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可怕的东厢房（1/2）

因为抱回了大老黑，忘记了挖野菜，我这个倒霉蛋就只能饿肚子了，谁让我犯错了。

晚上我躺在东厢房的炕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我的肚子瘪瘪的，上下肚皮已经能在一起亲吻了。不时地，里面传来咕咕的叫声，好像在示威，又好像在乞求。给我点吃的，我饿！

是很难受，找点什么吃呢？

我起来转了一圈。

园子里的青菜、水果都没有成熟，有的还是嫰嫰的芽，这时候采摘太可惜了。转来转去，我又来到那葡萄架下，摘了几个葡萄蔓。它们像针一样，细细的、长长的、弯弯的，吃下去，又甜又酸，不顶饿不管饱。相反，它进一步促进消化，咕噜噜，我的肚子叫得更厉害了。

晚饭今天是后母做的，像是提防我做的时候会偷吃。我想起了刚出锅的玉米饼子，后母每次做的时候，里面都放些豆面。金黄金黄的，一面松软，一面焦灼。冒着热气，喷喷香、咬一口，甜丝丝的，我咽了一下口水。晚上他们吃的就是这个，里面没有野菜，全是粮食。

这东厢房原来是杂物间，我的亲生母亲去世后，没出殡之前遗体曾经安放在这里几天。去年后母生甜甜后，她借口正房挤，人太多，就将我赶到这屋。

当时爸爸怕我害怕，就说让香香跟我过来住，后母不同意。她说：“香香小，她管什么用，将来再听说那屋里放过死人，会害怕的。”

爸爸说：“那小草就不害怕吗？”

后母说：“小草害什么怕？那是她妈，她妈即使做鬼也不会来害女儿，香香就不一样了！”

“那就大家还是都在正房吧，挤点就挤点。”爸爸说。

“那哪里成呀，小草已经是大姑娘了，再过两年该出嫁了，总跟我们在一起不合适。再说我们之间亲热时还得避着她，多不方便呀！”后母娇嗔地说。

因为一家五口人晚上挤在一张炕上睡觉，我是能经常看见他们亲热。

夏日的早晨，雨露滋润，万物复苏，阳光透过玻璃窗，早早地来到我们的身旁。它用那博大的胸怀，拥抱着我们，并且提示着我们——天亮了，起床，赶紧起床。

有什么声音将我惊醒，朦胧中我听见来自他们那边有窸窣窸窣的动静，那是在干什么?我很好奇，就睁开了眼睛。我看见爸爸趴在了后母的身上……而此时他们边动作着，边紧张地盯着我这边看，如两个正在偷东西的贼。我那突兀开启的眼睛让他们很难堪，我虽然不知道那是在干什么，但是感觉那不是好事，我触电般一下又马上闭上了眼睛，很有戏剧性。

可是还是晚了……与此同时，后母将爸爸从身上一下推了下来，并幽怨地骂了一句：“老不正经的。”

爸爸的身体如枯树的枝干，颤动着……还有后母的骂声……这件事情……这件事情折磨着我，我忐忑不安，很久它都滞留在我的脑海里，久久不能忘记。

我很后悔，甚至不敢面对我的爸爸。

是不太方便，爸爸觉得也是这样，听了后母的话，爸爸没有再说什么。他简单地给我收拾了一下行李，将东厢房打扫一下，开窗透透气，就让我搬了过来。

刚过来的时候，我很害怕，一个人在东厢房独处，孤零零的，四周漆黑一片，我很无助，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心里更加憎恨那个母夜叉，鹊巢鸠占，她和她的孩子们也许正在梦香中。

那时屋里屋外稍微有点动静，我就会心惊胆战，吓得缩成一团。我时常想象着不知什么时候就从那黑暗的地方钻出一个鬼，或者出现一张恐怖的脸……

我瞪着惊恐的眼睛，整晚地睡不着觉，想回正房那屋，又不敢说。

“妈妈，妈妈。”

不知道是想念我的亲生母亲，还是害怕闹鬼。母亲临终前的样子始终在我的面前晃动，她的脸色惨白、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她瞳孔放大，目光迷离。但是有一种意念在支撑着她，她惦记着我和妹妹，不愿闭上眼睛。她使出全身的力气，伸着一只手，用微弱的声音召唤我:“小草，小草，过来呀，让妈再看看你。”

“妈好担心你呀，要照顾好妹妹……”

一会儿，话没有说完，一口气没上来，母亲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那只苍白的手无力地耷拉下来。周围顿时人声吵杂，“赶紧准备后事，衣服呢，给穿衣服。”“一会硬了就不好穿了。”几个人一起上前，七手八脚地忙活开了。“妈妈！妈妈！”我哭着扑了上去。

“快将小草拉走，别让小草看。”周围围观的人叫喊着。

“不，妈妈……”

一条白被单蒙住了母亲，我们已经阴阳两隔，我再也看不到母亲了。

母亲被抬到东厢房。

东厢房临时搭了一个架子，上面放着一个门板，母亲就躺在门板上，脸和身上全部用白布单蒙着。

那白布单依稀还在。

我总是不自觉地看母亲曾经躺过的地方，近在咫尺，就在我的眼前。此时那里的架子已经拆除了，空荡荡的，只是空地一块。但是对我来说，母亲一直就停留在那里，始终没有离开，她在那里默默地注视着我。这块空地成为我心灵的雷区，每次经过那里我都绕着而过，从不踩踏半步。

然而更可怕还是人为地渲染这恐怖的气氛！

看见大毛和香香来东厢房找我，后母神秘地叫住了他们：“大毛，香香，你们回来，赶紧回来。”说完快步上前，匆匆忙忙将他们拉走，好像在躲避瘟神。

什么意思！我很好奇。

事后我问大毛：“妈妈将你们叫回去都说了些什么？”

大毛一脸的神秘，他凑过来贴着我的耳朵说：“妈妈说别告诉别人，你是我姐，我就跟你说。妈妈说东厢房有鬼，叫我们千万别到东厢房去。”停顿一会儿，他好奇地问我：“姐姐，你为什么在东厢房？你不怕鬼吗？鬼长什么样？”

那白布单依稀在我的眼前晃动，惨白，惨白的。那屋里好像一切都是白的，暗淡无光，透着阴冷，我是撞见了鬼。

这更加重了我的恐怖。

原来自从我搬到了东厢房，晚上整夜地睡不着觉，眼睛红红的，没有精神——这白天就哈气不断，鼻涕连天，整天迷迷糊糊。如在梦游中，气若游丝，走路都不稳，摇摇摆摆的。巴掌大的小脸更黄了，人看起来又瘦了一圈，显得也更小了，有几次洗着衣服就睡着了。

这后母一见，就很奇怪，莫非这东厢房真的闹鬼，否则这小草怎么被折腾成这个样子，几天的功夫，跟换了一个人似的？看着人都脱像了，不是鬼魂附体吧！

她开始变得神神秘秘的，留心我的一举一动。而我的状态让她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看着大毛他们，不让他们走进东厢房。这后母一掺合，闹鬼事件就越来越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