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谜”一样的她（1/2）

文文退学了，很多天之后我才知道。

文文和我不是一个村的，她在上水村。她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从一年级到三年级都一座坐着，从未分开过。三年的时间我们形影不离，好的跟姐妹一样。

长时间的饥一顿，饱一顿，我经常胃痛。有时到了第四节课，我就饿得挺不住了，肚子一阵咕咕叫后，胃疼痛难忍，豆粒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每当这时，总是有一只紧握着的小手伸到我的面前，随即是一双温暖的、关爱的眼神——文文出现了。手张开后露出一把炒好的玉米粒，那玉米粒焦黄、焦黄的，金子一样的颜色，就像文文金子一样的心。放在嘴里一嚼，酥脆可口，又甜又香。它是用大锅加沙粒炒熟的，是我们这里乡村孩子最喜欢吃的一种小零食。每到冬天农闲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喜欢炒上几锅这样的玉米粒备着。而正是这小小的一把把玉米粒，暂时治愈了我的胃病，填饱了我的肚子，帮我度过了一次次艰难的时刻。

后来我才知道，文文家也并不富裕，她的玉米粒是她一口一口省下，在关键的时候拿来给我应急的。

文文是后爸，我是后妈，惺惺相惜，正是这样的家庭背景，我们在一起总是有很多的话。她讲她的后爸，我讲我的后妈。

文文比我大一岁，今年十二岁。她，一双杏眼，一个小巧的鼻子，眉清目秀的，只是和我一样，同样的瘦弱。

她的眼睛很忧郁，充满着无助。她总是说妈妈很软弱，妈妈经常挨打。后爸赌博、酗酒，输了钱就打妈妈。说到这里，她哭了。

似乎还有更深的东西，她说不出来，埋在她的心里，她整日郁郁寡欢，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她总是抱怨自己很倒霉，命运不公平，别的孩子父母双全，为什么她要出生在这样一个残缺的家庭。

文文很早就来例假了，夏天穿着颜色浅浅的大裤衩，她的裤衩后面屁股蛋那里突兀有一块浅浅的红，如梅那么大小，在阳光的照射下红的很耀眼，我那时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文文，你哪里受伤了？出了很多的血，都弄到了裤衩上。”我惊叫着。

“是吗？”

文文吃了一惊，脸有些微微泛红。她没有查找伤口，而是赶紧让我在后面帮她遮挡着，我们一起去了一趟茅房。

是血，鲜红、鲜红的血。

从茅房回来，她就跟老师请假回家了，那样子慌慌张张的。

没有受伤，却出了很多的血，那血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血，鲜红、鲜红的血，在我的眼前晃动，它们旋转着、跳跃着……转眼间连成片，红彤彤的，红彤彤的，如红色的幕布，神秘而恐怖。

过后她悄悄地告诉我，那是例假，是一个女孩走向成熟的标志，每个月都要来一次。

我很好奇，她来了，我怎么没有来。

但是我并不想向她那样，因为她来例假时，就像生病一样，脸色苍白，她总是说肚子痛，不敢沾凉水，遇到体育课，她不好意思自己请假，就让我替她跟老师说。

学校的茅房让文文很难堪。

这个简易的茅房只有四面墙，这里有二十平方米的空间，在这个公共的空间里，一下课，孩子们蜂拥而上，进不来的孩子只有先在外面等待。里面沿着墙的四周，蹲满了一个一个的小脑袋，像养殖场里一窝的小鸡仔，人头浮动，叽叽喳喳的。没有任何遮挡，你能看见我，我也能看见你，淘气的时候一起还会比谁的尿画的地图更大些，谁的尿浇得更远。如果是两个调皮鬼碰到一起，她们边上茅房，还边互相捅咕几下。而文文来例假时，她怕被低年级的孩子看见，每次都是等快上课时，没有人的时候，她才匆匆而来。

虽然她很瘦，但是她的胸却已经发育，两个山包凸显出来。她很害羞，总是低着头，含着胸走路。可上体育课一活动，那胸前的东西激情四溢，外面的衣服已经很难掩盖它们，它们如两个调皮的小皮球，弹性十足，在里面跃跃欲试，上下跳动。

很美的一道风景。

可是，惹祸了！

班级里个别的坏男生看见了，他们窃笑着，传播着，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不经意间，一句“大xx”落入她的耳朵，她哭了。再来上学时，两个“山包”已经变成“平原”，我很奇怪，问及此事，她说用布给缠上了。这道风景就这样给扼杀了！

但是“大xx”的外号还是在男同学中暗暗地传播开了。

几个顽劣的男同学好像找到了生活的乐趣，终于有地方释放他们多余的能量、和青春的懵懂。他们是好奇、渴望、发泄，我不知道。他们总是聚集在一起，目光邪恶地看着她，不怀好意地对她指手画脚，甚至还会起哄似地叫骂。当你质问他们，他们又会一推六二五。没说什么，说什么了，骂谁了，没有啊，想哪去了。或者干脆互相指点着说，他想妈了，哈哈，一轰而散。

是呀！都是私下的秘密，心照不宣的，他们也觉得说不出口。

一切都来无影，去无踪。如洪水猛兽，一发不可收拾，她走到哪里都听到那邪恶的语言。

每次她都是目光迷离，很沉闷、很压抑地呆立（坐）那里。

太沉重了！

然而事情到此还没有完，雪上加霜一样，又一件事情发生了。

这是一个恼人的夏日，阳光尽情地释放着刺眼的白光，周围干燥而闷热。坐在教室里上课，让人感觉空气都凝结了，心很憋闷。五十多个学生挤坐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空气混浊。整个教室像蒸笼一样，烘烤着每一个人，相邻的彼此间已经没有秘密，他（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体味和汗味。

什么味道？似乎是一种浓郁的腥味，直冲我的鼻子，我看了看身边的文文，这味道的“源头”。心领神会，这味道“出卖”了她，她很难为情地坐在那里。隐隐约约中，她有些六神无主，脸涨得通红。

怎么回事？我猜测着。

对于那些不爱学习的人来说，这节课似乎比以往更加漫长。时间缓慢地流失着，无声无息，无影无痕。铃……下课铃声终于响起。刘老师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同学们，慢慢合上了课本，说了声：“下课”。我适时地喊了一声：“起立”。马上就要得到释放，同学们热情高涨，赶紧齐唰唰地一起站了起来，说：“老师好。”声音都带着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