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朝堂(2/2)
文显王在尔朱荣刚开口的时候身子不由一颤,但是随着尔朱荣所言的推进,文显王的脸上也逐渐轻松。他看到尔朱荣躬身施礼,忙到:"哎,爱卿也是一番好意,只是朕长久不见手足,所以特招他来见见罢了,等叙完事,中山王和任城王还是会回去的嘛。呵呵。"拓跋六修笑笑,但是笑容也并不轻松。
尔朱荣闻言起身,默默地看了郑王一眼,微微一笑,随即退回原列。而郑王在冲着文显王施礼之后,也向着原位走去。
"好了,如果没有什么其它的事情的话,退朝!"拓跋六修的额上已经微微见汗,刚才的决议,他确实是下了不小的决心。
尔朱荣和拓跋猗卢不和,这在西魏朝堂乃是尽人皆知的事情,甚至于在民间的酒肆里,也在流转着数个不同版本影射这两大权臣争斗的小故事。古来便有党争,英明的帝王往往能够很好的利用一些权臣的不和来更好的控制政权,此谓"制衡"。但是拓跋六修显然不是,过于软弱和庸碌的他完全做不到这一点,事实上,如何去两头都不开罪,才是他每日苦思的问题。而郑王拓跋猗卢乃是他的叔叔一辈,虽然有的时候较为严苛,但总体上毕竟还算温和,不过他的大舅子尔朱容,却绝非善与之辈,所以这些年来,拓跋六修往往顺着尔朱容意思的时候多些。
"退朝--"随着太监的长音,文武众臣一齐施礼,随即默默退下。
在这些人中,有一道极为凌厉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郑王拓跋猗卢。随后,便又充满怨毒的瞧向了已然转身像后宫退去的拓跋六修,不过在一霎那间,这束目光又变得有些戏虐,仿佛在看待着一件什么玩物。之后,这目光的主人侧过脸去,一脸坚定的向着殿外走去,步履沉稳,神定气闲。
拓跋焘满心欢喜的跟着众人走出了大殿,刚走下那汉白玉修砌的石阶,只觉身后一人快步走来,方要回头,旦听的身后一个熟识的声音传来,"拓跋焘,呵呵呵,慢些走啊。"
话音刚落,只觉一人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旁,并排走着,正是光禄卿杜元一。
"小宁怎么没来?今日又是他在殿外值守吗?"杜元一问道,他的脸上洋溢着微笑,想来今天看到尔朱荣吃亏,他应该很是高兴。
"嗯,最近这几日都是他,现在估计他还在巡视呢吧。怎么,有事吗?"拓跋焘故意问道,其实现在他用脚也想得出来,这厮新逢喜事,定然是要聚众饮酒。
"自然是有事啊。"杜元一应道,随即,他向着拓跋焘又凑了凑,以极低的声音道:"中山王入朝之后,也是这天气会改变改变吧。"
拓跋焘自然明白杜元一的意思,遂也压低了声音道:"别太乐观,这几年来,风向变化的日子可并不多啊。"
确实,郑王今日能够成功的说动文显王,却也包含着一部分的运气。尔朱容身为外戚,权势熏天,近几年来少有不如意之时,连北府兵的兵权都被他所掌控。此次文显王允诺拓跋中山、拓跋任城二王入朝,兄弟之间的亲情,却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不过就这一次,也应该是够搬到尔朱容了。
杜元一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不过随即便又舒展开来,在拓跋焘耳旁不断的拣些无甚意义的话来说,总想着如何才能把话题引向喝酒。
拓跋焘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暗自盘算:司隶战区目前的主力乃是四大中央军团,而这其中,飞鹰和天龙支持郑王,而猛虎和战熊则是尔朱容的嫡系,可谓是平分秋色。不过一旦中山王领军入朝,那么,算上周大人和自己的羽林军,导向郑王的军队,将有十六七万人,在司隶战区,应该对尔朱容有着绝对的优势。更何况,如果中尉将军程同的武刚车军也返回帝都,到时候,纵是是尔朱容的弟弟尔朱超领着二十万北府兵一起南下,胜负也仍在五五之数。不过如果尔朱超胆敢起兵反叛,我们只要凭着那高阔数丈的帝都城墙坚守,再去联络各地的勤王之师,想来击败尔朱超,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想到此,拓跋焘不禁心情大好,他侧过脸去,笑着对杜元一说:"别跟我这净说些无趣的话,老实说,你是不是想一起聚聚去喝酒?"
"呵呵,所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拓跋焘啊。"杜元一摇头晃脑的说道,然后就把手中的笏板往腰间一别,全然不顾自己乃是两千石高官的形象,伸手拍着拓跋焘的肩膀。
拓跋焘也不闪躲,只是微笑着对他说道:"一会就去找萧朝贵,再等小宁轮完班,咱们就去聚聚,至于地方嘛,还是"鸿宾楼",你觉得可好?"
