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软禁（1/2）

此后的几天，我一直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医生和护士们像走马灯一样在我的病床周围走来走去，警员轮流值守在我的病房外，时不时向里面看一眼，确实我还在，或者确认我还没有死。

我本以为我要被送到其他医院，就像那幢住院大楼里的其他病人一样，结果只是将我转移至距离住院大楼不太远的一座二层小楼里。

这座二层小楼被茂密的树所环绕，虽然小，外观既陈旧又不起眼，但内部设施却是令人吃惊的高档，像我住的这间单人病房，居然是个套间，跟宾馆差不多，我的病床就在卧室里，外面是起居室、带浴缸的卫生间、可以烹制简单食物的厨房，甚至还有一间带书架的小书房，就连护士们的平均容貌都比原来住院大楼里高一个档次，也没有王爱那样的胖护士，体型都很匀称，个个都能称得上美女。

有时候我装作睡觉，偷听给我输液换液的护士们聊天，从她们的话语里推测出，这座二层小楼其实是给退休老干部、医院高层和市领导预备的，平时不对普通人开放，像我这种三无人员能住进来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

也许是上天的故意安排，从卧室的窗户里，一抬头就能远远看到那幢给我留下惨痛回忆的住院大楼。

每天晚上，我必须要拉上窗帘才能睡觉，只要看到那幢住院楼，前几天夜里的回忆便一幕幕出现在我眼前，一切都历历在目。

有时我半夜从恶梦里惊醒，头脑朦胧之间，便会怀疑那天的事究竟是不是真实的，或者只是我做的另一场恶梦？

酸痛的肌肉，x光片上带着裂纹的骨骼，还有那双诡异地能在夜半深沉黑暗中看清室内的眼睛，医生护士们望向我的奇特目光，即使半夜也不离开门口的警卫，这些都告诉我，那天的事都是真的，都是我亲身经历过的。

那天事件的后续，我几乎什么也不知道，从我们被担架抬出住院大楼之后就分开了，我不知道其他人如何，反正我被罩上了一个呼吸面罩，几秒后便沉睡过去，等醒来后就已经在这幢二层小楼里，身上插着各种导管和传感器，病床两侧是叫不出名字的仪器。

死了四个人，伤了四个人，疏散了一幢住院楼，这场事件应该不算小，尤其是在这种小城市里来说，外面大概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外面到底什么情况，我是一点儿也不知道，护士们虽然都挺漂亮，但对我关于病情以外的提问却总是装聋作哑，没有人跟我聊天，简直跟关禁闭差不多。

另一件让我联想起关禁闭的事，就是我的左手被手铐铐在了病床上，这意味着我还没有完全脱离嫌疑吗？那天夜里的事，官方是如何向外宣布的？我最担心的莫过于被当作替罪羊，找不到凶手，就拿我当犯人，这种不白之冤是我无法忍受的。

哦，关于我的病情，我跟医生们说了，说我能看见不存在的东西……不对，是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请他们检查一下我的眼睛，医生们确实对我的眼睛进行了一系列检查，但是检查结果却很令我失望。他们告诉我，我虹膜上的所谓出血点，其实并不是出血点，而是某种罕见的病变，但是病变的原因他们无法确定，只是推测可能与我脑袋受的外伤有关。

至于我脑中压迫在视神经上的那个血块，他们同样做了反复检查，并拿着一些x光片和ct片什么的让我看，说那个位置确实很危险，神经血管密集，手术风险极大，不建议我动手术。

关于我的失忆，我也向医生们报告了，但是他们也束手无策，告诉我记忆紊乱这种事在头部外伤的病例中很常见，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治疗方法，只是叮嘱我平复心情，不要焦虑，安心静养，等待记忆自我修复。

静养确实是有效果的，这几天里，我的记忆已经恢复了大半，关于这个世界，关于这个国家，关于社会常识，都已经想起来不少了，唯独与我自身有关的事情，仍然是一回忆就头痛欲裂。

这种头痛有某种规律，与我轻微相关的事，回忆起来就会轻度头痛，尚能忍受，比如那段停尸间里蒙着白布尸体的记忆，而一旦思考“我是谁”和“我的名字”这种直指我的真实身份的事，头痛得就会让我想去撞南墙。

警员们一直驻守在门口，有人公事公办地给我进行了笔录，我不知道这算是口供还是证词，反正我就老老实实地把那天晚上的事说了一遍，至少是说了大部分，关于我眼睛的一些细节被我给隐瞒了，比如夜视能力。

给我进行笔录的警员没有提出什么质疑，我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写，这也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什么时候警察这么好说话了？

那天之后，肯定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但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

我问警员、问医生、问护士，询问陈小铃、李二兵、小刘和小王怎么样了，问那幢住院楼现在怎么样了，但没有一个人回答我。

新病房住起来很舒服，除了上厕所需要打报告以外，几乎无可挑剔，一日三餐营养丰富，夜里还有水果加餐，每隔一天就会漂亮护士给我擦拭身体，在外人看来几乎就是天堂……但我的精神生活极度枯燥，没有人跟我聊天，没有电视，没有报纸，整天被手铐铐在病床上，从起床到入睡，只能瞪着天板发呆，这样的日子几乎快让我疯掉了。

让我自己疯掉，忘记那天的一切，这是不是就是他们的目的？

我不知道“他们”指的是谁，但这一切肯定有人在幕后安排，因此我只能静静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