阳镇大概七十多公里的兴和城里,属于常氏一族的家业。舵主之位历来由本家嫡长子继承,但是由于前任总舵主的猝然死亡,而新舵主又不得人心,所以内部矛盾越发变得尖锐起来。

兴和城附近因为盛产绿茶,商旅往来频繁而日益繁华起来。自古,繁华之地总是少不了金粉笙歌醉意红楼。这兴和城当然也不能例外。

当西楼两人通宵赶路来到兴和城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清晨了。旭日东升,天边朝霞满天,薄薄的红光把兴和这座城映衬得格外耀眼。

由离阳到兴和的七十里路自然不算短,纵使西尽愁有百万个不愿意去讨这个麻烦,但因为岳凌楼执意要来,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谁让自己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呢?

不过,出乎西尽愁意外的是,岳凌楼连夜赶来兴和城的目的地竟是一家名为『翠微轩』的青楼。在兴和的这条街里,翠微轩虽算不上首屈一指的豪华,但因为门庭和装饰都非常用心,各种纹图案的搭配正恰到了好处,所以能让人第一眼就产生好感。

时候尚早,翠微轩的门庭颇为冷清,第一层里几个满脸通红的宿醉客人趴在酒桌上酣睡。脂粉涂得很厚的老鸨正单手叉腰,指挥着佣人们的打扫。

见西楼两人踏进楼里,老鸨急忙堆笑着跑过来招呼。在这风月场所里呆久了,自然练就出了查人识面的好本领,见两人气宇非凡容颜俊美,她就猜到了来人决不是泛泛之辈。尤其是那名白衣的公子,更是有一种华贵的气质流溢而出,让人很难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公子啊……」老鸨扭着腰杆朝岳凌楼走来,而岳凌楼却竖起食指在唇上点了一点,示意她说话不要太大声。老鸨立即谄媚地笑起来,用手掩了掩嘴,压低声音道:「两位公子还请到楼上去……」楼上为上宾位,要有些身份的人才上得去的。

岳凌楼对老鸨笑笑,俯首在那老鸨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掏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递到那老鸨手里。见岳凌楼出手竟如此大方,鸨母立即两眼放光,受宠若惊地急忙点头称谢,恨不得立刻造间庙给岳凌楼给供起来。

而一旁的西尽愁只是莫名其妙地注视着这两人的一举一动,猜想着岳凌楼来这里的目的。不过,男人的话,来妓院通常只为了一种理由吧。老实说,西尽愁很难想象出岳凌楼左拥右抱倒在女人群中的样子,但是来这种地方除了找床伴以外还有什么事可做呢?

正在西尽愁思索之际,老鸨就已经引着他们两人上了轩中的木阶。在脂粉味扑鼻而来的回廊上绕过了半圈后,老鸨打开一间空厢房的门,含笑看着两人。岳凌楼笑得暧mei不明,偏头朝西尽愁扬扬下巴。

「干什么?」西尽愁呆立在门口,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叫你进去啊……」岳凌楼不由分说地一掌把西尽愁推进房间,然后朝鸨母略一挥手,鸨母便自觉地合上门离开了。

西尽愁仍是满头雾水地站在房间中央,觉得该问清楚,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如果现在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情况,接下来的事情不言而喻。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两个大男人共处一室,总不会也要往床上倒吧?虽然他不得不承认岳凌楼的脸居然长在男人身上实在是很不可思议。←百度搜索→

正在这时,岳凌楼突然转过背解开了衣衫。望着那袭柔软的白衣顺着他的肩臂滑落,西尽愁吓得向后退了一步。不会吧……事情的发展好像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外衣倏然落地,掠过处青丝轻扬,幽香依依。岳凌楼赤裸的背部在青丝的半遮半掩下更显撩人,西尽愁竟一时无法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了。