听到"鸿宾楼"这几个字,杜元一原本充满微笑的脸上顿时凝固。"咳……哈哈,我说拓跋焘,咱们也别老去那,那里很贵的啊,萧朝贵一定赖帐,所以那,咱们还是去"浮云居"吧。"杜元一干笑几声,应是想到了前几日的懵吃事件。
拓跋焘却不知道个中干系,只是既然杜元一提出了换个地方,他也不好推辞,只是点了点头,同着杜元一,走出了皇城。
两人一路说笑,沿着都城的最为宽阔的太乙大街,向萧朝贵的家的方向走去。太乙大街街道十分宽阔,左右宽达近三十丈,青石铺成,两侧有宽一丈、深约六尺的排水沟,乃是西魏帝都的主要干道。
西魏都城,由南出了皇城的章城门,即为外郭。外郭城内有南北向大街十一条,东西向大街十四条,城内大街把郭城分为一百一十坊,太乙大街以东五十五坊为大同县,太乙大街以西五十五坊为平安县。太乙大街两侧四列坊面积最小,有东西门和一条横街。皇城东西两侧的六列坊最大,有东西南北四门和十字街,将全坊划为四个街区,又有小巷将全坊分为十六个小区。坊内是居民住宅、王公宅第和寺观,当然,还有那著名的城东集市,也就是东市。
萧朝贵的家就在太乙大街的东侧第四坊内,萧朝贵既然已经成婚,自是不便在同父母居住,不过好在他住的地方距萧长华的宅第也不远,不过只隔着几条小巷罢了。
拓跋焘和杜元一聊着一些各自都比较感兴趣的话题,由于二人今日心境颇佳,所以言谈举止颇为洒脱,杜元一则更是谈笑自若,傲然啸咏,加之他又生的十分清俊,一路走来,自是引得不少帝都少女纷纷侧目。不过杜元一倒是全然不理,自顾和拓跋焘说着一些事务或者玄言。
两人正言谈间,从对面走来一个道人。这个人一身普通的青色道服,衣袖飘飘,手持一把做工精良的麈尾,面目清朗,实似神仙中人。
拓跋焘认得此人,他就是西魏一朝著名的清虚吐纳派的掌教孔公虚,不过此时他一身普通道者的装扮,想来是有事出行,而又不愿带着众多的徒众一起同往罢了。孔公虚步履沉稳,片刻间以来到二人身旁。拓跋焘习惯性的微笑着向其施了一礼,以示对方外之人的尊重。
孔公虚见拓跋焘对他行礼,也忙口念箴言,对着二人打了一躬。他并不识得二人,不过礼尚往来罢了。方待抬起头来,孔公虚冲着二人微微一笑,本想继续赶路。然而就在此时,他的目光在杜元一得脸上停留了片刻,眼光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拓跋焘和杜元一微笑示意,接着便要继续行路,忽听身后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无量天尊,二位请留步。"
拓跋焘和杜元一转过身来,脸上都是一副全然不知所以的样子。只见孔公虚轻挥了一下麈尾,正有些严肃的看着他们。
"道长何事?"拓跋焘先问道。
孔空虚看了他一眼,开口道:"贫道方才见阁下乃是有缘人,故有一些事情,不得不言罢了。"
"哦?有什么事?拓跋焘这家伙最近要倒霉吗?是不是得让他多做法事才行啊,呵呵。"杜元一笑着说,他平素为人洒脱,所以对这些玄谈测算之术,并不十分相信,所以他此言的语气,微有点嘲讽的意味。
"非也,这位先生近日虽有不顺,但终可化险为夷,倒是阁下,似有命像啊。"孔公虚并不计较杜元一的调侃,自开口言道,"阁下今年应行的是戊辰大运,与月令天克地冲,其本命中之病为伤官见官。命局、大运、流年中之伤官合计为六重伤官。正官壬水,既无财救,又无印护,所以甚为危险。今日月令最甚,阁下万要小心行事,切不可饮酒眠花,否则恐有……"
"恐有血光之灾!"拓跋焘只听的杜元一和孔公虚同时言道。与孔公虚的一脸严肃不同,杜元一脸上,则全然是一副戏谑的表情。
"老杜,不可无礼!"拓跋焘急道。
不过孔公虚却并不动怒,他只是叹了口气,冲着拓跋焘又打了一躬,随即转身大步而去。
拓跋焘注视着孔公虚的背影,面带忧色的对杜元一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清虚吐纳派的掌教,若无根据,应该不会妄言的啊!我看,最近你还是注意些吧。要不,咱们改日再去喝酒?"
"啊!不行!"杜元一一脸坚定,"我管他什么掌教不掌教,反正,只要是不让我喝酒的,全是妖道!走走走,管那么多干嘛,这不,离萧朝贵那只铁公鸡的家就差几步路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可是……"拓跋焘还在犹豫。
"什么可是!快走快走!"杜元一说完,拉着还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拓跋焘,便向着萧朝贵的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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