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寄养（二）（2/2）

叫小厮出去之后，老国公便就单手撑着脑袋，闭上了眼睛，似乎忘记了月灵惜的存在一般。然而月灵惜也没有任何不满，只是静静地跪着。

元禧倒是快，还没有一小会儿的功夫，就端着一个红案，上面放着一壶沏好的茶。

就在元禧欲要给老国公斟茶的时候，闭目假寐的老国公突然开口道：“让那丫头来吧。”

元禧将手缩了回去，看了一眼月灵惜。只不过这一次的目光比起初见月灵惜的时候的目光有所不同，似乎有了一丝的鄙夷之色。

“小姐，请。”对月灵惜说完，他则是恭敬地站在了榻床边上。

月灵惜也不拘泥，因为跪的时间长了一些，为了不让自己站起来的时候因为气血不顺，头晕眼花，她站起来地速度慢了一些。

老太公没什么，反倒是身边站着的元禧有些不悦。

方才泡茶的那一会儿功夫，他也暗中向宁安堂打扫的老嬷嬷打听了月灵惜的事情。

才知道，原来月灵惜是一个极其不受待见的小姐。怪不得看着没有小姐的模样，样貌也是拙劣的很。

人都惯会捧高踩低的，尤其是那些大宅子里面的小厮婢女。元禧得知了月灵惜这样的身份，捞不到什么好处，也就没有什么好脸子给月灵惜。

眼见着老太公叫月灵惜奉茶，月灵惜却慢悠悠地。元禧就不满的开口道：“小姐可是身子金贵，这般悠着，岂不是让老太公等着喉咙生烟了。”

她话说完，月灵惜已经起身。她知道元禧定是已经打听了她的身份，如今这样一前一后的不同态度，她已经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了。

她也不急着回元禧的话，不紧不慢地走到榻边上的小几前，将与茶壶配套的墨彩松竹梅纹茶盏放在了老国公边上。

因为每年的反复冻裂，早已经没了形状的小手提起了茶壶圈，一手摁住了茶壶盖，将已经泡开了的上好雨后龙井倒入茶盏。

青褐色的茶水顺着壶嘴缓缓流入了茶盏，传来一阵清脆如山泉流水的声音。

“古人九雅，寻幽，酌酒，抚琴，莳花，焚香，听雨，赏雪，侯月，品茗。惜儿寻求心境，若是一杯茶水，斟茶时心境苦者，茶水甜也苦，若是心境明朗者，茶苦也甜。”

说完茶水正好倒入八分满，收起了壶嘴。将茶壶放在了小几的一边后收手。

抬眸看向一边方才责怪她动作慢的元禧道：“不知道元管事平时是如何给老太爷斟茶的呢？惜儿倒是可以学学，如何能快速的调整自己的心境。”

元禧脸瞬间青一阵红一阵，他是新来老国公身边伺候的，老国公身边贴身伺候的平时都是宗管家和孙管事，他们其他的人就是想要沾老国公的边都沾不上，也就是在外做一个打门帘的活儿。

月灵惜是明显讽刺他不懂风雅，还妄加评论。

然而她的话含蓄，若是他再贸然的顶撞回去，便就在老国公面前失了分寸。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

然而坐在榻上的老国公自然是将月灵惜的动作尽收眼底，也对月灵惜的那一番‘喝茶论心境’的说法露出了些许的赞赏之色。

他平日里最爱品茗焚香，如此见解，绝对不是一个被埋没在废院未经过任何礼仪教养女孩能说出来的话。

更何况月灵惜斟茶的动作都极其的标准，茶桌上的礼仪也做的无可挑剔。

第一次在他面前斟茶倒水的人，手颤都没有颤一下，月灵惜是第一个。

他竟然不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还出了这样一个表面看着柳若扶风，瘦小不堪却伶牙俐齿，做事分寸得当的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