「喂,你……」西尽愁呆呆地只说出这两个字,岳凌楼就突然转过头来,见西尽愁正毫无掩饰地盯着自己看,不禁颦眉扬目道:「把你的脸……转过去。」

西尽愁这时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失态,慌忙把视线移向窗外,说:「你紧张什么?反正都是男人。」

看到西尽愁慌神儿的样子,岳凌楼立即猜到他想到哪方面去了,于是嘴角勾出一丝笑意反问道:「到底是谁在紧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说着,他已经从妆奁盒里取出黛笔,开始对镜描眉,边描边说:「即使都是男人,也不一定安全哦。你如果不知道我倒是可以教教你,男人和男人之间的……」

把最后一个『的』字拖得老长,却不把话说完,给西尽愁留下了充分的想象空间。大清早的,早饭都没有时间吃,就开始讨论这种问题,的确是非常奇怪。但岳凌楼却丝毫不以为意,反倒把西尽愁说得没语言了,只好一直僵硬着身体望着窗外。

天边红日正在冉冉上升,空中也有了早起的鸟雀展翅冲上云端的身影。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的街道上行人和车马渐渐多了,人声也跟着变得嘈杂。翠微轩里,不多一会儿也热闹起来,隐约还可以听到莺燕们和客人调笑的声音。

「哪有一个大男人大清早就跑到青楼里来梳妆打扮的?」西尽愁纳闷着,「难道对方是女扮男装的?也不对……既然丘然已经说了他是男的,他就不会是女的……但是……」

左想右想也没想出个什么结论来,西尽愁干脆放弃思考这个费脑筋的问题了。不过,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是,他在这段时间里竟一直无法回头。硬要追究原因的话,大概是潜意识里,担心自己稍有动摇转了身,就会立即中了那小妖精的魔吧。即使如此,他却没有忘记竖起耳朵听身后的动静,以确定岳凌楼乖乖坐在妆镜前没有离开。

岳凌楼的确没有离开,他也没打算离开。从刚才到现在,他除了打扮自己以外没有耍任何招。因为昨夜他急急从离阳镇赶到兴和城来,就是为了见一个人,而这个人则是这翠微轩的常客,也是云南千鸿一派的现任总舵主——常桐。

从镜子里看到西尽愁一动不动的背影,岳凌楼觉得好笑,暗想:「叫你转过去,你就不敢再转回来了。未免也太听话了吧?」正想开口讽刺他几句,却瞥见了搁置在地面的一张古琴。银色的琴弦,暗红的琴身,一圈细致的金色纹把琴面装饰得华贵典雅。

总觉得……似曾相识。

遥远的记忆里,总有十根白皙纤弱的手指在拨弄着琴弦。「小楼……」母亲见自己听得出了神,便会微微转过头,弯着细细的眼角温柔地问说,「想学么?」

于是仰起脸狠狠地点着头,一头钻进了母亲的怀里,让她的手掌附上自己的手背……

◆◇◆◇◆◇◆◇◆◇

「噌——」

岳凌楼的指尖微微上勾,一个音符飘飘而出。曾经以为早已经遗忘的旋律刹那间又涌入头脑,止也止不住。哪里该轻拢,哪里该慢拈,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仿佛它们早已经渗入自己的骨髓,剔也剔不去。

然而传来阵阵凉意的手背却残忍地告诉自己一个不争的事实——母亲已经死了,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死在自己眼前。她的尸骨早已被埋入不知哪里的乌泥,化为蛆虫。

那天,她的血滴到自己脸上,是温热的;还有一并滴到自己脸上的泪水,也是温热的。仿佛无论何时,母亲都是温暖的……曾经天真的以为,一直一直,她都会淡笑着握住自己的手,把她让人安心的体温传给自己……

但是那一天,母亲却冷了,僵了,瞪大的双眼再也无法闭上了,脸上痛苦的表情冻结住陪着她长眠地底。也曾想过,当她和那个杀死她的人共赴黄泉时,心中是否还残有一丝半点的情意?母亲是爱着那个男人的,若干年后,当岳凌楼在恍惚中梦见母亲那天的表情时,他才知道她还爱着那个男人。

她的眼神分明在说:「即使是死也无所谓,怎样都无所谓,只要在你身边,只有让我们两人在一起……无论是地狱,还是黄泉我都陪着你……」

好可怕!

