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行九 暗夜行路（1/2）

外面下雾，低沉地笼罩天际，远处的霓虹灯也变得模糊。

“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雾，”怪行少女继续说，“我一个人走在空无一人的路上。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走在这里。事实上，人的际遇与这天气一样，变幻无常。然后，我邂逅一个男孩。很纯的男孩。他微笑地向我招手。于是我们牵手，并行在一起。”

“很浪漫吧。”小美问。

“我们一起去咖啡店，咖啡店里响着悠扬缓慢的乐曲。他快乐地讲述他的事情。我安静地听。然后我们去看电影，一部很温馨的爱情片，大约发生在上个世纪的欧洲。不知道电影院为什么会放这么古老的片子。客人们都很肃静。仿佛电影院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已经下雪。他拉着我的手奔跑着，就像一个孩子，我们一起来到游乐园。我记得那时古老的摆钟响过三下。”

“之后呢，我猜你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我们接吻了。在钟声响起的时候，他突然把我揽入怀中，搂着我的腰深情地吻下去。几天前报纸上的头条刊登过他，他因一场车祸死了。因此我没有拒绝他。我也知道，我不能拆穿他。因为那样，他就会立刻消失。我其实很享受和他的约会，当然也有一丝怜悯。”她轻轻地品一口红酒说。

“我们继续走在路上，自始至终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然后他说，我们歇一下。我说好。我甚至还小憩一会。我醒来时他早已经醒了。趁我熟睡时他把一支插在我的头上，那是一种只有夜里才会开的，百合的形状，却只有玉兰瓣的大小，又像玫瑰一般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我们又接吻在一起，不过这一次之后，他消失了。不久，又出现一个女孩子，她惊恐地拉我的手，说那个男孩其实已经死了，让我快点离开这里。”

“你走了吗？”小美问。

“没有，因为我知道，这个女孩也已经死了。不管我和男孩走还是和女孩走，结果都是一样。就像这个弥漫大雾的夜晚，没有任何路。我静静地呆在那里。女孩也因为我而平静下来。你，也有类似的经历吗？”

小美想想说：“我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夜里走过。只有一天，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路边。道路上车水马龙，不停地有车通过。对，那天好像刚刚下完雨，因为每一次车通过时，都会有水溅的声响。然后我站起来准备回去的时候，一个绅士出现，脱下他的帽子，彬彬有礼地要送我回去。这种有魅力的成熟男人是无法拒绝的。”

“然后呢？”怪行少女问。

“然后，我们上床了。”她耸耸肩膀，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果然，夜晚一个人的时候总会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让我们各自说说那天的结果吧，这次你可以先说。”怪行少女提议。

“好吧，”小美清清嗓子，“那夜之后，男人要我做他的情人，每个礼拜见面一次，而我并不想把这个变成长久的关系，于是断然拒绝他。既然是一夜之情，就要遵守游戏的规则。他很坚持，又再三劝说我。我突然发现，他不那么绅士了。后来，他提议再出去逛一逛。已经后半夜，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我们手牵手，并排走在火车道上。我能感觉到，他有意把我引到火车线上。而他不知道，这条路有两条线，一条是废弃的旧线，一条是新线。她让我走的实际上是废线，更不会有火车来的可能。而他那条线则不同。那天雾很大，结果可想而知。他被疾驰而来的火车撞开。我感到胳膊一阵剧痛。原来，我的手牵着他的手也随那一撞而飞走。好浪漫呀。算了，就当送给他的礼物。男人的身体被火车撞得支离破碎，只有他的头像我这边飞来，落在我跟前不远处沿弧线滚到我脚下。我看到他的表情是安详的。既没有醉酒的狂暴之气，也没有因离开这个世界而不舍，更没有对把他从这个世界带离的人的怨恨。我那时才明白，也许人间对于他来说本身就是个地狱。死是他最好的解脱。那一刻，我不光感觉拯救他，甚至感觉拯救世界。当然，对于他的死也不都是美好的，至少我的母亲就哭得很伤心。葬礼那天，一只鸟落在他的坟前，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并没有人在意，而我与它对视很久。因为只有我知道，它不是一般的鸟。果然，待送葬的人一起离去的时候，我回头，只有我看到，那只鸟化作一只巨大凶猛的鹰。它张开嘴巴，用力拍打翅膀。它飞了吗？也许是吧。我把头转过来，没有再看它。”

“绅士化作鹰的故事，听起来不那么协调。”

“我觉得也是。不过正因如此，我才有强烈的记忆。这也是故意的安排也说不定。讲讲你的结局吧。”