每当这个时候,岳凌楼总会从梦里惊醒过来,捂住渗出冷汗的前额大口喘气。永远也不会理解,永远也不想去理解……那种不顾一切去爱一个人感情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它只会害人而已,迟早会要了人命。

◆◇◆◇◆◇◆◇◆◇

厢房里琴声铮铮,悠扬盘旋。

西尽愁蓦然转头,岳凌楼依旧低头抚琴,看也不看他一眼。虽是风光霁月的曲调,但此时听来却含了一股莫名的悲怆,有种令人疯狂的讯息回旋不止。

然而最令西尽愁吃惊的不是琴声,而是抚琴之人。岳凌楼席地而坐,木琴平放在腿上,低头轻移玉指勾弦,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仿佛已经超脱了这个尘世。

虽然明知道眼前这宛如谪仙的人便是岳凌楼,但西尽愁却不敢相信。

因为此时岳凌楼已经挽发成髻,珠玉缀满头,环配响叮当。身上的那套白衣已换成了橘色为领,白纱为袖,穿嵌着金丝银线的女儿装。面敷香粉,文青娥眉,点绛薄唇。眼角涂上了金粉闪闪,额迹贴上的五点红印拼成淡淡桃红。

察觉到一股视线正朝着自己而来,岳凌楼挑起眼角望了望西尽愁。此时西尽愁正用一种惊艳的表情盯着自己看,双眼一眨不眨,但双眉却紧紧锁到一起。

的确是惊艳。虽然西尽愁见过不少青楼佳人红妆美女,但却从来没人能够让他如此清晰地感到惊艳。连昔日江南排名第一的美女——现在天翔前门主夫人——欧阳扬音也不能!

那些女人美虽美,但看久了难免让人生腻,然而岳凌楼却不会,他身上有一股神秘的妖气,仿佛要诱人亲近;但同时又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难以让人靠近。正是这中间若远若近的距离,才令无数人为他颠倒痴迷。

他究竟是仙是妖?西尽愁倒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已经跌入了一个用美色设成的圈套。

岳凌楼双手按住琴弦,音符戛然而止。他朝西尽愁暧mei不明地笑了一笑,随后便低头专心致志地调起弦来。此时,无论他做什么动作,即使只是一个眼波的流转或者手指的曲合,都是一种极度的诱惑。

这次,岳凌楼的确是要用美色来设一个圈套,但他想要套住的人绝对不是西尽愁,而是千鸿一派的总舵主——常桐。

手指再次移动,凄婉的旋律依依不绝。轻轻吸一口气后,竟和着琴声唱了起来,那美妙绝伦的嗓音远不只『天籁』二字可以形容。

一音刚发,满坐阒静。楼下的喝酒人竟忘了把酒咽下去,只愣愣地含在嘴里。青楼的女子们也一脸错愕,不知道姐妹里面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所有人都屏息静气,凝神而立,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呆呆望去。

「风无情,叶凋零……心随风去,空留下喃喃叹息……君记否,雕阑水榭,共倚残霞;玉砌楼台,醉看风雨……尘缘欲断,香梦难续,终是难守今世缠mian……」

唱的不过也只是那些儿女情长空悲叹的艳词,但只要从岳凌楼的口中出来,就好像是被失过妖术一般,连西尽愁也跟着呆住了……

◆◇◆◇◆◇◆◇◆◇

正如岳凌楼所料的那样,此时常桐已经到了翠微轩楼下,听罢此曲,急忙招来鸨母问说:「这唱歌之人到底是谁?」

老鸨笑道:「是翠微轩刚进来的一名姑娘。」

常桐一听,急不可耐道:「那你快把她叫下来,让本公子瞧瞧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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